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介紹完了鬼老九之後,張匡儀這就又帶著展雄來到了左邊第一張桌前。
“這位是這安子山的當家安五娘。”
在沒有見到安五娘之前,展雄倒是也猜想過這位女中豪傑的樣子。不論是長相粗狂的男人婆,還是銳氣內斂的女強人,亦或是美豔動人的交際花……這些形象他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也針對不同的形象,想好了不同的應對方式。
直到此時見到了安五娘之後,他這才意識到:這並不是演義小說,自己之前的種種猜想以及準備,根本就沒有用。
安五娘此時跪坐在桌前,斜著腦袋看著他。
並沒有之前鬼老九看過來的時候,那種挑釁的眼神。可說是打量,時間卻又有些太久了。
展雄很少有被人看的尷尬的時候。但此時看到安五娘的眼神之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閃躲了一下。
從外表來說安五娘長的並不算美豔。五官談不上精致,也完全沒有昭容那種“天下誰人勝白衣”的颯爽,但卻極為耐看。
尤其是一雙眼睛,澈如秋水,是那麽的深不可測。也正是因為這雙眼睛,他才會下意識的躲閃。
這讓他覺著,對方好像要將自己看透一般。
而就在他下意識的躲閃了之後,本來沒有表情的安五娘便衝著他笑了一下。
“展公子應該是平陰城的大戶人家,怎麽會做這刀口舔血的事呢?”
“五娘看著不也是位佳人嗎?大家都是生活所迫而已。”
展雄的話讓安五娘愣了一下,接著又抿嘴一樂,“生活所迫……展公子說話倒是有趣。”
“既然大家都是江湖兒女,卻也要叫什麽公子不公子的了。若是五娘你不介意,就稱我一聲雄哥吧。”
安五娘朝著旁邊的昭容看了一眼,“我倒是很喜歡結交朋友,但是不是朋友,還要待會兒再看。”
在她看向昭容的時候,展雄心中便知道她這話是什麽意思。看樣子昭容果然是選擇投奔了她……
張匡儀心中自然清楚展雄與昭容之間的關系。剛剛還在跟展雄稱兄道弟,但在到了昭容面前的時候,這就立刻換了臉色。
“二位既然是熟人,那就不用我引見了。”
再次看到昭容,展雄的眼神有些複雜。之前在雲翠山的時候,他本來有機會永遠的解決這個麻煩的,但他並沒有這麽做。
他承認,當時他有些不舍,尤其是知道昭容是女兒身之後。
而事實也再次證明了“紅顏禍水”這個詞。要不是昭容的話,他根本不會卷入現這場所謂的英雄會,——這有可能是一個很大的漩渦。
但話又說回來了,這與昭容其實是沒有多大關系的。如果他不想在雲翠山做好這個話事人的話,當時完全可以扔了那片“破竹片”的。
與昭容二人相互看了一樣,並沒有說話,這就走了過去。
“這位是?”
此時場上一共有六張桌子,左右各三張,但只有一張桌子是空著的。鬼老九以及張匡儀坐在為上的右邊,而左邊除過昭容跟安五娘之外,還坐著另外一個男子。
“這位是屈仲屈少俠,乃是春申君門下第一劍客。”張匡儀介紹後,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旁邊的昭容,接著道:“另外,屈少俠也是昭容姑娘的同門師兄。”
聽聞張匡儀的話,展雄不由皺了下眉頭:果然是來者不善啊。
屈仲手中拿著一把銅劍,劍長三尺不到,劍身要比一般的劍寬上一些。
此時正跪坐在桌前。 按理說,一般人都會將手中劍橫放在桌前,但屈仲沒有。
他是將劍豎在自己的胸前,雙手合按在劍柄之上,危坐於桌前,宛若一尊雕像。
“原來是屈兄啊,幸會,幸會!”
展雄面上在笑呵呵的打招呼,但內心卻有些複雜。
屈也是楚國三戶之一,但此時這個屈仲怎麽會在春申君黃歇的門下做事呢?而且還與昭容是師兄妹……
屈仲看上去是個極為古板的人,展雄以為他不會理睬自己,但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在展雄出聲打過招呼之後,便見他一側腦袋,“聽說展公子你劍術高超,不知可有機會賜教?”
“額……最好還是不要動刀動劍吧?”
對方雖說出乎意料的開口說話了,但這一張嘴就要比劍,便著實讓展雄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之前與昭容比試的時候,昭容只是輸在了力道之上,要說劍法的話,其實昭容並不輸他。
而此時這個屈仲, 可是昭容的師兄。
直覺告訴他,這個正一臉平靜的看著他的男子,是個高手。
“展公子莫不是怕了吧?”他的回答讓屈仲很是不屑。屈仲說完後,一手撐劍,一手不動聲色的端起了眼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重新將茶水放回桌上,卻見杯中的茶水竟然紋絲未動,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展雄將眼神從杯中的茶水中收了回來,衝著對方一笑,“匹夫之怒,不過血濺當場罷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而去。
屈仲看著展雄的背影,嘴角揚起冷笑了下——這是一個會讓展雄覺著不安的表情。這說明屈仲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這樣一個人,比那些死在他劍下的人都要恐怖。
不過,展雄並沒有看到這個表情……
經過這一圈的介紹之後,他心中現在有兩點疑惑:其一,這場英雄會的目的。看著好像真的是專門為了聲討自己,因為從布置來看,現場並沒有自己的座位,身為東道主的安五娘,並沒有承認自己雲翠山老大的身份。
其二,屈仲是站在誰的立場上來的。春申君在楚國的位置很高,說是權臣也並不為過。既然是春申君的門客,那出現在這裡是以個人身份而來的,還是……背後有春申君的示意?
春申君示意的可能性應該不大。因為楚國位居人上的權臣,是不會與強盜有什麽瓜葛的。不是不想,而是沒必要。
然而,昭容的姓氏卻注定這件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展雄覺著,春申君起碼是知道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