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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鬥在開元盛世》第三百零八章 朝廷威嚴的另外1種解讀
提高糧價?還翻倍!?

提到這個消息,謝直硬生生地給氣笑了。

這是糧商為了營救糧商總會林會長想出來的套路?

找死!

謝直剛剛卸任河南縣尉,在任三個來月,其實乾的是代理縣令的活兒,時間雖然不長,效果卻相當突出,剛把河南縣治理得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老百姓剛剛過上幾天好日子,你們糧商就串聯起來窮折騰,這不是找死是幹什麽!?

要知道這可是大唐!

官本位的封建社會!

別的不說,真把謝直逼急了,說一句“林會長有口供,XXX也是同夥”,那還不是想抓誰就抓誰!?

真到了那時候,你還想營救林會長?你先把你自己保護好了吧!

至於所謂糧食漲價,謝直根本就沒當回事!

原來的糧價,一鬥米,二十文,一石米,二百文。

“鬥”也好,“石”也好,都是容量單位,用來衡量米,大概是,一石米,一百斤。

那麽,換算為重量的話,基本就是,一斤米,兩文錢。

而大唐人一天才吃多少東西?

以一個五口之家為例,不能吃的,一天三斤左右,能吃的,一天五斤左右。

注意,這是生米的消耗,要是把生米做熟了,數量還得增加七八成……

這麽一算的話,不能吃的,五口之家一天吃飯也得吃掉六七斤大米放……

大唐人,真能吃!

錯!

大唐人算不得能吃,這和飲食結構有關系。

後世,一頓飯,您來一個最普通的盒飯,一個雞腿,少量炒土豆絲、少量西紅柿炒雞蛋,再加上三四兩米飯,ok,一個成年男子就夠吃了,撐倒不一定撐到誰,但是起碼不餓了。

但是大唐人能行嗎?

普通大唐人吃啥?一碗雜糧飯,兩條鹹菜,沒了。

你想,沒有油、沒有糖、沒有肉……不說愛吃不愛吃的,起碼一點油水都沒有啊,這種情況下,一個成年男子,一頓飯吃一斤大米,那真是玩兒一樣。

事實上,一天三五斤大米,還真不一定夠一個五口之家吃飯的,人家都怎麽吃?成年男子要乾體力活,得吃乾飯,專門弄出來給他吃,不管一頓是一斤還是一斤半,得讓他吃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不管你是媳婦還是老娘,統統熬粥,吃個半飽就得了,等著下一頓吧……

你說大唐老爺們能願意讓家裡人天天喝粥嗎?又是老娘又是媳婦的,怎辦?吃完乾飯趕緊乾活去!

鄉鎮種地的就不說了。

隻說生活在洛陽城裡面這些賣力氣的。

在大車幫還沒有創立之前,大唐的用工費用,基本是一天十文錢,換算成大米,五斤生米,這要是碰上能吃的五口家庭,夠一天吃飯的,然後多少還有點富裕——至於為什麽有富裕,就是因為生米和熟米的關系了,不多說。

這也是為什麽說開元、天寶年間是大唐盛世,除了文治武功之外,最重要的因素,能讓老百姓吃飽飯,這在中國歷史上,就是盛世的硬性標準!

現在糧價翻倍,這就有點操-蛋了,原本的富裕,沒了,說不定碰上生存壓力比較大的家庭,可能還不夠吃的,但是呢,也沒差多少,大不了大唐老爺們跟著一起喝粥唄,反正餓不死……

該怎麽說就怎麽說,洛陽這些糧商,單單就賣糧的這個角度,確實專業,你看看這次提價,正好卡在脖子上。

提少了,老百姓雖然怨聲載道,但是對日常生活影響不算大……

提多了,老百姓就全吃不飽飯了,久而久之,肯定要暴-亂!

現在呢?糧價翻倍,

正好!暴-亂,不值當的,畢竟還多少有條活路,沒有餓死人……

不暴-亂,難受,誰天天吃不飽飯都難受……

既不引發更加惡劣的後果,也還能讓你難受,欸,這麽一來,緊迫的局勢就營造出來了……

洛陽這些糧商,就是要用這種緊迫的局勢,來倒逼謝直釋放林會長!

謝直為什麽不拿這些糧商的威脅當回事?

因為他知道這種緊迫的局勢,他們維持不了多長時間。

為啥?

算算時間,如今已經是五月底六月初了,夏糧,下來了!

洛陽城左近的夏季糧食已經成熟,如今正在緊張的收割,今年又是幾年以來難得的一次豐收年份,只要等夏糧收割完成,一入庫,那糧食簡直是要多少有多少……糧商想用糧價來威脅謝直,兩字,做夢!

謝璞父子對糧食的認識沒有那麽清楚,一聽因為謝直的關系糧價猛漲,頓時緊張了,結果聽了謝直這麽一分析,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不過二叔謝璞還是提醒謝直。

“道理雖然是這個道理,但是你還是小心為尚。

你也知道,天子駐蹕洛陽城之後,主要的行政命令,全跟糧食有關,張相營田,是為了增加糧食產量,裴相興建河陰倉、疏通漕運,是為了用溝通江淮和中原的聯系,以此來維持糧食的穩定……

如今卻因為你造成了糧價上漲,不管其中具體緣由如何,總歸是和朝堂大方向違背……

這一點,你要留神。”

謝直聽了,沉默地點點頭,二叔這話乃是老成之言,不是真正親近的人,不會提點到這種程度,他的意思很直白,當官,你要看得懂朝廷的大勢所趨,要順勢而為,不要逆勢而動!

現在朝廷的大勢是什麽?糧價穩定!

而謝直你卻造成了糧價不穩,不管有多麽正當的理由,這都不行!

把朝廷說成一個組織也好,一個團隊也好,你得跟所有人一起勁兒往一處使、心往一處想,你才能在這個團隊中如魚得水,要不然,無論你又多大的能力,你都會被孤立!現在所有人都在努力地維持糧價穩定,結果因為你,不穩了,這不成了搗亂的嗎?這是政治上絕對失分的一種表現!

謝璞一見謝直聽明白了自己的話,不由得心中感慨,除此之外,又補了一句。

“所以說,如果可能的話,盡量早一日把糧價打壓下來吧……”

謝直點頭、冷笑。

“二叔不說,三郎也是這麽想的,敢給我找麻煩,他們的麻煩大了……”

結果……

糧商的麻煩還沒大呢,謝直的麻煩就大了。

第二天,大朝會,監察禦史杜九郎當堂彈劾謝直,肆意抓人,致使糧價翻倍!

李老三當即大怒,連為什麽抓人的原因都沒問,一聽“糧價翻倍”這四個字就急了,朝廷這麽多人,兩年工夫白費了!?就因為你謝三郎!別廢話,放人!

謝直一聽也怒了,不放!他昨天聽了謝璞的勸解,也知道所謂的“大勢所趨”是怎麽回事,正琢磨著想想辦法呢,結果李老三這麽不問青紅皂白地讓他放人,他心頭的火氣“騰”的一下就起來了,說不放就不放,誰來都不好使!

李老三一看,嗬,你還有理了是吧,李尚隱呢,你不是禦史台的老大嗎?這就是你推薦出來的監察禦史,你怎麽說!

李尚隱……有他麽我蛋事!

謝直更怒,你少找我們老大的毛病!我查案查到林會長了,抓他,天經地義!你就算是要穩定糧價,也不能什麽原則都不講了!今天要是放了人,日後糧商再犯罪了怎麽辦!?難道接著放人不成!?王子犯法還與民同罪呢,他一個糧商多個啥!

李老三徹底怒了,那也不能看著糧價成倍的漲啊!

謝直特瞧不起李老三這德行,你腦子是怎麽長的!?糧價高了,打壓糧價啊,放人那叫什麽事兒?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嗎!?

李老三問他,你說怎麽打壓糧價?

謝直一聲冷笑,開含嘉倉,放糧!

結果李老三還沒說話呢,司農寺卿陳思問就跳了出來,你放屁!含嘉倉不但要負擔朝廷官員的俸祿發放,還有存儲糧食、以防天災人禍的重任,說是用來維持糧價穩定,那也得分情況,怎麽可能因為你一個小小監察禦史胡作非為就開倉放糧!?這要是以後突然有什麽別的事,拿不出糧食來,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謝直沒好氣地問他,今年夏糧不是豐收了嗎!?你先開倉放糧,十天時間不到,新糧就能入庫,怕個屁!

陳思問的臉也黑了,含嘉倉是國家經濟的最後一道防線,一切作為,必須以穩定為主,只有等新糧入庫之後才能房梁,斷然沒有新糧沒有入庫、我就把陳糧放出去的道理,這麽說吧,含嘉倉的糧食太重要了,只能多,不能少!你想讓我放糧,做夢!

人家陳思問是司農寺的老大,最主要的任務就是保證國家的戰略儲備糧的穩定,專管含嘉倉、河陰倉等常平倉的相關事務,他說不能放糧,這就是專業意見,即便李老三也不能強迫他。

李老三聽了“專業意見”之後,對謝直說,聽見沒有,還不放人!?一個小小的糧商就能惹出這麽大的麻煩,像話嗎!?

謝直一梗梗脖子,不放!

李老三真急了,嘿,謝三郎,我可告訴你,你們禦史台老大管不了你,我可管得了你,你這個監察禦史,還是我下旨給你封的呢!你不聽話是吧!?那你這個監察禦史也別幹了!我看你不當這個監察禦史,你還怎麽扣著人不放!

謝直也急了,官是你封的,沒錯,但是法是他犯的,我謝三郎別的沒有,就是看不得別人作奸犯科!你讓我當這個監察禦史,好,我用朝廷律法來懲治不法之徒,你不讓我當這個監察禦史,行,別怪我沒提醒你哈,我出了金鑾殿就去禦史台,我他麽自己動手一刀捅了他!我看誰接手之後放出去個死人有個屁用!

李老三一看,臥槽,大唐立國百年,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你特麽是監察禦史還是流氓啊!?你還敢威脅我了是嗎!?

謝直一臉冷笑,我特麽有什麽不敢的!糧商提價,這是幹啥?這就是在威脅朝廷!你們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他們一群小小的糧商都敢威脅朝廷,我堂堂一個監察禦史,走的正、行的端,我有什麽不敢的!?

旁邊的張九齡一看,不行,勸勸吧,再不勸勸非打起來不可,他也是沒想到汜水謝三郎竟然如此剛烈,敢在金鑾殿上跟李老三扯著脖子嚷嚷,你是監察禦史不錯,不畏皇權也挺好,但是就不能注意一下方式方法嗎?你看看給其他上朝這幫官員嚇得,一個個都快瘋了,連出面彈劾謝直的杜九郎臉都白了……

大唐右相還是有水平的,出面之後先是訓斥謝直閉嘴,上來先罰俸三月以示警告。

然後又轉過頭來勸慰李老三:

其實……人家謝直的話吧,也不能算錯……不是,你先別著急, 聽我說,聽我說……陛下你想啊,糧商早不提價晚不提價,偏偏在林會長被抓之後提價,這是什麽意思,還不是就想謝直說的,這是在威脅朝廷啊……

人家謝直也是朝廷命官,查案抓人有什麽不對的,他們糧商都瘋了,威脅他?威脅他不就是威脅朝廷嗎?糧商一威脅,咱們就把人放了,那成什麽了?

朝廷威嚴何在!?

咱們堅決不能慣他們這種臭毛病!要不然以後朝廷的工作還怎麽往下推行啊,是吧?

要不說大唐右相有水平呢,他把這件事情直接跟朝廷威嚴聯系到了一起。

朝廷威嚴不就是李老三的面子嗎?

這裡面有個轉化特別巧妙。

原來杜九郎的彈劾,是謝直肆意抓人,致使糧價上漲,讓朝廷兩年的辛苦付之一炬,把謝直推倒了整個朝廷的對立面上。

李老三為什麽生氣?

他是天子,很大程度上就是朝廷這個組織機構的代言人,謝直站在朝廷的對立面上,就是站在他李老三的對立面上。

現在呢?

經過張九齡這麽一轉化,嘿,不是那麽回事了!

謝直堅持不放人,是在考慮朝廷的威嚴,按照“朝廷=李老三”這個等式來考慮,謝直這是再給李老三掙面子呢!

你說李老三還能生氣嗎?

經過張九齡這麽一勸(轉化),李老三的氣也就消了。

但是,也不能看著糧價就這麽高啊?

回到問題的根本——怎麽辦?

張九齡一笑,糧價高?打壓之!

誰去?

解鈴還須系鈴人!

謝直,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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