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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來了,他好像剛下朝,衣服都沒換就來了。
哦,那就是龍袍了。
上聞泠韞倒是第一次見藺珩穿龍袍,跟往日那些帝王包括越太初的龍袍都不同,藺珩的龍袍以墨之色為底,暗金之線勾勒猙獰九爪玄龍,不尊貴,隻張狂獰氣,但這樣狂獰的龍袍卻又被他本尊鎮壓了似的。
這個人,太邪,卻又太深沉,深淵似的深沉壓住了玄龍的邪獰,他的眉眼勾勒的冷寂壓得住任何波瀾。
唯獨除了他身邊的人。
是啊,穿著龍袍深沉似淵的藺珩帶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眼睛上還蒙著一條白紗,穿著雅致修身的素色長裙。
素,帶淺青,面料柔軟,貼著她纖長薄軟的身子,她兩手抱著一隻肥貓,漫不經心走在藺珩身側。
看不見麽,走直路,也不用怕有人擋著。
因為街道被清了。
不管是百姓還是權貴都被驅趕了。
這是權勢。
不諱天下大義的權勢,他隨心所欲。
“你說的帶我出來散散心,就是看這什麽節日?”
“乞姻節。”
“哦,管它什麽節,我瞎了,我什麽都看不見的。藺珩,你怕不是牲口吧。”
“畜生跟牲口有什麽區別嗎?”
“大概有吧,比如我說這麽一個故事吧:古代有一男一女路上相遇一客棧,客棧就一房間,一張床,好吧,那大家就一起睡,但大家都是文明人,男女授受不親,那就在床中間放一盆水好了,一夜過去,一盆水完好如初,女的給了男的一巴掌,大罵他禽獸不如。”
藺珩:“所以呢?跟牲口有何區別?”
秦魚:“如果那盆水出問題了,或者床都濕了,女的還是會給男的一巴掌,大罵他就是一牲口。”
嗯...這區別。
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嬌嬌想了一會,臥槽了,但馬上握住臉頰表達羞澀,又覺得這樣不到位,不能表達他的清純,於是又把尾巴一起捂過來了。
討厭,說這麽葷的段子,人家害羞了。
人家肥貓是清純的,雖然清純的人一般是聽不太懂的。
相爺/帝王就不一定了。
藺珩步履不緊不慢,臉上毫無動容,隻輕瞥過邊上一本正經風姿嫻柔出眾的某位夫人。
“夫人是在指責我前些晚上屢屢禽獸不如,還是遺憾我那晚不夠牲口?”
某位夫人微微一笑,“不,我只是給你普及一下文明用詞,畢竟我們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值得好好推敲。”
藺珩:“夫人好博學。”
秦魚:“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嬌嬌覺得他們真的是太會玩了,兩個詞四個字能對話得這麽春色蕩漾勾心撩人。
反正...路上好多好吃的,去買點不好嗎?
那就買吧。
介於嬌嬌一直在朝著街邊小販伸出爾康手,雖然秦魚看不見,但她感覺到了他的肢體動作,也聽懂他的喵喵瞄。
所以她買了。
不用花錢。
小販都跪了一地,抖抖抖的。
藺珩也沒在意,反正有管家在後面料理。
“雖然我什麽看不見,但這裡什麽東西我都能拿?”
藺珩:“自是我能給你的,但你自己什麽也不要不是嗎?”
這話聽起來漫不經心,其實又隱含深意。
秦魚沒回,很閑散得給嬌嬌買了一個糖人而已。
嬌嬌接下來沒再要其他的,因為機智如他已經察覺到了氣氛不太對勁。
太安靜了。
的確太安靜了。
在二樓閣中窗後的上聞泠韞瞧著不遠處走來的兩人,
她覺得這樣的安靜好像是在蓄勢什麽一樣。但沒人能插入他們之間。
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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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安靜,你把這承包了?還是他們都被你嚇死了?”
秦魚笑著問。
藺珩:“任何人都有求生本能,若是察覺到我會取他們性命,他們也自會求饒。”
他的聲太淡涼,腰上垂掛的鈴鐺聲隨著他步伐不緊不慢,好像與之呼應。
“不是誰都跟你一樣,秦魚。”
秦魚漫不經心回:“你就不能聯想是我恃寵而驕?”
藺珩:“我沒寵過你。”
秦魚:“你說的依舊很對。”
然後話題就停頓了下,片刻安靜,直到藺珩抬頭一瞥,瞥到上方閣內上聞家一些人的時候,他忽然說:“把左手伸出來。”
“嗯?”
“你抱著他不累?”
“你這意思是我伸出左手抱著就不累了?”
“起碼你的左手不累。”
秦魚很勉強得信了他,因為人家是天宗麽,她就一瞎子。
左手騰出。
被握住了。
秦魚一怔,手指微微動,藺珩握緊了。
帶著她走。
“可還記得這是什麽節?”
“乞什麽節。”
“乞姻節。”
“哦,男女求婚的節日啊?”
“不,是已婚之夫妻乞求婚姻和順白首不離的節日。”
“跟誰乞求?哪個神明?”
“彼此。 ”
嬌嬌覺得,自己這樣單純的人都聽懂了。
秦魚肯定也懂,因為懂,所以她怔了下,眉宇似擰了些,又很快舒展,端出有柔美虛假的綺麗笑容。
雲淡風輕。
只是手指掐了下嬌嬌的大腿,嬌嬌哼出聲來。
“你又想要什麽啊?”
秦魚狀似輕叱,走出一步,抽出左手,合起來抱著嬌嬌走到邊上。
很隨意自然,看不出任何問題。
但未必。
邊上閣樓上的上聞雅致看到這一幕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藺珩頓足了,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看著她遠去。
抽出手的瞬間。
她的回應。
上聞泠韞手指薄涼,隱隱不安,想要喊出什麽,卻被上聞雅致拉住手,轉頭看去,後者搖搖頭。
這兩人貌合神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剛剛那也不算什麽。
要是秦魚真跟藺珩郎情妾意那才顯得奇怪。
好像也對。
上聞泠韞只能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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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好像也的確如此,接下來兩人一如之前,半點問題都沒有,走著走著就過了一半的環街。
“過來。”
藺珩沒有拉秦魚的手,只是喚了她一下,秦魚隨著他走過去。
“這裡是月湖?”
“你來過?”
“偶爾路過。”
“可美?”
“是挺美的,帝都一景吧,這裡進去有一個庭子,聽說很有古韻,只是以前忙,沒進去過。怎麽,你要帶我一觀?”
“你瞎了,看不見。”
“也對。”
從環街一邊有一條路沿著那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