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剛剛入座,就有人將酒菜端了上來。
“今日雖說天公不作美,但能與三位英傑在此把酒言歡,倒也是人生愜意之事啊。”黃歇說著,分別給三人添上了酒水。
舉杯共飲之後,展雄覺著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就直接對黃歇道:“今日來找君上,是有一事相求。”
黃歇知道他是有事才來的,點了點頭,“展公子請說吧。”
“今天君上在城南抓了兩個人,我是替他們求情而來。”
“城南……我想想……哦?他們與你是何關系?”
“他們算是我的嶽丈大人與嶽母大人。”
“展公子此話是何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麽嶽丈與嶽母還有算是的?”
“因為我那妻子還沒有過門。”
“哦?聽著像是樁趣事,說來聽聽。”
便將與張薇認識的過程說了一遍,一個普通的,一見鍾情的故事。
在他說這些的時候,屈仲就在一邊默默的聽著,也沒有說話,也並沒有什麽表情。
“展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果然是一樁妙事。”
“所以還望君上能放了我那嶽丈與嶽母大人。”
黃歇並沒有急著答應,而是分別給自己與展雄添了酒水,之後,才開口道:“展公子你知道我為什麽來柴城嗎?”
“知道一些,但並不多。君上來柴城,好像是為了追捕要犯來的。”
黃歇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展公子你可知道是怎樣的要犯?”
笑著搖了搖頭,“君上說笑了。此等事情,小人又怎會知道?不過能讓君上親自來此柴城,想來此要犯定是窮凶極惡之人。”
“倒也說不上窮凶極惡,只不過其身份有些特殊罷了。”黃歇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抬頭看了一眼展雄,見展雄面色平淡,才接著道:“此人對我楚國極其重要,一旦讓其逃了,將是極大的損失。”
“我那嶽丈與嶽母一直住在柴城,老實本分,應該與此事無關。想來是其中有什麽誤解,還望君上能高抬貴手,放過他們二人。”
“本來在沒有抓到人之前,肯定不會放人的。但既然展公子你要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如此,多謝君上了。”
“別急著謝我。既然我幫了展公子你,那展公子是不是應該幫下我?”
“要是能幫到君上,自當竭盡所能。”
“我想要你來我門下。”
“若是君上不嫌,自是在下之幸。”
他心中明白,想要救出張半仙與許媒婆二人,就必須要答應黃歇。要不然,黃歇憑什麽給自己這份人情?
黃歇滿意的點了點頭,“屈仲,帶展公子去放人吧!要是晚了,只怕會活不了……”
本來松了口氣,可聽到此話他心中又莫名一懸:事情果然沒有自己想的如此簡單。
“展兄跟我走吧!”就在他心中正不安的時候,屈仲已經站了起來。
跟著屈仲出了廳堂,朝著後院而去。
“展兄打算留下來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在他說完這八個字之後,屈仲或許是因為深有感觸的原因,沉默了許久,也沒有說話。
“師妹她……”
“屈兄,有些事你該自己對小容說的,畢竟你們是師兄妹。我是不能代表小容的。”
屈仲沒有再說,二人向前繼續走了一段之後,他突然停了下來。
推開房門,
裡面便傳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展兄請進吧。”
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皺了皺眉頭,跟著屈仲走了進去。
不大的房子中,關著大概有十來個人。光線昏暗,並看不清這些人的樣子,隱隱卻可以聽到發出的粗重的呼吸聲。
“今天君上一共抓了三十個人,拷問了一天,活著的就剩下這麽幾個了。展兄你找找看,要找的人是不是在這裡。”
“不過是為了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不用做到如此地步吧?”
“在君上眼中,這些人甚至包括你我在內,只不過都是可以買賣的物件而已。”
沒有再說什麽。屈仲的話突然讓他明白了黃歇之前的態度——那只不過是在談論一個商品,一個物件罷了……
他最終倒是找到了張半仙與許媒婆二人,但看到的只是兩具早就沒有了呼吸的屍體而已。
他想到了這樣的結局,但卻沒有想好要怎樣接受這樣的結局。
其實在張半仙與許媒婆被抓走之後,他就該去救二人的。屈仲也是在那個時候找的自己,那本來就是提示。
是自己,心中懷有一絲奢望,因為猶豫,所以才導致了張半仙與許媒婆二人的死。
心中自責,但卻也讓他更加確定了要做的事——報仇。
不論是死在城西的田七,還是張半仙與許媒婆,都是他才剛剛在柴城認識的。
僅僅一天時間,就都死了。
知道世道昏暗,人性命賤如草芥,但卻也沒有想到會低賤至此。
既然做不來冷酷的旁觀者,那就成為真正的大盜吧!一個歷史的大盜。
在看到張半仙與許媒婆屍體的那一刻,他才成了那個真正的展雄。
然而不論此時他有著怎樣的決心,可眼下卻還是有一件讓他頭疼的事要面對——要怎麽給張薇交代。
如實相告,張薇肯定會受不了的。可若是隱瞞的話,又能瞞多久呢?
他不知道。
回到客棧的時候,昭容已經回來了。在進入客棧之前,他整了整自己的臉色,想要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正常一些,但在進入客棧之後,看到張薇,他還是忍不住心中一緊……
“怎麽樣!許婆婆與張半仙怎麽樣了?”
率先問他的是昭容,張薇則是緊張的看著他。
“沒事。你收拾下東西,明天早上就可以走了。”
“啊!?明天就能走了嗎?那趙政怎麽辦?我才剛剛把他藏在許婆婆家裡……”
聽他這麽一說,昭容果然就轉了話茬。
“你帶他一起出城。”
“那你呢?”
“你不用管我。對了,還有張姑娘,也帶上吧。”想起與屈仲說的話,默默說道。
剛剛還因為可以出城,而心中喜悅的昭容才意識到:展雄應該與自己的師兄做了什麽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