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沒動李掌櫃家的首飾匣子?
面對謝直的問題,戴捕頭竟然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首飾匣子,他當然記得。
第一次勘驗現場的時候,是他率先進入臥房,整個房間之中,除了屍體,自然是這首飾匣子最吸引人,為啥?值錢唄。
事實上,戴捕頭安排仵作去驗屍的時候,還曾偷偷地打開看了一眼,裡面值錢的東西可就多了,金簪子、銀簪子,帶著東珠的簪子,純金的臂釧……本著雁過拔毛的官場慣例,戴捕頭還偷偷摸摸地從裡面順走了一副純金的耳墜和兩個小小的戒指,兩個戒指甩給親信之人,準備換了銅錢給大家夥分分,至於那對耳墜,他準備帶回家送給自家娘子,如今就躺在他的懷中。
可是,謝直為什麽要這麽問?
是他早知道了縣衙中的陋規,特意說出來提醒自己,還是……
一想到這裡,戴大捕頭趕緊上前一步,湊近謝直說道:“三郎,那首飾匣子按照規定,乃是現場中重要的證物,按照規定需要登記造冊暫時封存,我自然是沒動它……
不過你這一說,倒是給我提了個醒,現在應該將其封存,實在不適宜擺在現場之中不聞不問……
至於登記造冊麽……”
說著,戴捕頭特意停下了話頭,還衝著謝直挑了挑眉毛,我說你幹啥上趕著往這個案子裡面摻和,原來是這樣,哼,不過也是一個見錢眼開的小子罷了,現在就安排人重新給那些首飾登記造冊,然後讓他挑兩支金簪也就罷了,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我也能在落下一個臂釧啥的……
他想的挺美,謝直一看他衝自己挑眉毛就知道丫沒憋好屁,沒好氣地說道:
“誰問你這個了!?
我是問你,那首飾匣子就那麽當不當正不正地擺子矮桌之上?你們勘驗現場的時候都沒移動過!?”
戴捕頭茫然地點點頭,沒動過啊,那首飾匣子斜斜地擺在方方正正的矮桌之上,雖然看著別扭,但是當初自己偷偷摸摸拿東西的時候,還特意看過那位置,生怕別人看出有人動過它,做得非常小心,真沒有移動過啊……
謝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才說道:
“財帛動人心是不錯,但是你也得先把事情辦明白了才能考慮財帛的事情吧!?
你勘驗現場的時候就看見珠寶首飾了?
你就沒想過那首飾匣子的位置不對!?”
戴捕頭依舊很迷,傻呵呵地盯著謝直,沒反應過來。
謝直算是對他徹底失望了,冷哼一聲,伸手一指,大聲喝道:
“把他給我抓起來!”
戴捕頭頓時嚇了一大跳,我就拿了副耳環,也犯不上抓我吧!?
結果仔細一看,謝直手指的卻是另外一個人。
楊七!
這回不但戴捕頭不明白,其他人也都迷了。
楊七更是嚇了一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這位公子,小人冤枉啊……”
謝直卻不理他,冷冷地看著戴捕頭,雙眼已經微微眯起。
戴捕頭被他盯著,突然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他想起當初謝老爺子出戰臨洮的時候,也曾經如此的表情,在這之後,便是一柄橫刀殺得人頭滾滾。
“快!把他給我捆上!”
戴捕頭下令,反正是你謝三郎下令拿的人,有什麽事,你擔著,再說了,不過一個小小的奴仆而已,拿了也就拿了。
另外兩名捕快這才如夢方醒,
上去一腳把楊七踹到在地,三下五除二就給捆上了。 楊七還在喊冤。
謝直臉上的厭惡一閃而過。
這回戴捕頭倒是挺有眼力見,“把這個小子的嘴堵上!”
謝直一見,這才冷哼一聲。
過程說得繁瑣,時間卻不長,電光火石之間,楊七已經被拿下,直到這個時候,在場的眾人卻還是一個勁地迷糊,就算戴捕頭也裝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過心裡還是七上八下地沒底。
謝直將一切收入眼底,卻也不開口解釋,站在院中靜靜地思索。
事到如今,他已經認定了楊七就是殺害李掌櫃的真凶,即便證據鏈還很單薄,不過邏輯推理已經成立了。
如果為了破案,到了這個時候,就應該帶著楊七審訊了。
但是,這對謝直卻是不夠。
他始終沒有忘記,他之所以要摻和進這個案子,就是為了把杜甫“撈”出去,如何定罪真凶,他不關心,他真正關心的,是如何為杜甫洗脫冤屈。
所以,還不能走。
現在看來,杜甫一定是被楊七冤枉的,具體如何操作的呢?
謝直就在心中不斷模擬這楊七的思路, 然後目光不斷地在後院之中掃動。
突然,他眼神一凝,開口問道:
“這條路,通向哪裡?”
他們一行人走過來的路徑,自然是前院中院通向後院的正途,三尺見方的青石板,把道路鋪得平平整整的。
而謝直手指的方向,卻是一條小路,在雜草之中隱約才能看見。
戴捕頭一愣,沒說話。
柱子後知後覺,上前一步,說道:
“這是通向前院偏房,就是廚房的道路,平常時節,都是我們這些下人常來常往的……”
“能不能通到中院?”謝直追問。
“當然了,我家大爺按照二爺的指點,把前院西廂房改成廚房,一來可以就近供應前院食肆的飯食,二來可以通過這條小路,將吃食送到中院和後院……”
謝直聽了,點點頭,轉向了戴捕頭。
“上一次勘驗現場,這條路可曾探查?”
戴捕頭茫然地搖搖頭。
他現在徹底看不明白謝直了。
這位謝家三郎,難道真的是過來幫著破案的?
他真的不是為了那些金銀首飾來的?
還有他為什麽要捉拿楊七?
還有這條根本沒人走的小路有什麽可探查的?
……
數不盡的問題在腦海之中盤旋,攪和得他腦子一片混沌。
再看待謝直,頗有一種不明覺厲的既視感,也收起了心中的輕慢。
謝直卻不理他,看了戴捕頭搖頭,不由得再次冷哼一聲,當先走向了那條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