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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鬥在開元盛世》第四百五十五章 安祿山……被放了……
卻說謝直追蹤劉志誠的時候,在劉志誠逃跑方向,突兀地出現了一隊騎士,人數雖然不多,但是看著個個都極為精悍,情況不明之下,不由得謝直不放慢了馬速。

他第一時間的反應,也和金吾衛張朗將的反應一樣,生怕是劉志誠早早安排下的後手。

把劉志誠救走,這不怕,反正他是個反賊,就算今天跑了,全大唐的官面勢力通緝之下,他也跑不了哪去。

在這種情況下,謝直自然不願意再冒險了。

能抓到劉志誠,徹底給他這場鬧劇一般的“謀反”,畫上一個句號,自然最好,更何況如果生擒了劉志誠,還能一舉挖出來長安城中隱藏的城狐社鼠,那就是好上加好。

如果不能抓到劉志誠,讓他逃出生天……那也是無所謂了——這貨這場“謀反”已然到了這種程度,再也掀不起什麽大風浪來了,自然不用多說,至於他隱藏在長安城中的那些所謂的後手,不過是一些雞零狗碎而已,只不過一場落實到位的嚴查,就能將他們一網打盡,有沒有劉志誠親口的承認,都不影響最後的結果。

所以,謝直即便想抓捕劉志誠,也犯不上再拚命了。

減速,等身後的金吾衛上來,看看情況再說。

讓人怪異的是,劉志誠竟然也放慢了馬速……

謝直一見,心中一動,這是……情況有變啊……難道,這一對騎士,不是他自己安排的後手?

想到這裡,謝直放眼望去。

那一隊騎士也越來越近……

等謝直看清楚來人之後,猛然一驚!片刻猶疑之後,便是臉色大變!

來人是誰!?

謝仁,小義,高明!以及六七個謝家的家仆,一直在洛陽二叔謝璞處當差的!

他們怎麽來了!?

謝直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過這個時候,也不是琢磨這個的時候,謝直猛催戰馬,快速迎上,一邊催馬,一邊高喊:

“仁叔,小義,帶人捉拿前面那個人,要活口!”

謝仁、小義也沒有想到能在長安城外碰到謝直,大喜過望之余,也看清了眼前的形式。

三少爺這是在追蹤前面這個人呢?這還有啥客氣的!?

抓他!

這個時候不是討論是非對錯、根本緣由的時候,先把人抓了再說!

謝仁、小義直接領命,帶著麾下人馬就要去擒拿劉志誠。

一行人剛剛要轉向,謝直的聲音卻有遠遠傳來。

“高明過來!讓仁叔他們去!”

高明聽了,隻得撥轉馬頭,直奔謝直而來。

謝直現在根本不在意什麽劉志誠張志成的了,雙眼緊盯著高明,雙方剛剛一碰面,甚至連戰馬都沒有勒住,謝直劈頭蓋臉就是一句。

“你們怎麽來了!?”

高明見到謝直聲色俱厲,嚇了一跳,十來歲的孩子,本身就有點害怕,再一想自己帶過來的消息,就更害怕了,借著勒停戰馬的機會,下意識地躲避了謝直的眼神,隨後突然意識到,這樣肯定不是辦法,尤其謝直在親自教導他最開始的時候,還曾經特意提點過,有話直說、不得隱瞞!現在他誠心拖著不說,拖來拖去,到了最後,難受的還是自己……再說了,就算是要拖著,又能拖到哪裡去?

“師父……”

高明剛剛開口,就被謝直打斷了,他是真急眼了。

“磨嘰什麽呢!?

快說!

是不是安祿山那裡出了問題!?”

高明一驚,師父怎麽知道的,難道還有人比我們報信更早?不過他在謝三郎微眯雙眼的注視下,實在沒有功夫琢磨別的,隻得哭喪著臉點頭。

“是……師父……

安祿山……他……

他被天子給放了……”

一句話出口,高明感覺突然之間放下了心中的萬斤巨石,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都炸了,這個消息就仿佛一座山一樣,壓在了自己的心頭,讓他如何也喘不過氣來。

現在,把消息告訴了師父,驟然之間,一股輕松湧上心頭。

隨即又被高明壓了下來,一顆心,再一次提了起來。

為啥?

因為自家師父謝三郎也聽到了這個消息!

高明雖然拜師的時間不長,但是也是和謝直朝夕相處了一段時間,再接受教誨的同時,也在近距離上旁觀了事件的全過程,咱家師父為了殺安祿山,費了多大的勁啊?

快馬回城,夤夜扣關,就是為了到禦史台老大李尚隱那裡,把這個任務搶到手上。

夜闖杜宅,毆打禦史,就是為了從杜九郎手裡,把這個任務搶回來。

縱馬坊門,獨闖相府,就是為了說通張九齡,讓他參與到三堂會審安祿山的審問之中。

親自上場,三堂會審,以一個“軍事顧問”的身份,包打整場三堂會審,就是為了把安祿山的罪名砸的實實的。

炮轟金鑾殿,帶著滿朝文武“請斬安祿山”,逼得天子退讓,那真是豁出性命來了!

即便最後的結果還不錯,天子默認了三堂會審的結果,卻也把師父謝三郎轟出了洛陽城,為天子返京打前站?這哪是一個清貴禦史應該做的!?自家師父卻毫無怨言,接旨之後積極籌備。

不過他在出京之前,又是宴請又是托付的。

宴請,請的是禦史台侍禦史梁升卿,尚書省吏部本司郎中孫逖,大理寺評事辛二郎,還特意為他們三人劃分的具體的工作,生怕人家答應了幫忙不知道如何幫忙。

托付,托付的是大唐首相張九齡,尚書省右丞嚴挺之,請他們做預備隊,一旦有什麽朝中勢力要在斬殺安祿山之事上作梗,請他們出面處置。

除此之外,自家師父謝三郎,還特意請二伯謝正,坐鎮洛陽城居中調解,生怕有什麽事情還沒有安排到,請他統禦大車幫、儒家連鎖酒店、魏家班等等自家勢力查漏補缺。

高明雖然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不過兩年之間連續適逢大難,早就比一般的同齡人成熟得多,再加上良好的家傳和謝直的教導,考慮問題,很是周全。

在他看來,自家師父這連番的安排,堪稱滴水不漏。

別說是他小小的高明了,就是大唐首相張九齡聽了這些安排,都私下裡說過,謝三郎有點小題大做了,不過是一個幽州偏將安祿山而已,至於如此謹慎嗎?

高明還清楚地記得,自家師父對於這種“評價”,做了一個正面的回答——

搏獅,全力一搏,搏兔,亦全力一搏!

無論做了多少準備,動用了多少人情,消耗了多少資源……只要能殺了安祿山,就,值!

所有人,都不理解,堂堂汜水謝三郎,連見都沒見過這位幽州偏將安祿山,為什麽要執意置之於死地,但是,所有人都能從這句話裡面聽出來謝三郎誓殺安祿山的決心!

大家也就懶得多問了,給謝三郎幫個忙而已,能落下一個順水人情,何樂而不為?況且,幽州偏將安祿山喪軍辱國,指使數萬邊軍葬身塞外,本來就該死,不是嗎?

結果,謝三郎的這種“全力一搏”,竟然沒有效果。

安祿山……被放了……

高明甚至不敢想象,自家師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到底是該如何暴跳如雷!

結果,他卻詭異地發現,自家師父,竟然沒有暴怒,聽到消息之後,反而在一瞬間,展現出一種頹然來,那是人過一甲子、再也無力回天的頹然,竟然出現在自己二十多歲的師父身上,看得高明一陣驚心動魄。

“師父,您……?”

謝直卻懶洋洋地抬起來手,無力地擺了一擺,止住了高明的話頭,卻也一言不發了。

謝直,真的失望了。

失望於張九齡,堂堂大唐首相,殺不了一個犯了事的幽州偏將,枉為一代賢相!

失望於嚴挺之,梁升卿,孫逖,辛二郎,還有謝正,有一個算一個,全他麽是廢物!

當然,最讓他失望的,還是天子李老三!

你他麽幹啥呢!?放了他?那是安祿山!?十多年後禍禍得你大唐江山支離破碎的罪魁禍首!現在放了他,這是想幹什麽?

不作死,就不會死!

你這是跟我演繹大唐版本呢!?

其實,早在謝直在東市遇刺的時候,他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主要刺殺他的兩名胡人,來著安祿山身邊的親兵“曳落河”,他們要殺謝直,好理解,不管是泄憤還是為安祿山報仇,都正常,既然謝直敢親自出面弄死安祿山,也就早就做好了準備,什麽刺殺也好,什麽其他的招數也好,不過就是比較一下誰家的手腕更高而已,他謝三郎又怕者何來?

真正讓他揪心的,卻是兩名胡人刺殺他的時機。

那兩名胡人從洛陽開始就跟著他,前前後後跟著十六天,足足走了八百裡,難道這裡面就沒有一個像樣的機會讓他們動手?

謝直可是不信。

但是,他們為什麽非要等到長安東市才動手?難道沒有京兆劉志誠麾下人馬的配合,他們就不敢刺殺謝三郎?

謝直還是不信?

但是,他們就是這麽選擇的,在洛陽臨都驛,不出手,在一路之上,不出手,偏偏在長安動手,這裡面,要說一點問題都沒有,謝直肯定是不信。

那麽,具體是什麽問題呢?

恐怕說到底,就兩個字,時機。

至於這個“時機”到底是怎麽回事,當時太忙太亂了,謝直又要審問劉二掌櫃,又要通知金吾衛平亂,實在沒有精力仔細去想,但是,他可一直沒忘……

果然,現在聽說安祿山被李老三給放了,謝直也就大體明白怎麽回事了……

就在此時,謝仁、小義等人,已然帶著謝家家仆,將劉志誠捉拿了回來了。

謝直連看都沒看劉志誠一眼,依舊低頭思索,不言不語。

他的這個表現,可把謝家人都嚇了一跳。

他們對自家的三少爺都足夠了解,都和高明當初的猜測一樣,都怕自家三少爺聽到消息後暴跳如雷。

結果,自家三少爺不但沒有暴跳如雷,反倒是平靜地一言不發……

這他娘更嚇人好不好!?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小義,仗著跟在三少爺的身邊的時間最長,這才戰戰兢兢地述說他們這一行的經歷。

原來,謝直離開洛陽之後,剛開始的幾天還沒有什麽,在第十天的時候,也就是謝直等人快馬過潼關的那一天,監察禦史杜九郎,突然在金鑾殿上彈劾謝直,罪名都不知道怎麽出來的——

以權謀私,為了一己私欲,謀殺國朝大將!

剛開始聽到這樣的彈劾,無論是張九齡還是嚴挺之,甚至李尚隱、梁升卿,根本沒當回事。

人家謝三郎要殺安祿山,是不錯,但是人家謝三郎跟安祿山之間,一點接觸都沒有,據說在安祿山前來洛陽受審的時候,謝三郎見都沒見過他一面,在這種情況下,什麽“以權謀私”,什麽“私欲”之類的,豈不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們甚至都沒有站出來為謝直說話,就這麽看耍猴一樣看著杜九郎折騰。

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杜九郎竟然是有備而來,彈劾過後,直接請出了自己證人,兵部張侍郎。

當兵部張侍郎一出場,大家還納悶呢,這哥們當初參加對安祿山的三堂會審,都一言不發,怎麽現在跳出來了?

結果人家一張嘴,眾人這才臉色大變。

敢情張侍郎根本就不是出來對三堂會審做評價的, 人家陳述了一個事實,安祿山被問罪之後,幽州方鎮那就空閑出來一個參將的職數,頂替安祿山出任參將職務之人,姓盧,乃是謝三郎的嫡親姐夫!

這一下子,邏輯就通了,謝三郎確實和安祿山沒有啥恩怨,但是他就這麽死氣白咧地想弄死安祿山,原來是因為安祿山擋路他姐夫的升遷之路!

這個邏輯,實在是太強大了,就連被謝直臨行前宴請和托付之人,在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有點含糊,生怕這是真的。

更不用說李老三了,天子李老三一聽之後,勃然大怒,當場赦免了安祿山的罪行!

首相張九齡還想爭取一下,卻被李老三當場呵斥了一頓,說什麽你不是擔保謝三郎請斬安祿山是出於公心嗎,現在來看,就是私欲!

一句話懟得張九齡啞口無言!

事態變化實在是太迅速了,弄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安祿山從大理寺的大牢之中,堂而皇之地出獄了。

別人還好說,被謝直留在洛陽城坐鎮的謝正,差點瘋了!

到了這個時候,什麽都顧不上了,發動了一切能夠發動的力量,一定要搞清楚怎麽回事不可!

你還真別說,謝二胖子別的事容易掉鏈子,在這件事情上,還真不錯,打聽來打聽去,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弄明白了怎麽回事!

原來,壞事的,還是劉普會!

或者準確地說,沒有劉普會在其中串聯,安祿山也不可能這麽容易得被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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