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廣場上，一刹那間安靜下來。

所有聽經者都有些茫然，四位“老神仙”一起講道，到底該聽誰的才好?

張十三、苦心和尚一群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都明白了周鳳塵當初的囑咐，這是老祖們要分家了！現在是選擇站隊的時候。

而龍王兄弟、枯劍老祖一群人神色肅穆，顯然也做了同樣的想法。

別看現在只是簡單的聽經，但很可能關乎各自對命運的抉擇，一步選錯，將來便可能面臨的是死亡！

然而，他們茫然，四位老祖卻十分利落，各自盤坐法台，面容肅穆，在旁邊仆人、道童的伺候下，卷起大袖，抑揚頓挫，緩緩說經講道。

四道聲音不大不小，卻很有穿透力，內容在普通人聽起來可能苦澀難懂、無聊透頂，但修行者聽在耳中卻如沐春風、如醍醐灌頂，“悅耳動聽”直抵心靈。

開始時大夥還是這看看，那看看，但聽著聽著，便會被一道更適合自己、更感興趣的聲音吸引，慢慢走了過去。

很快，密密麻麻的普通弟子們逐漸做出了選擇。

接著張乾玉、白天闕等等小一輩也各自展開了選擇。

唯獨陳小仙皺著眉頭，聆聽四方，站著一動不動，唐虎六人剛要邁開腳步，便被她重重擊打靈台。

六人像是如夢初醒一樣，回頭看了她一眼，“咱們……”

陳小仙聲音壓的極低，“再等等，別站隊！”

“是！”幾人擦擦冷汗，站成一堆。

四位老祖的經法、心得越說越是熟練，越說越是吸引人，從修行說到紅塵，從紅塵說到愛恨別離……

每一句、每一段都無比的吸引人。

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人做出了選擇，自行走向一位老祖。

終於，洞天弟子、張十三一群人、妖族牛小雲一群人和邪魅、屍精們，聽的如癡如醉，不由也跟著做出了選擇。

這種時候，對老祖們經法、心得的抵抗，無關境界也無關心境，純粹是你需要什麽，便情不自禁的想去聽一聽什麽。

這種貌似有利無弊的事情，很難讓人產生抵抗情緒。

而且，大部分人也容易選擇，比如屍精、邪魅、靈僧，他們是有主的，斷然不會選岔人。

再比如苦心和尚、元智和尚等人必然選擇的是達耶方丈！“老板娘”、黃施公和絕大部分洞天弟子選擇的是百曉僧！蘇輪才、宋惜雪必然選擇的是雲行道長！祁太婆、祁瓊兒這種茅山傳人選擇的是純陽道長！

而牛小雲、金雕羽、敖睿等妖族和張十三、夕空妙、韓非等道門弟子，選的就有點亂了，有純陽道長、雲行道長也有百曉僧和達耶方丈。

未央幾乎是毫不遲疑的選擇了百曉僧，未缺、新翠、妖風等人一起跟了過去。

此時唐虎六人焦躁不堪，痛苦不堪。

陳小仙目送著媽媽未央，然後歎了口氣，“你們去吧！”

唐虎一群人如蒙大赦，六個人跑成了四個方向。

就在這時，以四位老祖的法台為中心，忽然升起了四道肉眼可見的法力光暈。

就好像一個大氣泡一樣，圈住了各自台下聽經的弟子。

似乎，你聽我的經，便是我的人！

此時，還在中間沒有選擇的，便只有枯劍老祖等人、兩位龍王和陳小仙了。

一群老家夥神色清明，眼神精明無比，他們無限接近斬屍，或者已經準備斬屍，心中的道與法，基本上已經成型了，四位老祖對他們的影響，並不是很大。

尤其是兩位龍王，這些年他們吸收四海之靈，仗著天地靈氣複蘇的異常，一舉突破虛仙，

達到天衰，這種突破，他們的龍體撐的住。事實上，如果妖族三聖沒有被鎮壓，這幾年達到天衰大圓滿應該也不難。

但是……陳小仙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就令人感到意外了。

十多位大佬一起轉頭詫異的打量過來。

陳小仙也不怕，輕輕笑了笑。

枯劍老祖冷著臉問道:“女娃子！你為何不選擇?莫非你不是修行之人?”

陳小仙抱拳說道:“老爺子好！我可以選擇性聽，一位老神仙聽一段，選擇適合自己的道法，豈不更好?”

一群人一下子眼睛蹭亮，“你還有這種能力?”

陳小仙無辜的眨眨大眼睛，“難道這種選擇很難嗎?”

“唔……”一群人老家夥對視一眼，都起了愛才之心。

唯獨白慕青歎了口氣，“各位怕是一心修行不問世事，這是……周鳳塵的女兒！”

“呃！”

一群老頭、老太太臉色呆滯了一下，隨即興趣全無，那個家夥的孩子，誰跟她玩，還是離遠點的好。

這時四位老祖講的經法隱隱穿透了過來，而遠處山林中慢慢有鳥類、野獸被吸引著圍攏過來。

所謂萬物有靈，無不追求逃脫世間疾苦之法，了悟生命真諦。

四位老祖的底蘊，由此可見一般，至少不是周鳳塵這種隻活了三十多年的年輕人可比的。

枯劍老祖這時搖搖頭，“還是選一個吧！”

說著當先走向百曉僧。

其余之人一看，紛紛做出選擇，不僅限於百曉僧。

兩位龍王最後選擇，看向陳小仙善意的一笑，“小丫頭，來都來了，還是選一個吧，不然鶴立雞群，沒有好處哦！”

說著也不等回答，一起走向達耶方丈。

陳小仙怔了一下，四處看看，有些犯難，真要做出選擇嗎?老爸說了不準佔隊的……

她並沒有撒謊， 她的模樣雖然大部分繼承了母親，但她更多的是繼承了父親周鳳塵，比如七竅玲瓏之心。

她一歲時就可以一手畫圈一手花園，三歲時唐詩三百首、和“妖典”倒背如流。

正愣神的功夫，旁邊純陽道長的道法光暈中忽然伸出一隻大手，瞬間將她揪了進去。

心裡一驚，抬頭再一看，已經在圈子裡了，而純陽道長正笑呵呵的看著她。

陳小仙籲了口氣，看向不遠處的李燦櫻，走了過去。

……

時間一點點推移，整個老蠻山上下，只剩下四位老祖們醇厚、清晰的講經聲。

開始，互相並不干擾。

一天！

兩天！

……

一連五天，數萬人不吃不喝，聽的是如癡如醉。

但從第五天早上開始，四位老祖的聲音一個比一個洪亮，一個比一個刺耳，慢慢的混合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從入定中醒來，感覺一陣心煩意亂。

終於，達耶方丈發話了，“此處非是佛門，恐饒清淨，眾弟子隨我離開！”

台下數萬人同時應聲，“是！”

百曉僧也發話了，“此地駁雜，不宜久留！”

台下數萬人同樣應聲，“是！”

緊接著雲行道長朗聲說道:“諸位弟子當擇一秒地苦修！”

台下同樣高聲呼應，“是！”

隨即數以幾萬計的人散向四面八方。

純陽道長臉上帶著淡然之色，與萬千弟子端坐不動。

這時似乎有所感，抬起頭，看向遠處。

達耶方丈、百曉僧、雲行道長一起看來。

八目相對，仙風道骨沒了，只剩下死道友不死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