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
李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管?你憑什麽不管!?你怎麽敢不管!?
“三郎,你聽明白沒有,你幫我,我就能幫你!我族叔是河南府尹,你的府試,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謝直冷冷一笑。
“河南府尹一句話就能讓我過府試,我信。
但是。
李適之會不會因為你對我說這句話,我可就不知道了。”
謝正最是關心謝直的府試,一聽這話,連忙發問:
“三郎,這是何意?”
謝直看著李旭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冷冷地說道:
“一句話,那麽好說嗎?
二哥,老杜,你們都想一想,李適之乃是堂堂的河南府尹,積潤驛在他的治下,河南縣也在他的治下,他更是楊士曹的頂頭上司,他如果真如李旭所說,能夠為了死去的李掌櫃拿出一個府試的名額,為什麽不直接乾預此案的審判,都是一句話的事,何必把人情送給我一個汜水的小小赴考學子?”
謝正一聽,臥槽,對啊!現在案子審不下去,不就是因為孫縣尉搗亂嗎?他為啥搗亂,還不是受了楊家的指使?可楊家明面上地位最高的人物是誰,楊銛他爹,河南府士曹參軍!人家李適之要是真拿族侄當回事,隨便說上一句,河南縣的孫縣尉就得屁顛屁顛地把事情給辦好,楊士曹也得乖乖閉嘴,這事兒不就辦了嗎?何苦讓李旭求到三郎的頭上?
杜甫在旁邊也想明白這事兒了,不由得勃然大怒,我這想給謝三郎幫忙,這才替你說了話,你倒好,敢騙我!?一把抓住李旭的前襟,厲聲喝問:“李旭,到底是怎麽回事!?說,是不是你借著李府尹的名頭招搖撞騙!?”
李旭也急了,“三郎,你誤會了!子美兄,有話好好說,容我解釋一二,你先放手!”
杜甫含恨松手。
李旭這才解釋道:
“三郎,你誤會了,在下族叔李適之沒有直接介入這個案件的審理,另有緣由,絕不是小弟依仗著族叔的名頭在你面前胡說……”
“什麽緣由,說!”老杜是真急了,直接一聲暴喝。
李旭讓他生生地給嚇了一哆嗦,卻也不敢說什麽,繼續解釋道:
“三郎想必知道,我們這一支皇親,乃是太宗朝太子李承乾一脈,只因先祖在太宗朝謀反,被太宗貶為庶人,所謂恆山王的稱號,乃是尊稱,並不是朝廷真正的封號。
族叔李適之身為先祖李承乾的嫡長孫,一心要為先祖正名,這才兢兢業業、一心為公,他隨生性疏闊,卻最是愛惜羽毛不過,具體到我家的這個案子,如果是其他皇族,族叔早就仗義執言了,可偏偏是血親,族叔生怕禦史彈劾他因私廢公,這才沒有直接相助。
實不相瞞,小弟也是求告無門,又因為一時性急得罪了三郎,讓三郎足足一月緣慳一面,不得已之下,也曾求告到族叔的門上,我家族叔確有苦衷,實在不能出手相助,在小弟哭告哀求之下,這才勉強答應,他願意相助,卻不能直接出面。
小弟通過這些日子與三郎的接觸,早就對三郎佩服的五體投地,如果說以現在的局勢,除了我家族叔直接出面之外,能夠解決此事的,恐怕只有三郎了,所以小弟便自作主張,說服了我家族叔,以府試名額換三郎出手相助……”
謝直聽著,同時仔細觀察著李旭,一番考量之後,發現他應該說的是真話,不過小心起見,還是多問了一句。
“我如何才能相信你?”
李旭一聽,大為激動,聽這話頭,有戲!也顧不得其他,直接跪倒在謝家正堂,衝著積潤驛李家客舍的方向發誓。
“蒼天在上,厚土為鑒,我李旭在此立誓,如果今日有半句謊言,讓我不得好死!”
說完之後,聽著身後沒有動靜,又狠狠一咬牙,繼續說道:
“除此之外,如有半句謊言,讓我大哥魂不得歸故裡,永不入輪回!”
重誓啊這是!
連謝直都驚了,如果李旭僅僅用自己發誓的話,他還真說不好有多信,但是李旭用他死去的大哥發誓,知道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也由不得謝直不信啊。
“既然如此,你起來吧。”
李旭聞言起身,一臉希翼地看向謝直。
“三郎,這回能信我了吧?
但不知,這個案件……?”
謝直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了搖頭,直接給李旭弄迷糊了,只聽謝直說道:
“你先等會,我想想……”
此言一出,謝家正堂之中一片寂靜,謝二胖子和老杜一言不發,李旭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半晌之後,謝直突然開口。
“你說李府尹願意出手幫忙,只不過不能直接出面?”
李旭連忙點頭。
“把這個案子審問明白,就能換一個府試的名額?”
李旭把胸脯拍得山響,“三郎盡管放心,我家族叔親自允諾,斷然不會有錯!”
謝直終於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要想審案,還真需要李府尹相助……”
“但不知需要我家族叔做什麽?”
謝直看了李旭一眼,又看了看杜甫。
“請借府衙大堂一用!”
……
河南縣,縣衙大獄。
楊七躺在牢房之中,側了側身子,牽動了後背的傷勢,頓時一陣齜牙咧嘴。
疼過之後, 一聲暗歎,他本在一月之前受了二百棍子,要是好生調養的話,這麽長的時間也應該好得差不多了,怎奈那楊二姐一見李掌櫃死了,心花怒放之余情-欲高漲,剛剛把他接出大獄,還沒三天呢,就非要好好玩耍一次。
也是他楊七沒出息,一見到那雪白的身子就什麽都全忘了,不顧傷勢提槍上馬!
最鬧心的,卻是正在巔峰的時候被李旭撞了個正著!
真是倒霉催的,剛出大獄不到三天,又回來了,還順帶這把楊二姐給送進了女囚房。
不過,這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
今天有牢子暗中報信,孫縣尉受了楊家的大好處,準備明天過堂的時候和羅縣令再硬頂一回,爭取給他再來個疑罪從贖。
行了,這就好了,以後不但能和楊二姐長相廝守,還能在李家客舍做掌櫃的,嗯,人生的巔峰也不過如此,也不枉我遭了這兩趟牢獄之災!
就在楊七暢想未來的時候,牢房之外來了人。
戴捕頭。
楊七本不在意,卻突然看到戴捕頭手上托這一個托盤,上面酒肉俱全,隱隱還有香味傳來。
楊七吞了口口水,卻一點不饞。
為啥?
他可是聽人說過,監獄裡面的酒肉可不是好東西,那叫斷頭飯!都是給臨死之人預備的,就算天天乾餅子,也別想著喝酒吃肉。
不過,真香啊……就是不知道誰這麽倒霉?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戴捕頭卻停步在他的牢房門口,衝著他呲牙這麽一笑。
楊七的臉頓時就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