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孫逖員外郎提起過,他和李昂乃是同年,這倒是不錯,他們二人都是開元二年的進士,你知道哪一年的狀元是誰嗎?”
聽了謝正的問話,謝志一愣,這事兒他還真不知道……不過看現在的意思,孫逖的仕途明顯要比李昂要好啊,不管兩人以前都做過什麽官,起碼現在是孫逖卸任了司勳員外郎之後,李昂才能去接任,這麽一看,想必孫逖在官場上的起點也應該比李昂高……吧?
“開元二年的狀元是……孫逖?”
謝直試探著一問,謝正哈哈一笑,直接搖頭。
“錯了,是李昂。”
謝直就愣了,一股古怪的感覺油然而出,怎麽會呢?
只聽謝正給他解釋。
“這裡面,就牽扯出當初的一段掌故……”
原來,李昂乃是趙郡李氏出身,那也是“五姓七家”之一,在大唐也是響當當的名門望族了,而李昂生在李家、長在李家、學在李家,自幼聰穎好學,年紀輕輕就得了個“少年神童”的稱號,幸虧他叫李昂,不叫方仲永,也沒有一個為了錢就帶著他滿世界亂轉的老爹,故而順順利利地張大,前往長安,參加科舉。
介紹到這,就都能看出來了吧?人家李昂青少年時期過得很是順遂,又是名門,又是神童的,自然心氣也挺高,還沒考試之前,人家就給自己立下了志向,劍指狀元郎。
結果,情況很好啊,人家果然狀元及第,李昂也就走上了人生前二十幾年的巔峰。
不過,他卻不知道,此巔峰,便是他人生的巔峰了。
因為還有一位爺,也同年參加了科考。
孫逖。
要說起來,孫逖的情況和李昂還真差不多,雖然家門不如趙郡李氏顯赫,卻也是潞州名門,也是自小就有神童的美譽,結果一考試,艸,讓你李昂拿了狀元!?
孫逖當時就不幹了,我接著考去!轉身就本了製科考試,一考,考中了,還一連兩個!
這麽一算,進士及第,當年連中兩個製科,一個哲人奇士,一個手筆峻拔,當時就名動長安,隨即聞名天下,把開元二年進士科狀元的風光,遮蓋了一個嚴嚴實實。
隨後孫逖的仕途也順遂得不像話,山陰縣尉、秘書省正字、左拾遺、起居舍人……全是大唐赫赫有名的清貴官職啊,最後才是司勳員外郎,為大唐主持國朝倫才大典。
反觀開元二年的狀元……呃……那狀元叫什麽來著……哦,對了,李昂,具體的官職就不說了,反正他在官場沉浮二十年,到頭來,最能拿的出手的官職,還是這個司勳員外郎,還是從孫逖手裡接過來的。
我就問你,這事兒要是擱你身上,你鬧心不鬧心?
謝正把孫逖和李昂的情況說了個明明白白,謝直聽了就是一捂臉,這要是我,我特麽弄死孫逖的心都有!你還覥著臉給我推薦“人才”,我要是選中了他們當進士,我就是那個!
後來轉念一想,不對。
“二哥,既然兩者之間的關系如此複雜,那孫逖員外郎為何還要向李昂推薦你我二人,難道員外郎他……?”
這事兒要是真的可就操蛋了,自己還拿孫逖當好人呢,結果呢?這糟老頭子壞得很,這是要給我玩借刀殺人啊!?
謝正聞言苦笑。
“三郎,你想多了,孫逖員外郎還真沒有坑害咱們兄弟之心……
你想,這麽多年,一直是孫逖壓著李昂,就算怨懟,也是李昂怨懟孫逖啊,孫逖有必要怨懟李昂嗎?
事實上,孫逖員外郎一直拿李昂當做普通同年相處呢,根本不知道人家李昂的心裡都快憋炸了……”
謝直一聽,
行了,明白了,孫逖這就是一個糊塗蛋啊,至於向李昂推薦謝家兄弟,純屬好心辦壞事,這特麽比壞人誠心坑你還可怕!一念至此,謝直也是心有余悸,這要不是他面對誘惑堅持了自我,真要把詩文集給孫逖,孫逖再往李昂那一推薦,嘿,你猜這天降神雷能有多大個兒!?
謝正也是一臉戚戚然。
“好運氣啊……三郎你明明不知道這些,還能躲過這個天雷,嗯,這不是大氣運,什麽事大氣運?”
謝·大氣運·直,轉念一想,雖然陰差陽錯地躲開了這個大坑,固然值得慶幸,但是也不過是沒有讓局勢變得更壞而已,這根本不解決實際問題啊,現在的問題是孫逖不當主考官了,他們兩個的進士及第可就沒了著落,這怎麽辦?
“二哥,你是不是還想行卷啊?要不我陪著你再去李昂家試試?雖然瘦金體不能用了,不過我這還有幾首好詩……”
他還沒說完,就發現謝正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還滿臉古怪。
“二哥,你啥意思?”他都快讓謝正這種古怪的表情逼瘋了,難道這裡面還有事兒!?
只聽謝正問道:
“三郎……你真不記得了……”
謝·大氣運存疑·直,一臉迷糊地搖了搖頭。
“其實……你倒是陪我去過李昂家……”
“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
“你還記得當初你陪著我第一次行卷去的那家嗎?”
“記得啊,他家小廝貪得無厭,給他個門包吧,還不給咱們兄弟通稟,他還敢當著二哥的面冷言冷語的,小弟一時氣憤就給了他一腳!
然後他家出來個官家,還想給那小廝拔份兒,咱兄弟能給他那臉嗎!?
給了他幾句不好聽的,這叫‘莫道言之不預’,丫要是還敢跟咱們兄弟這個那個的,二哥,都不用你動手,小弟一個人就能把他們全辦了!
嘿,最後怎麽樣!?他還不是乖乖地給咱們兄弟道了歉?
……呃……”
說一半,自己就說不下去了……
謝二胖子一臉悲憤地說道:
“那就是李昂家!”
謝·大氣運肯定沒有·直,頓時傻眼了。
兄弟倆大眼瞪小眼,一時之間,竟然兩兩無言。
謝正還反過頭來勸慰謝直呢,“行了,就這麽著吧,三弟你也不用多想……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看來我也行卷不成了,正好,咱們兄弟同進同退,一同前往科場,生考吧!”
說的謝直竟然無言以對。
就這樣,倆兄弟如同鬥敗了的公雞一般,垂頭喪氣地回了家。
卻沒想到,早有人在家中等待。
“見過三郎,我家主人有請!”
“你家主人是哪位?”
“嚴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