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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鬥在開元盛世》第四百七十二章 待到他年9月8
原來,安祿山和謝三郎,兩人一追一逃,最後一場拚殺,安祿山連連後退之下,已然退到了黃河邊上!

轉頭一看。

渡船已然從白馬渡起航,正順流而下,奔他而來!

能活!

安祿山哪裡還敢跟謝三郎糾纏,起身之後,趟著河水,直往渡船而逃!

都他麽到了這種時候,謝直哪能讓他跑了!?

上前,入河,趟水……追!

水中追擊,要多慢有多慢!

謝直慢,安祿山更慢!

幾步之後,謝直抬手就是一刀!

“噗!”

鮮血崩現!

一刀正中安祿山的後背,破甲,見血,重傷!

安祿山也有股子狠勁,知道現在是生死攸關的關頭,也不管背後的傷口,一聲慘叫,頭也不回,接著跑!

謝直也無奈,他麽胖子真抗揍!

繼續追!

不過這回加了小心,生生追到了安祿山的身後,再次舉起了手中的橫刀!

就要一刀結果了安祿山!

卻不料……

“嗖!”

羽箭破空!

“噗!”

正中肩頭!

謝直驟然遇襲,一聲悶哼,手中的橫刀,竟然無力地垂下。

抬眼一看,渡船在望!

船頭之上,史思明又在張弓搭箭,還要再次偷襲!

謝直一心要追擊安祿山,竟然沒能注意周圍的形式,如今抬頭一看,這才恍然,他追擊安祿山追到了黃河水中,眼前的渡船,距離他不過幾十步而已,正是弓箭的射擊范圍!

要是再追下去,能不能追到安祿山,另說,但是史思明的弓箭,肯定就能射到他了。

肩頭之上的這支羽箭,就是明證,羽箭入肩,傷勢沉重,竟然讓右臂一點力氣都用不上了!

而且,不僅僅是史思明,留守在渡船之上的那些曳落河,也紛紛張弓搭箭,遙遙相對……

再追下去,說不定就要亂箭相對!

但是!

謝直收回目光,拉到近前,安祿山的背影,就在不遠處,後背之上,鮮血流淌……

再補一刀,就能取他性命!

謝直狠狠一咬牙,仰天一聲嘶吼!

刀交左手!

邁步,繼續追!

史思明等人,生生被謝三郎的嘶吼嚇了一跳,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洛陽城鼎鼎大名的謝三郎,要殺安祿山的心思,竟然如此決絕!

手上的箭……是射?還是不射!?

史思明也知道謝三郎在洛陽城,在朝堂上的威勢,說實話,他還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射殺了國朝的監察禦史。

要不然的話,第一箭,他就能取了謝直的性命!

一箭,特意射傷謝直右臂,一來是救援安祿山,二來,也是一個警告——我能射死你,別追了!

但是,他哪裡想到,謝三郎為了殺安祿山,竟然將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

現在,射……還是不射!?

就在史思明略略一猶豫的時候,謝直又追到了安祿山的身後……

抬手又是一刀!

“噗!”

鮮血再現!

可惜,謝直終究不是征戰疆場的悍將,左手用刀,終究不便,一刀砍下去,還是重傷,卻不曾殺了安祿山!

安祿山一聲慘叫之後,再也忍不住了!

“史思明!

放箭!

一切後果,我來承擔!”

史思明一看,不能在等著了,要不然的話,非得眼睜睜的看著謝三郎砍死安祿山不可,再說了,只有他不放箭也不行啊,他身邊的曳落河,可都是人家安祿山的親兵,人家也不聽自己的啊……

果然,還沒等史思明拿定主意呢,身邊頓時箭如雨下!

卻說謝直第二刀用出來,

到底沒有砍死安祿山,就知道今天之事,終究是功敗垂成!他誓殺安祿山,拚命歸拚命,卻也不願一命換一命,再說了,以現在的形式,就算他要跟安祿山拚命,卻也不見得肯定能殺了他!

鬱悶之極的一聲大吼,向左側一倒,直接藏入了水中,躲過了羽箭……

……

洛陽宮城。

偏殿之中,一片肅殺。

一眾朝堂大佬,包括天子李老三在內,都面色陰沉、黑如鍋底,嚇得一眾在偏殿伺候的宦官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個都跟木雕泥塑一般,生怕自己出氣的聲音太大,招來偏殿之上大佬們的注意,繼而招來滅頂之災。

他們今天可算是開了眼了。

大唐立國百年,以前如何,還真不好說,但是李老三登基至今,好歹也有二十多年了,他們從來沒見過,甚至沒有聽說過,一眾朝堂大佬,在小朝會的時候,差了一點就動手打起來!

那是政事堂的李林甫李相,為天子出主意,要大肆封賞謝三郎以及所有謝家部曲,傳旨讓他們即刻覲見……

這聽著不是好事嗎?

也不知道是怎麽就衝了尚書省右丞嚴挺之的肺管子,嚴右丞當場就翻臉了,一頓怒斥不說,越說越激動,幾步走到李相面前,大拳頭都掄起來了!

要不是李相見識不好連忙躲避,要不是張九齡張相親自喝止,要不是天子暴怒,直接發了脾氣……恐怕今天偏殿之上的這場小朝會,就要開開元朝的先河,直接上演全武行了……

怪不得汜水謝三郎那麽橫呢,聽說人家嚴右丞是謝三郎蒙師的座師,算是一脈相承……這回算是找到根了。

讓這幫宦官叫苦不迭的,是後續的發展。

按照他們的猜想,都鬧騰到這種程度了,“不歡而散”不應該是理所應當嗎?

不!

不管是天子李老三,還是怒氣勃發的嚴右丞,甚至膽戰心驚的李林甫李相,竟然也都不提散場的事兒,就這麽直愣愣地在偏殿之上等著……

弄得一種宦官恨不得自己都能練成什麽隱身術之類的法術,實在是想躲這幫大爺遠點……

不過,他們也是好奇……

這幫大爺,等什麽呢?

半晌之後,他們等待的消息,終於來了。

“報!

洛陽城外急報!

監察禦史汜水謝直,在攻破劉家別業之中,率眾追擊幽州偏將安祿山,在白馬渡左近,被天子中使和成皋折衝府果毅校尉謝順阻攔。

天子中使傳旨,令謝直率領一眾謝家部曲,即刻覲見領賞,監察禦史謝直,直言“沒空”二字!

成皋折衝府果毅校尉謝順,以謝家祖父的名義,勸說謝三郎無果,以謝家家主的名義,命令所有謝家部曲停留在原地。

監察禦史謝直,單人獨騎,繼續追殺幽州偏將安祿山!

隨後……

謝禦史娘舅家的表弟牛佐、牛佑,以謝直護衛的身份,跟上!

謝家部曲謝勇,以謝三郎單獨部曲的身份,脫離謝家部曲群體,單人追趕謝禦史!

又有洛陽大車幫田大壯、曹水生、馬六等人,以謝禦史對其有恩情為由,共同追擊安祿山!

幽州偏將安祿山,派出身邊十名親衛,準備襲殺謝禦史,被上述等人殺傷殆盡!

又有安祿山身邊最後的親衛,舍死拚殺,這才延緩了謝禦史身邊的人馬。

最終,謝禦史單人獨騎,追殺幽州偏將安祿山!

謝禦史追上安祿山之後,合身飛撲,把安祿山從戰馬上撲擊下來,一連三刀,將安祿山劈入黃河!

安祿山涉水逃亡,謝禦史緊追不舍!

最終,有幽州偏將史思明,箭射謝禦史,這才救下了安祿山的性命!”

偏殿之上,一眾朝堂大佬和天子李老三,不由得面面相覷,他們誰都沒有想到,謝三郎誓殺安祿山,竟然如此決絕!

單人獨騎……合身撲上……連劈三刀……

這是有多大的仇!?

犯得上這麽玩命嗎!?

“安祿山怎麽樣了?”李林甫神色一動,當先開口詢問。

報信之人聽了,連忙回稟。

“據傳旨的中使說,謝禦史追擊安祿山入水之後,連連劈中安祿山的後背,一共兩刀,刀刀見血……

不過還請李相放心,安祿山雖然重傷,應該性命無礙,如今被幽州偏將史思明接應上船,應該已然順流而下了……”

李林甫聽了,這才算長松一口氣。

他也沒有想到謝直對安祿山竟然有這麽大的仇恨,要是早知道的話,他還真就寧可不討李老三的歡心,也不願意蹚這趟渾水了……

可是事已至此,後悔已經無用了!

現在誰都知道,攔下金吾衛,是他李林甫的主意,請動謝老爺子出馬攔下謝家部曲,也是他李林甫的主意,如今安祿山跑了,謝直最後功敗垂成,又對身在幽州的安祿山鞭長莫及,難免不會遷怒到他李林甫的身上……

所以,他才這麽緊張安祿山!

只要這個胖子還活著,謝直就算遷怒他李林甫,也有限度,肯定第一位的,要找他安祿山!

說白了,在這件事上,他安祿山就是擋箭牌,就是個活靶子,要是沒有他牽扯謝三郎的精力,自己要是被“睚眥必報”的謝三郎惦記上,以後的日子,恐怕還就真不好過了……

不說李林甫如何謀劃,卻說嚴挺之。

“謝三郎如何了?”

報信之人聞言,看了看嚴挺之,一時之間,眼神竟然有點躲閃。

嚴挺之一看就急眼了。

“問你話呢!?謝三郎如何了!?”

報信之人也被嚴挺之嚇了一跳,他也知道這位尚書省的右丞,最為剛烈暴躁,卻從來沒有見過他牙呲欲裂的模樣,見狀不敢怠慢,連忙回稟。

“啟稟嚴右丞。

謝禦史……

在追擊過程中,突破安祿山親衛曳落河的封鎖時,左腹中了一道,創口長,卻不深,並無大礙……

在水中被幽州偏將史思明,一箭射中右肩……

隨後為了躲避渡船之上的羽箭,沉入水中,不知道是嗆了水還是什麽原因,昏厥了過去……”

“你說什麽!?”

嚴挺之一聽就急了,一刀一箭一昏厥,這他麽叫沒事!?

報信之人趕緊說道:

“謝禦史昏厥之後,牛氏兄弟趕到了近前,成功地將謝禦史搶上了河岸,如今已然在一眾人等的護衛之下,回了洛陽城中的謝家老宅……

小人報信之前,聽說謝家已然延請了洛陽名醫為謝禦史診治……

據洛陽名醫所言,謝禦史之所以昏厥,一來是嗆水,二來是疲勞過度,三來是怒極攻心……

好好調養一番,應無大礙……”

嚴挺之聞言,不怒反笑,連續三聲,滿是憤懣之情,隨即笑聲頓收,猛然回頭,戟指李林甫。

“謝三郎但凡有一絲不妥,我嚴挺之必不能與你善罷甘休!”

說完之後,竟然瞥了龍椅之上的李老三一眼,猛然一抖袍袖,大步而去!

開元二十三年。

九月初三。

洛陽大嘩。

大唐東都,天子腳下,首善之地,竟然有人謀反,幸而有監察禦史汜水謝直,日行百裡,連續八天,從長安城奔襲洛陽,率領汜水謝家部曲攻破劉家別業,將謀反消滅於萌芽之中。

九月初四

抄家滅門。

洛陽世代巨商劉家,被抄家滅門,商行掌櫃,無一漏網,劉氏宗族,全軍覆沒!

天子追責。

傳旨幽州節度使張守珪,令,虢奪安祿山、史思明幽州偏將職位,將兩人編入死囚營,戴罪立功!

九月初五。

天子賞功。

中使前往洛陽謝家老宅傳旨賞功,汜水謝家,閉門不納!

謝家部曲,守衛內院!

田大壯、曹水生、馬六等大車幫幫眾,護衛謝宅外圍!

謝家家主,謝順,以五十六歲高齡,親自手持橫刀守衛大門!

中使無奈,只等在謝家門前宣旨。

謝家眾人,從上到下,無一人叩旨謝恩!

天子賞賜,不得近謝家老宅十步之內,竟然就被封存於謝家門外!

汜水謝家不但不接旨,還集體上書請辭,計有成皋折衝府果毅校尉謝順,河南府法曹參軍謝璞,監察禦史謝直,成皋折衝府旅率謝節,等等。

謝家家主,謝順, 手持橫刀,直面天使。

揚言。

老頭子就是因為當了國朝的這個從五品下的果毅校尉,這才不得不違背本心,阻攔我謝家子弟行事。

如今,老頭子年歲已大,不願在為國不顧我謝家子弟!

我謝家子弟無事,還則罷了,但凡有個三長兩短,謝順年歲雖高,卻也握得住手中橫刀,願盡起我謝、薛兩家部曲,千裡追殺幽州安祿山!

我謝家子弟辦不成的事兒,我老頭子,來辦!

此言一出,全城惶恐!

九月初六。

秋後問斬。

洛陽劉家滿門,洛陽腳幫大小頭目,彌勒教洛陽分舵大小頭目,一同開刀問斬!

與他們一起走上斷頭台的,還有曾經的監察禦史杜九郎,事涉謀反,一同問斬!

大唐首相張九齡,青衫乘驢,僅帶老仆一人,獨自造訪洛陽謝宅。

進門之後,遷延良久,日落西山,方才離去。

九月初七。

天子傳旨,原監察禦史,汜水謝三郎有功於國,升揚州大都督府法曹參軍,封汜水子爵,令為天下鹽鐵使,駐節揚州,執掌天下鹽鐵專賣事宜!

重傷之後的汜水謝三郎,接旨,無言。

九月初八。

謝家舉家出洛!

相送之人摩肩接踵、揮汗如雨。

揚州大都督府法曹參軍,天下鹽鐵使,汜水子爵,謝直謝新竹,不顧天子“十年之內不得作詩”的禁令,於臨行之時,觀菊有感,作詩一首。

“待到他年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天香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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