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雙翼已經無法支撐他的重量，臃腫的身體落在雪面上，看似堅實的雪層瞬間坍塌。

　　“你這幅模樣撐不了太久吧。”零擦拭著指間腥臭的油脂，“沒有食物的支撐，但憑你的力量是完全不夠你體內那些蟲的消耗的。”

　　“但是對付你，足夠了。”肥碩的身體上，數道疤痕突然裂開，大股的油脂從傷口處流出，尖銳的牙齒順著傷口的邊緣處一點點鑽了出來。

　　但是逐漸，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腳下的雪似乎松軟了許多，甚至有些地方都開始微微下陷。

　　他在吃！雪層中埋藏的那些廢舊的房屋都可以成為它的食物。

　　巨大的腦袋，如同失去了骨骼的支撐一般，輕輕地側倒下來，肥碩的手掌速度奇快無比，完全沒有因為它的臃腫而受到任何的影響。

　　零爬伏在地面上，周圍的雪層重歸平整，下一瞬，柔軟的雪瞬間硬如精鋼，將翎羽死死鎖在原地。

　　哢…

　　堅硬的雪層出現一絲輕微的裂痕，巨大的腳掌猛地抽出，雪層被大塊大塊的掀起，黑色的泥土重新裸露出來。

　　零沒有絲毫驚訝，只是靠這些雪就想要困住翎羽顯然是不現實的，但如果周圍是乾淨的，那麽翎羽就會失去食物的來源。

　　“這就是你的目的麽。”沉厚的聲音從翎羽的身體上傳出來，似乎是在嘲笑他的無知一般，“你以為我的食物就只有那些東西麽?”

　　零眉頭輕輕一鎖，領域周圍的土壤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數道齒痕，大塊的泥土已經消失不見。

　　“哦，胃口這麽好嗎。”舔了舔嘴唇，“算了，反正這是你們的地盤，就算事情搞大了也不會有人找麻煩的。”

　　雙手插在地面上，身體上的咒文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

　　“我說！”

　　猩紅的雙眸逐漸刺眼，消失的咒文此刻已經爬滿了他腳下的整片土地，身後的莉瑞兒和古斯爾早就已經跑遠了，甚至是那些覆滅者都不敢繼續在此地逗留，他們很清楚這場戰鬥已經不是他們能夠參與進來的了，在這裡繼續呆下去，也只是這場戰鬥裡平白無故的犧牲品而已。

　　“山崩！”

　　轟！

　　伴著震耳的聲響，腳下的土地驟然炸裂，藏在土壤中的碎石瞬間被擠壓成粉齏，龜裂的土地瘋狂塌陷著，翎羽大半個身體已經墜了進去。

　　“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你身體裡的蟲，究竟是什麽東西。”翎羽抓起身下的土塊塞進身體裡，卻已經完全吃不進去。

　　所有可以為他提供營養的物質全部被擠壓了出來，剩下的就只是乾硬的黃土。

　　“你是說它…”猩紅的長舌繞在齒尖，帶著細小的倒刺，摩擦著嘴唇，“還是他們呢…”

　　翎羽的眼神已經開始驚恐起來，這到底是個什麽怪物，跟他比起來自己甚至像是一個再也正常不過的人類。

　　“水。”聲音沉悶，但在翎羽聽起來卻極其刺耳。

　　周圍的雪瞬間融化，哪怕是在冰點之下，卻仍舊違反著這個世界的規則，緩緩的流動著。纏繞著乾硬的黃土，融成大片濘澤。

　　臃腫的身體從濕滑的地面上爬起來，朝著零的方向重重砸下，身體上無數巨口中，綠色的濃稠液體大股湧出。

　　零並沒有躲，迎著倒下的身體，猛地躍起。

　　“我好歹答應她，要讓她活下去的。”滿目的猙獰，尖銳的指鋒，撕開翎羽的皮膚，任由那些綠色的液體落到自己身體上，騰起陣陣白霧。

　　“雲裂！”

　　天空之上，濃厚的雲層頃刻間如同被刀子割開一樣，溫熱的刀鋒透過縫隙，落在這片久違陽光的土地之上。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有神的麽?”零擦過翎羽的耳邊，輕聲說道，“哪怕他們從未出現，但他們卻是真是存在著的。”

　　“世界是有規則的，但總有些人，他們不回去遵守規則。哪怕是遊離在規則的邊緣，但只要趁他們不注意，你就可以探出手去摸摸規則外的世界。”

　　咒文再度浮現，只不過這一次，暗淡的咒文顯現著死寂的灰色，失去了所有的靈性，可卻讓人感覺那些東西活過來了一樣。

　　“你瘋了。”翎羽看著身體被腐蝕大半的零，臉上竟然露出一絲笑意。

　　“瘋的是你才對。”伸出手，虛無之中似乎是抓到了什麽一樣，“盡！”

　　透過雲層的光，落在周圍，不僅僅是翎羽還有那些覆滅者的身上。沒有人會討厭陽光，那種會讓所有生物都覺著溫暖的東西，沒有人會去躲避。

　　但是下一瞬，陽光不再溫暖。

　　冰冷！

　　滾燙！

　　兩種絕對不該放在一起的詞匯，此刻卻硬生生的重疊。

　　無數覆滅者掙扎著想要逃，卻動彈不得。身體燃燒著，骨架卻被生硬的凍結在了一起，被冰包裹著的身體，熊熊燃燒著。

　　“多美啊，規則外的東西。”零落在翎羽的身體上，看著那些落下來的陽光，本應是溫柔的手，此刻卻爬滿荊棘。

　　“你是零！你就是王嘴裡的那個怪物。”

　　“怪物麽。”零撕下已經被腐蝕的皮膚，“這麽好聽的名字，還是留給他自己吧。”

　　手掌落在翎羽的身上，灰色的咒文慢悠悠的爬滿他的身體，“不是想知道我的蟲是什麽樣子麽，那就給你看看吧。”

　　“噬。”

　　血液從手掌鑽出來，緩緩的流進翎羽的身體裡。

　　“希望你會喜歡它們，但是它們一定會很喜歡你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感情，從最開始這就是一場已經有了結局的戰鬥，所以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麽值得高興的地方。

　　血液裡的小東西，大口的吞噬著翎羽的身體，但是如此巨大的軀殼，也足夠他們吃一段時間。

　　“不過我也要謝謝你們的公主，如果沒有她，或許今天你還不會死。”

　　“為什麽。”

　　“因為她的蟲送給她的禮物啊。”零挑著小巧的玻璃瓶，“溯回之血，你該不會不知道吧，如果沒有這個東西，這個爛攤子可就不是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