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黑衣,落在雪地上顯得極其刺眼。
女孩跪坐在地面上,纖細的手指輕輕戳著面前男孩的臉龐,“喂喂喂,你該不會死了吧,剛才分明還能動的。”
男孩並沒有搭理她,雙眸緊閉,躺在松軟的雪地裡,微弱的呼吸甚至連胸口都不再起伏。
精致的小臉小心翼翼的湊到後者面前,極度安靜的空間,女孩屏住自己的呼吸,甚至連雪瓣碎裂的聲音都顯得清晰可聞,緩慢的心跳聲如同沉重的鼓錘重重的落在鼓面,緩緩抬起再度落下。
“沒死呢,你怎麽不說話啊。”漂亮的淡紫色眸子盯著那張蒼白的臉,似乎並沒有意識到現在空氣中的溫度可以輕松將一個人凍死,但面前的男孩穿著單薄襤褸,體溫卻始終維持在正常。
女孩嘰嘰喳喳個不停,像是在對面前的男孩說又或許是在自言自語。
“你好煩。”男孩終於張開乾裂的嘴唇,扔出了幾個字。
“喂喂喂,我是在關心你好嗎。”女孩瞪著眼,一臉不滿。
男孩看了她一眼,低下頭,乾瘦的手指塞進了自己嘴裡。暗紅的血液順著嘴邊的縫隙流出,但男孩並沒有讓它們逃的太遠,靈活的舌尖微微一卷,還升騰著熱氣的血液重新回到了嘴裡。
“你...在做什麽!”
“補充體力。”男孩的臉色沒有半點波瀾,那斷掉的手指似乎與他沒有任何關聯。
傷口處的血液已經被完全止住,新鮮的肉芽包裹著灰白的指骨重新長出。
女孩看著他已經完全愣住,潤滑的小嘴問問開合,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你這樣真的有用麽...手指重新複原難道不會消耗你的體力麽?”
“不是我,是它在幫我恢復。”男孩指了指自己的身體,“你應該也是感染者,人類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強的力量。”
“那...你就一定要吃掉自己麽?”
“你有食物麽。”
“沒有。”女孩搖了搖頭,“不過,你可以試試我,應該也會比吃掉自己要好吧。”
“把自己當成食物送給別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女孩一時間也有些慌亂,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只是因為他太可憐了麽?
“哦。”男孩垂著眸子,手指再次塞進嘴裡。
“別。”
“不吃會餓死的。”
“那你吃我的好了。”女孩猶豫著,伸出自己生白的手指。
男孩挑著眉毛,仿佛在看一個傻子,“很疼的。”
“沒關系,應該不會那麽疼,我對疼的抵抗力可是很高的。”女孩咧開嘴,露出漂亮的笑容,“你最好快點哦,不然我會反悔的。”
哢...
清脆的斷裂聲順著寂靜的空氣蕩漾出去,女孩的臉上仍舊掛著淡然的笑容,似乎自己的手指仍舊完好如初。暗紅色的血液順著斷指上的紋路落向掌心,但並沒有逃出出太遠,陰寒的空氣就讓它們柔軟的身體變成脆硬的血粒。
男孩小心的抬起眼睛,看著女孩,對方似乎真的不介意。
哢....
“喂喂喂,你好過分!”女孩抱著自己已經滿是手掌,臉上露出一絲怒意,“吃飽了麽!”
“嗯。”男孩老老實實點頭。
“你!”牙齒摩擦著,女孩看著一臉無辜的男孩終於還是無奈的歎了口氣,這畢竟是自己救的第一個同類,雖然跟自己想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但既然已經決定救他了,
那繼續生氣對自己來說似乎也沒有任何意義。 “你叫什麽名字?”
“忘記了。”
“沒有名字麽?”
“有的,但是記不清了。”男孩撓了撓頭。
“那我幫你重新起個名字吧。”終究還是孩子的心性,有了新的話題,之前的一切都被拋之腦後。
“哦。”
“你同意了?”
“隨意。”
“嗯,那我想想。”新長出的手指還帶著些許水潤,輕輕地點著下巴,“你是我救的第一個人,要不你就叫一?不行不行太難聽了,要不你就叫零?怎麽樣?這個應該不會太難聽吧。”
“好。”零點著頭,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那你就叫零了。”女孩咧著嘴,“重新認識一下,我叫玥,你可要記得是我救了你。”
“嗯。”零繼續點著頭,似乎對這種事並不在意。
“算了,本小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計較了,你要去哪?”
“不知道。”
“那要不要去我家裡玩,而且那裡都是你的同類,你也不會覺著難受了。”
“同類?”
“是呀,大家都是從人類那裡逃出來的感染者,畢竟不用再被人當成異類, 所以在那裡過的都很開心。”
“有吃的麽。”零歪著腦袋。
“當然啦。”女孩忍住笑意,“一個城市怎麽會沒有飯吃,走啦走啦,跟你說我家那裡超有趣的。”
“你說的人類,是什麽意思。”
“你不是從人類那裡逃出來的麽?”玥瞪著眼,有些驚訝的看著他,“不對,這個方向不是人類的領地,你究竟是從哪裡逃過來的?”
“忘記了,但家裡的人都死了,整個城市裡沒有一個活人,直到剛才。”
“這樣子啊,那回去之後我和父親說一聲,讓他派人去你那裡看看,如果還有活人的話...”
“不用去了,那裡沒有活人了,沒有人能活下來的。”
“你確定麽?”
“嗯,如果不是因為它,或許我也早就死在那裡了,那個地方不可能有人逃出來的。”
女孩張開嘴,卻發現自己似乎不應該繼續問下去了,那或許是他的秘密,而自己也應該沒有資格去問那種問題,或許有一天他會告訴自己,女孩想著...
“你的能力是什麽。”零突然皺起了眉頭,劇烈的疼痛驟然出現,猛烈的撕扯著他的身體,安靜的風雪之中,他甚至能夠聽到自己身體裡肌肉互相撕扯斷裂的聲音。
“我...”
“回溯!”零咬著牙,黑色的血液透過毛孔滲出,如同細小的水流般匯聚到一起,浸滿了整件衣服。
“你怎麽了,你沒事吧...”
零沒有回答她,而是默默地閉上了眼睛,去吞噬著體內那股令人恐懼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