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
就算張管家再遲鈍,也知道事情不對了。
“他是誰?”
“汜水謝三郎!”
戴捕頭的聲音很低,僅僅兩人能夠聽見,但是聽到張管家的耳朵裡,就如同一聲驚雷一般炸響!
“他是……?確定嗎!?”
戴捕頭一臉沉重地點點頭,想了想,說道:
“我能幫你的就怎麽多,也算還了張縣尊當初的一番照顧之情……你自己想清楚,要不要接著折騰?我聽說張縣尊高升了,你要願意試一試,我也不攔著你……”
張管家趕緊搖頭,他瘋了,跟汜水謝直對著乾!?
如今汜水謝直在洛陽城聲名鵲起,不是因為他的瘦金體,也不是因為他是明法科榜首,而是他告狀的本事!
初出茅廬,汜水縣一紙訴狀,楊龜壽通-奸事發,身敗名裂!
初至洛陽,一連三張狀紙,告得弘農楊氏門風掃地,家中女兒一個個都在家裡以淚洗面,據說還有退婚的,就連楊家下一代的頂門杠子楊銛,也被他一連氣得三次吐血,聽說到現在還下不了床呢。
第三回,更牛-逼,直接敲響了登聞鼓,一紙訴狀告到了金鑾殿上,政事堂三位相公、吏部七八個官員,全被他一舉拿下,最倒霉的,還是李昂、好好的科舉主考官做不成了,現在還在禦史台的大牢裡交代問題呢!
這樣的謝三郎誰敢惹!?
縱觀他這三次上告,縣中豪強、千年世家、當朝大佬,哪還有人家不敢告的!?
別看這次是他傷人在先,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張管家哪敢保證張家行事一點紕漏都沒有?真要是被汜水謝三郎逮住理,嘿,別說他就一刀砍倒了張三,就是一刀砍向張管家,為了不給自家老爺惹事,張管家也得立正站好去挨這一刀去!
卻說戴捕頭和張管家這一嘀咕,謝直還不樂意了呢。
“戴頭,怎麽著?要以權謀私不是?有什麽話不能當著大家的面說?”
戴捕頭一聽這話,冷汗就下來了。
“三郎千萬別誤會,我這不是詢問一下怎麽回事嗎?”
謝直一笑,“噢?那我倒是錯怪你了……怎麽樣,問出來了嗎?什麽時候抓我回縣衙啊?”
戴捕頭一臉乾笑,不應聲了。
張管家一見,硬著頭皮擠出一個笑臉來。
“那個,三郎,是在下有眼無珠,這才冒犯了三郎的虎威,這個……誤會……都是誤會……”
此言一出,周圍便是一片大嘩。
還有這麽誤會的!?血都流一地了啊!
所有人看待謝直的眼神都變了,都到了這時候了,誰還看不出這位出手砍人的年輕人不一般?剛才張家多牛-逼來著,又是原來縣太爺又是不怕告狀的,結果呢?河南縣的衙役倒是來了,人家都沒用這個年輕人說話,直接就把張管家拉到一邊嘀咕了幾句,然後張管家就慫了,連自己人都躺在地上生死不知都顧不得了,誤會?那就根本不是誤會!根本就是害怕才對!
謝直也沒想到張管家這麽痛快就繳槍投降,嘿嘿一笑,臉色突然變得陰冷。
“誤會?
好!既然是誤會,就要把誤會解開嘍!
你說說吧,怎麽個誤會!?”
張管家聞言,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卻也不得不說話。
“想必是……張三心懷狡詐,動了不該動的心思,這才誣陷田記……”
“誣陷?”謝直一挑眉毛。
“誣陷!”張管家咬著牙回答,回去的事情回去再說,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就算少爺怪罪,也總好過給張府招災惹難!
“這麽說,
田記沒有貪你家的金子!”“沒有!”
謝直點點頭,哈哈一笑。
“這便是誤會了……好啊,既然說開了,事情也就了解了……”
張管家一聽,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怕謝直咬住了不放,一聽謝直話裡有松動,趕緊順杆往上爬。
“今日之事,乃是我張府上下受了張三這惡人的蒙蔽,這才和田記之間發生了誤會……”說到這裡,張管家一咬牙,“我張府願賠錢三貫,還請瑾姑娘寬宏大量!”
謝直聽了,眼前倒是一亮,這位張管家可以啊,能屈能伸到了這種程度?剛才還逼著田記拿錢呢,現在寧可自己花錢也要息事寧人,數量還挺對味,三貫!
哪成想,那位瑾姑娘卻是個有骨氣的。
“誰要你張家的臭錢!
我田記不要!
而且你記住嘍,日後我田記金銀鋪再也不接你張家的金銀生意,髒!”
此言一出,周圍就是一片哄笑,笑得張管家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死死咬著牙關,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謝直扭頭看了瑾姑娘一眼,眼中全是欣賞,隨即又轉過頭來,看著張管家。
“行,這個誤會算是解開了……
你張家願意賠錢,但是瑾姑娘不要,她不要就不要吧,你張家賠罪的態度有了,人家不願意再和你們聯系,也是正常,這件事就這麽著吧……”
張管家聞言大喜,“多謝三郎成全!”能不花錢就平事兒,還有比這個要好的結果嗎?
卻不料,謝直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這件事情了了,咱們接著說下一件,你張家組織了這許多人馬,刀槍棍棒的,前來田記,為者何來?”
張管家一愣,隨即福靈心至。
“這都是張家故舊,也是被張三蒙蔽了,這才仗義出手相助……
當然, 這也是誤會……
我張府願意出錢,還是三貫,賠給大壯兄弟……”
大壯一聽,頓時眼睛一亮,還有這好事!?三貫錢,十個人分,一人三百錢,這可是不少了,幫人搬貨押運,半年都掙不了這麽多!?
哪裡想到,謝直卻直接搖頭。
“你張家誣陷田記,是受了惡仆挑唆,這是誤會,瑾姑娘大度,自然說過了就算了……
但是,這件事,可不行……”
張管家一聽就急了,這些漕幫的人是老爺在任的時候常來常往的,後來老爺卸任了,他們不知道怎麽的入了少爺的法眼,一直以來都跟在少爺身邊辦事,很是得少爺的器重,老爺知道以後也沒有多說什麽,有時候張府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要委托他們去辦,真要是把他們給折了,不說老爺少爺那裡不好交代,就是侯七這貨但凡嘴上沒個把門的,說不定就會攀咬出張府的其他事情來……
一念至此,張管家也不敢委曲求全了。
“三郎,我張家對你可算是仁至義盡了,你莫要得寸進尺!
你可別忘了,不管張三如何搬弄是非,卻也是你一刀將他砍倒!
按照我唐律,殺人償命!
就算是傷人,也要徒兩年!
我聽聞三郎選官在即,可別因為路見不平就毀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謝直聞言,哈哈大笑。
“你個狗奴,也敢妄言大唐律法?
還壞了我的大好前程?
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大好前程在哪!?”
一語出口之後,謝直卻轉向了戴捕頭。
“戴頭,有話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