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蒼夜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鼻尖首先嗅到一股淡淡的藥水味,然後他睜開眼睛,整體以白色為基調的病房便映入了眼簾。
“這是……哪裡?”
“哥、哥哥!”見到蒼夜蘇醒,一直坐在一旁守著他的深月連忙叫道。
“深月……”看著旁邊這個依舊如同往常那般,沒有任何異樣的妹妹,蒼夜迷糊了一會兒,待到腦中逐漸回憶起昏迷前發生的事故之後,他立即便清醒了過來。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深月。”蒼夜抬起虛弱的手,緊緊握住深月的小手,深怕她再次如同之前那樣突然逝去。
“太好了,蒼夜也沒事!”這時,一道頗為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邊,使得蒼夜不禁轉過頭,看向了站在病床前的那一對夫婦。
“物部家的叔叔和阿姨,你們怎麽在這?”蒼夜稍顯驚訝。
“啊……這個……該怎麽跟你說才好呢……”物部家的女主人支支吾吾,臉上帶著些許傷感的神色。
“蒼夜啊,你們……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物部家的男主人也是欲言又止,然後他長歎一聲,如此勸慰道。
聞言,一股不祥的預感頓時浮現於蒼夜的心中。他連忙轉過頭看向深月,卻見深月一臉不安,一雙眼睛中滿是淚光,仿佛隨時都會哭出來一樣。
“爸爸和媽媽呢?”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確認不到父母的身影,隨即詢問了起來。
於是,在蒼夜的注視下,深月強忍著眼淚,一邊抽咽著,一邊結結巴巴地說道:“爸、爸爸和媽媽……不見了……大、大家都說他們……死了……”
“死了?……怎麽會?”蒼夜隻感覺腦袋被狠狠地錘了一下,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抱歉,蒼夜,你們的車子遭遇了交通事故,最後活下來的只有坐在車子後面的你和深月兩個人……”物部家的女主人滿臉悲傷,憐憫地看著小小年紀就失去了父母的兩兄妹。
“是、是這樣啊……”蒼夜一臉恍惚,不由得呢喃道,“原來……那都不是夢……”
翻轉的空間,刺鼻的汽油味與血腥味,不知名的黑暗以及蒼藍色的光芒,他本來並沒有刻意想起這些感受,但此刻得知父母死亡的消息,當時那糟糕無比、令人感到甚是壓抑的場景卻是再次浮現於他的眼前,告知著他這個殘酷的事實。
“蒼夜,還有深月,請你們節哀……”
“沒關系的,還有我們在呢,阿姨和叔叔會一直陪著你們的!”
物部家的夫婦連忙在旁邊安慰不已,想著哪怕一點也好,盡量減少這件殘酷事情對兩兄妹的打擊。
“嗚嗚……哥哥,怎麽辦啊?爸爸媽媽真的死了嗎?他們不會回來了嗎?”年紀雖小,但隱隱約約明白了某些事情的深月開始哭泣了起來,不斷地呼喚著、詢問著蒼夜。
然而,周圍的一切聲音早已無法進入蒼夜的耳中,此時的他只是恍惚覺得,自己那再次建立起來的生存意義即將崩塌,搖搖欲墜……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一個星期之後,收養了蒼夜的父母——深咲與和樹已經火化成骨灰,埋在了墓地裡面。
蒼夜面無表情地舉著雨傘,和深月站在一起,一起凝視著墓碑上那兩張黑白色的笑臉。而在這對兄妹的身後,則站著物部家的夫婦。
自從來到這裡之後,誰都沒有說話,空氣凝重得很,只有雨水落在地面上的聲音清晰可聞。
“爸爸……媽媽……嗚!……”
望著面前的兩座墓碑,
已經哭過不知道多少次的深月再次抽泣了起來。她已經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對此,蒼夜什麽都沒有說,只是沉默地看著這一切,臉上沒有半點表情,令人根本看不清他此時心中的想法。
最後,直至深月的哭泣聲變得微弱下來,被大雨掩蓋,蒼夜才握著她的手開口說道:“沒事的,深月,還有我呢,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真、真的嗎?哥哥不會也和爸爸媽媽一樣突然消失嗎?”深月一邊抽泣著,一邊用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蒼夜問道。
“真的,我會一直陪著深月,永遠都不會消失。”蒼夜點了點頭,並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深月的腦袋。
“太、太好了……”得到哥哥的承諾,深月頓時破涕為笑。
“走吧,回家。”
“嗯!”
蒼夜一臉平靜地說話,而深月則是使勁地點了點頭,然後便在一步三回頭的情況下被蒼夜牽著手離開了這塊死者永遠沉眠之地。
“叔叔, 阿姨,謝謝你們陪著我和深月!”
回到家門口,蒼夜望著面前的兩個大人,朝著他們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你們!”見狀,深月也是有模有樣地學著哥哥向這對夫婦感謝道。
“不用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物部家的女主人——物部良美笑著回應了一句,然後轉過頭給了旁邊的丈夫——物部棹一個眼色。
“啊……我們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們商量一下,深月,蒼夜。”明白了物部良美的意思,物部棹連忙出聲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能夠讓我們來當你們的監護人嗎?”
“監護人?”聞言,深月不禁一臉疑惑地歪了歪腦袋,年幼的她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詞。
“也就是說,由我們來成為你們的爸爸和媽媽。”物部良美溫柔地解釋道,“畢竟你們現在年紀還小,沒有監護人的話,生活上會出現各種各樣的麻煩呢。”
說話的時候,她一直是看著蒼夜說的。身為鄰居,她自然是知曉一些關於蒼夜的事情,也知道蒼夜比其他的小孩子要成熟得多,所以她說這些話主要是想征得蒼夜的同意。
而對此,蒼夜意外地看了這對夫婦一眼,隨即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物部夫婦和他的父母相交不淺,這他是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沒有想到,雙方之間的友情竟然深厚到了在朋友逝去之後就立即決定收養對方孩子的程度。
“這件事情我們也認真考慮過幾天,最後才得出了這個結論。”物部棹說道,“所以,深月,蒼夜,你們認為怎麽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