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懷疑自己遇到的是漢武帝,所以他需要確定這件事情。
皇帝和百官祭後土的禮儀,禪泰山東北麓的肅然山。隨即劉徹在明堂接受群臣的朝賀,並改年號元鼎為元封,割泰山前嬴、博二縣奉祀泰山,名為奉高縣。
陳言一直都是旁觀者,他見識到了皇帝的威風,見識到了扈從如雲。這才是真正的旌旗招展,這是無比莊嚴的盛事。
“子侯,快過來!”陳言招了招手,對霍嬗喊道,“子侯!”
這是進步,雖然陳言還不能和西漢的這些人流暢的交流。不過他好歹是學會了幾句話,比如說他知道霍嬗的表字。他大概需要重新體驗一遍牙牙學語,不過好在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嬰兒,學說話應該比較快。
霍嬗立刻跑了過來,開心的問道,“君侯,何事?”
陳言再次攤開地圖,指著泰山的方向,“陛下?皇帝?”
霍嬗立刻無語,用陳言聽不懂的雅言說道,“君侯,我等現在就是在泰山,我與你說了好些遍了!”
“唉,你的旗幟呢?”聽不懂霍嬗在說什麽,陳言就指著漢軍旗幟,再指指霍嬗,“你的旗子,或者你老爸的旗子,你到底是不是霍去病的兒子啊?”
霍嬗一愣,然後猜測道,“君侯,可是綬印?”
說完這些,霍嬗從腰間取下兩塊玉佩。這是兩枚白玉質地的印章,都是烏龜造型,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龜鈕’了吧。
‘不識字’的陳言仔細打量著這兩枚印章,他確實不認識這些字。仔細在分析著,陳言覺得應該就是‘霍’字,不過這肯定是篆體,所以他也有點拿不準主意。
“你要是霍去病的兒子倒還好,要是霍去病的話,我得崩潰!”摸了摸霍嬗的腦袋,陳言喃喃自語道,“一代戰神啊!”
霍嬗不懂陳言在說些什麽,不過他覺得神君在看了他的印章後就在深思。
“君侯!”霍嬗搖了搖陳言的胳膊,指著前方說道,“君上在明堂受百官朝賀,君侯可願觀禮?”
陳言不懂霍嬗在說什麽,也沒必要去弄懂那些事情。反正他無依無靠的,如今還是跟著疑似漢武帝和霍去病的兒子才行,這才是真正的大粗腿。
宦官、侍女更加小心翼翼,那些護衛在明堂外的衛士也不敢有絲毫阻攔。先不說霍嬗一直都是皇帝陛下一直頗為疼愛霍嬗,至於這個忽然間冒出來的古怪‘君侯’,更是不敢有人怠慢。
“子侯!”就在陳言跟著霍嬗大搖大擺朝著明堂出發的時候,一個身材魁梧、皮膚白皙、眉目疏朗的青年帥哥呵斥道,“明堂豈可擅闖!”
霍嬗一縮頭,小聲說道,“叔父,是君侯!”
不知道自己成了替罪羔羊的陳言覺得這個帥哥肯定是大人物,所以朝著這個帥哥拱拱手,自認為很有禮貌了。
帥哥看了一眼陳言,愈發不喜。他是一個忠誠勤懇的人,隨侍在皇帝跟前更是謹小慎微。可是眼下這個莫名其妙的的‘君侯’,他不認識不說,甚至連禮儀都不懂。
“兄長只有你這一點骨血!”帥哥看著霍嬗,良久後才說道,“我若沒能看顧好你,將來如何去見兄長!”
眼前這帥哥,其實就是大司馬霍去病同父異母的弟弟霍光。
七年前霍去病出征凱旋時,然後將霍光一起帶到長安照顧。也正是因為霍去病的原因,選為郎官。在霍去病去世後,他任侍中,隨後升任奉車都尉、光祿大夫。
對同父異母的哥哥,霍光無比崇敬。所以對哥哥唯一的後代,霍光自然很緊張。
陳言覺得霍嬗好像在挨罵,好奇的打量著霍光,然後小聲嘀咕,“他要是霍去病的兒子,那就是冠軍侯,好像是萬戶侯!連霍去病的兒子都敢批評,這人得多大官啊?”
陳言肯定沒有想到這是霍去病的叔父,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霍光,輔佐漢昭帝、廢立昌邑王劉賀,擁立漢宣帝即位的一代權臣。
汗流浹背、不學無術,好像都是說霍光的典故。後世權臣廢立皇帝,為了掩蓋動機,往往假稱“行伊霍之事”。這裡的‘霍’,自然就是霍光。
陳言雖然不認識霍光,可是覺得這是大人物不好得罪,“子侯,我們走吧。這人挺凶的,我們去旁邊轉轉,還是不要得罪這些人比較好!”
霍嬗覺得陳言好像要走,有些急了,“叔父,嬗不敢擅闖明堂。只是隨侍神君左右,此乃君上之意!”
霍光一愣,一下子好像就反應過來了。
如果稱為‘君侯’,基本上是對一些列侯的稱謂。而眼前這個‘君侯’,可能就是當初的五利將軍之流,當初的欒大就是被封為五利將軍,隨後又封為樂通侯。
飛將軍李廣一生沒能封侯,也正是因為對封侯的渴望,李廣最終自刎離世。
要說西漢的列侯,門檻很高。
這種制度是沿襲秦朝的沿用二十等爵,列侯是異姓臣子的最高封爵,列侯封地稱國且可世襲。
其實起初漢高祖劉邦曾定下規矩“若無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誅之”,但一直沒有被遵循。因為拜相者必封侯,尚公主者必封侯以及皇后父親必封侯成為漢朝慣例。
知道陳言身份的霍光沒再說什麽了,當初的欒大佩六印、貴振天下、當官封侯名噪一時,霍光可以說是經歷過這一切的。
所以現在還是不要再說什麽了,這是皇帝寵信的方士,所以還是不要得罪的比較好。
“剛才那人挺凶的,官不小吧?”陳言牽著霍嬗的手,分析著說道,“你要是霍去病的兒子,你就是萬戶侯,估計也就是長平侯衛青的封地比你多,他不會是看你年紀小才欺負你吧?”
“叔父待我甚好,只是叔父行事謹慎。”霍嬗嘀嘀咕咕,有些不高興的說道,“君上常說大人昔日勇猛果斷、用兵靈活、不拘古法。”
走著走著,陳言又走不動了。
霍嬗順著陳言的目光望去,立刻說道,“君侯,可是喜歡那兵甲?”
陳言其實沒聽懂霍嬗在說什麽,只是他懂霍嬗的意思。因為霍嬗伸手指向那衛士腰間的環首刀,意思很明顯的。
陳言連忙點頭,只是有些擔心,“我在這地方拿刀,會不會被認為行刺皇帝然後被宰掉?”
霍嬗可不管陳言的擔心,也覺得不需要擔心,“君侯,待回到長安,我便為君侯尋幾柄佩劍!”
說完這些,霍嬗自顧自的從那個衛士腰間抽走環首刀遞給陳言。真的沒什麽好擔心的,因為這一切都是君上允許的。
直窄刀身蘊含了前所未見的凌厲殺氣,厚實的刀背將輕易承受住猛烈揮砍的應力。這樣的一柄環首刀,慢慢成為了戰場主力兵器、世界上最佳的近身格鬥兵器。在不斷的傳承和發展中, 到唐代時達到冷兵器的巔峰‘唐刀’。
皇帝在明堂接受百官朝拜,這自然是很了不起的大事。
只是陳言慢慢的就忘了這件事情,他右手持環首刀,左手持鉤鑲。這是一種攻防兩用的鐵質小盾牌。核心部分是一面小型鐵盾,中間突出一隻用來推殺的刺,上下各延伸出用來勾阻對方兵器的鐵鉤。
漢朝步兵使用鉤鑲和環首刀這樣的組合搭配,可以很好克制長戟等長杆兵器。
“子侯,過來!”陳言忍不住有些激動,一副決戰沙場的樣子喊道,“你老爸要是霍去病的話,那就厲害了。啥也別說了,我們打一架!”
霍嬗覺得好笑,也取過環首刀和鉤鑲。雖然才只有十歲,可是在父親的英雄故事影響下,霍嬗從來都沒有降低對自己的要求,他希望可以繼續父親未盡的功業。
兩個人打打鬧鬧起來,陳言的身體素質不錯。可是怎麽用刀、怎麽使鉤鑲,他真的不清楚,完全沒有章法。而霍嬗雖然會一些武藝,只是個子小、力氣不足,也就和陳言打的個難解難分,誰也奈何不了對方。
覺得是帶著孩子玩,不過陳言也覺得十分痛快。他,這可是在和疑似霍去病的兒子過招!
霍去病,那可是一代戰神。留下‘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的千古名言,封狼居胥,也成為了武將的最高榮譽之一!
兩個人打打鬧鬧,和莊嚴的場合有些格格不入。只是劉徹早就知道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結束這場朝拜,他想要繼續去和神君‘探討’。神君在和子侯胡鬧,想來神君心情肯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