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一處大宅之中,陳五正在挨打。
漕幫幫眾何家大龍頭,運足了力氣,狠狠一腳踹在陳五的肚子上。
“你他麽個廢物,怎麽辦事的!?”
陳五被何幫主一腳踹飛,倒在地上冷汗都流下來了,愣是不敢說別的,咬著牙規規矩矩地跪好之後,才苦著臉對何幫主說道:
“幫主,這件事真不能怨我啊……當初……不是……這印子錢的利息就是您給定的……”
何幫主大急,上去又是一腳。
“不怨你怨誰!?
放給漕幫幫眾,最多三分息,我是不是這麽交代的!?你他麽按多少放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小心思,只要是人借貸,你就敢扒層皮!是不是你!?”
陳五大急,咧著嗓子在那喊:
“幫主,冤枉啊,冤枉!我就算是敢給別人加息,也不敢給幫眾們加息啊!
就趙七那事,我真是按照三分息給他算的!
可是他不還錢我能有啥辦法?派人去他家嚇唬了一趟,誰知道他就自己上吊了!
幫主,真不是我誠心逼死趙七,您得明察啊!
這些年小子管著幫裡的印子錢,兢兢業業!我要是早想逼死幫眾,早就死了人,還用等到趙七?幫主,您可得信我啊!”
何幫主冷哼一聲,這回倒是沒打他。
“還敢跟我提功勞是吧?
哼哼,你這些年管著印子錢,一共才掙了多少?前些天讓河南縣一抄,全沒了!
你的功勞在哪裡!?”
一提這事,陳五心裡要多苦有多苦。
“幫主啊,這能怨我嗎?
我在家耍錢就是尋了樂子,那才玩多大的?河南縣過來抄賭,你把賭資抄了不就行了,非說那二百貫也是賭資,二話不說就給抄走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當初謝三郎不要錢,哪是什麽兩袖清風啊,他就是不想給咱們辦事!這不,找了個由頭就把錢弄回去了!又得了錢,又不用辦事,這全是謝三郎這個汜水小子的算計啊!
幫主,咱們是無心被有心算計……咱們全被謝三郎坑了啊……”
提起謝直,何幫主更來氣。
“你知道那個汜水小子陰險,你還往他手上撞!?
別的不說,帶人堵馬六之前,你就沒打聽打聽大車幫到底是怎麽回事!?那是謝直自己摟錢的路子!你敢劫他的道!?想瞎了心了吧!?
這回可好,你他麽交了罰款出來了,跟你去的,被你連坐的,我漕幫幫眾,裡裡外外二百多人,全他麽在通濟渠挖淤泥呢!”
陳五聽了,小聲嘀咕了一句,“也……也不全是因為我啊……”
何幫主聽了更氣。
“是,不全是因為你,自己不開眼的,上通濟渠找飯吃去,我不管,但是因為你就折進去七十多人,你他麽還有功了是嗎!?
別人不說了,因為你,連累了曹水生到通濟渠前前後後幹了二十多天了,你自己不知道嗎!?
一回不行,還來二回,剛他麽放出來就又給抓回去了,直接給曹大叔逼急眼了,退幫了,退幫了你知道嗎!?”
陳五一愣,他還真不知道,一來不太關注水生,二來也根本不在意老曹,還真不知道老曹帶著水生退幫了,不過聽了幫主的話,頗有些不以為意,“不就是個老癱子嘛,退了就退了唄……”
何幫主上去就是一個大嘴巴,抽得陳五打了一溜滾兒。
“你他麽知道個屁!
創建漕幫二十六人,有人家曹大叔一號!
你爹,我爹,誰不是和曹大叔稱兄論弟!
現在第一代漕幫人死的死、走的走,
就剩下他這一位元老了!你自己想想,咱們這波人,有多少人是人家曹大叔看著長起來的,又有多少人受過人家曹大叔恩惠?也就是曹大叔自己犯擰,寧可守著水生過苦日子,但凡人家招呼一聲,就憑人家在漕幫裡面的身份,就憑人家當初漕幫兄弟是一家,你知道漕幫裡有多少人願意把他當親爹供著!?就算是我見了,也得先給人家叫大叔,然後才能說話!”
陳五一聽,不說話了,仔細想想,當初自己小的時候,也吃過老曹買過來的糖果點心,和腳幫的小崽子們打架吃虧,也是老曹看見了以後帶著人給自己出了氣,那時候小,也天天曹大叔長曹大叔短的,後來……嗯,後來老曹不是癱了嗎,那誰還往他身邊湊?
只聽得何幫主繼續說道:
“曹大叔都退幫了,誰還能留在漕幫?
實話告訴你,這兩天光退幫的,不下二百人!
嘿,咱們漕幫這不是要散了嗎?”
陳五一算,還真是,漕幫一共一千來人,二百人在通濟渠,再又二百人退幫,小一半人就沒了!他雖然面對普通漕幫幫眾趾高氣揚的,但是他自己也明白,他的這個威勢,全是漕幫給的,要是漕幫的人少了一半,自家的威勢,少說也得塌一半。
“幫主,這哪行啊?您可得想想辦法啊!”
何幫主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
“我他麽用你說!?
曹大叔想退幫,我管不了,也不敢管,但是,別人?哼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拿我漕幫當什麽!?這兩天賴三沒乾別的,就帶著人挨家挨戶地勸呢,他們要是聽勸,那就算了,他們要是不聽勸,嘿嘿……”
陳五一聽,這才著實松了一口氣。
“這就好,這就好……”
“好個屁!”
何幫主立馬一瞪眼,“壓得了一時還壓得了一世嗎?這事要是不能從根上解決,早晚出事!”
陳五道:“是是是,那可怎麽辦呐?”
何幫主微微一笑,頗有些自得地說道:“這個你就別管了,我已經找了林……不是,你別管了。”
何幫主感覺一時失言,頓時把臉一板,“這裡面的事兒你不用管,咱他麽不是說你的事兒呢嗎!?不管這事兒的根源在哪,都是你連累水生,才讓曹大叔退幫的,你說怎麽辦吧?”
陳五臉上一苦,“幫主,您說吧,您讓我幹啥我幹啥……”
何幫主一聽,沉吟半晌,長長歎了口氣。
“算了,你也是倒霉……
不過這洛陽城你就不能待著了, 指不定那天又給我惹麻煩呢,有那個汜水小子在,誰都沒好日子過……
這樣,林會長說有一批糧食,是河陰縣的一個什麽人買下來了,你去跟著跑一趟吧……
到了河陰,也別回來了,就在河陰建立咱們的漕幫分舵,老老實實的,把事給我乾明白嘍!”
陳五聽了,心中又是一苦,終究還是給發配了啊,河陰縣是新置縣,原來就是個鎮子,那得多荒涼?哪如洛陽城這繁花似錦?但凡有轍,誰去那窮鄉僻壤的?但是幫主都開口了,他也沒辦法,走吧……
陳五拜別何幫主,剛一出門,一個沒留神,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漢子給摁倒了。
“你們是誰?幹什麽的!?也不打聽打聽五爺的出身,我漕幫兄弟是一家……”
有人上前一步。
戴捕頭。
“行了,別嚷嚷了,漕幫陳五是吧?”
陳五一看。
“喲,戴頭,怎麽是您啊?
嗨,您要是找我,找個人帶個話就成,怎麽還麻煩您親自跑一趟?
那個……戴頭,咱們這是……是不是有點誤會?”
戴捕頭一聲冷哼。
“誤會不了,找的就是你,有什麽事,縣衙說去吧!”
陳五急了。
“戴頭,您可不能不講理啊!我這幾天可老實著呢,一點事兒都沒犯,您抓我幹啥!?”
戴捕頭冷冷一笑。
“你是沒犯事,但是你忘了,你身上還有保甲呢!
就許你連坐別人,就不許人家連坐你?
實話告訴你吧,曹水生告了陳九,陳九詐騙,你?連坐吧您呐!
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