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千憐已經知道胡芷柔來的目的了,伸手按了按眉間,不是很願意見她。
但沒辦法,人現在就在院子裡,還能趕出去不成?
“讓她進來吧。”曹千憐說。
胡芷柔蹙著眉進了映霞居,這將近大半年沒來了,倒是還和之前差不多。
曹千憐的臉色不是太好,好像瘦了不少,臥在床上一面病容,胡芷柔不由得問起來“曹姐姐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曹千憐苦笑道“只是這些日子大郎聽信了旁人不待見我,我倒是沒什麽,只是委屈了我惠兒,好好的年紀想有個好親事都不曾。”
說著話時,胡芷柔也有一種相同的感覺,難免物傷其類。
“對了,說起親事,青瑤姑娘聽說有了合適的人家?”曹千憐明知故問道。
“嗯,是賣香料的丁家,他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聽說那丁公子文采出眾,以後登榜是指日可待的。”
“是嗎?那可真是好。”曹千憐暗暗的打量了胡芷柔一下,畫風一轉“眼瞧著青瑤姐姐都有好人家了,不由得讓我想起了易瑤,我拿她做半個閨女,卻不承想她做了那樣的傻事,這一朝遠嫁,也不知過的順當不順當。”
這事是胡芷柔的軟肋,聽見曹千憐這麽說,她心裡的氣憤好似被放大了一樣。
“易兒做錯了事不假,可曹姐姐你是答應過我的,答應說給易兒和沁兒尋一門好親事,可…可怎麽光說話不辦事啊?”
曹千憐一臉的不明所以,委屈道“你這可真是誤會我了!你看看我惠兒,年紀一年大似一年,怎麽說也是正五品官員家的庶女,怎就嫁不出去了?還有我玉兒,好端端的就被大夫人許去了昌郡王府,蕭家雖是大家大業,可玉兒到那兒又不是去做夫人的,而是做個妾室,我這心裡頭啊,不見得就比你高興!”
胡芷柔看她熱淚盈眶的,有一瞬愛屋及烏起來,想起自己的女兒過的那般不好,她的女兒也應該不會好過。
“大爺一向心疼玉兒和惠兒兩姑娘,怎的眼下這般不待見?”
曹千憐歎了口氣“還不是大夫人鬧的,因為五姑娘死的事,她記恨上了咱們蘇家的姑娘,一個也不讓好生嫁出去,聽說這段時間正張羅給十一姑娘找婆家呢,你說說多過分?前頭好幾個姐姐連個親事都沒有著落她就想著自己的兩個女兒得嫁高門,哎呦我這心裡的苦啊!”
胡芷柔聽完這話,突然又聯想到了大女兒蘇易瑤。
方蒞雖是當家主母,但是在蘇家族譜上她可不如大房的大夫人秦曼槐吃香兒,真有個什麽事,那還不是秦曼槐說了算?
莫不是…她女兒遠嫁,秦曼槐也從中作梗了?胡芷柔想到這兒一時間氣憤難平。
“沁兒也老大不小了,我想著府上二姑娘要是嫁出去了,下一個就輪到沁兒了,可這…也沒人給出個主意,沁兒平日裡悶在家中不得出去走動,沒誰認識她,那些想討老婆的人家就算是想娶沁兒也沒那個機會不是?所以我想來求求曹姐姐你,看看你有沒有法子,你放心,沁兒以後若是嫁的好了,必不會忘了曹姐姐的大恩大德。”
胡芷柔這是關心則亂,完全忘了曹千憐一次次拿她當刀子使的時候了,她也不動動腦子,若是曹千憐有好人家,還不是第一時間給自己女兒張羅?哪裡能輪的上她了?
可胡芷柔顯然是沒考慮到,以為同是兩個女兒,還都沒嫁好,彼此有個慰藉能一起出出主意。
曹千憐眼睛轉了轉,說道“主意倒是有,只是法子不太好,讓大郎或二爺知道了是要生氣的。”
“曹姐姐先說來聽聽,萬一可行呢。”
“我底下侍女有個遠房親戚,聽說在尋京外山做了蛇頭了,他們路子多認識的人也多,那常年都是腦袋系在褲腰上討生活,必定是將咱們尋京的情況摸的一清二楚,能不認識幾個達官貴人?”曹千憐邊說邊面露難色“我本有心脫他們找關系給惠兒介紹幾個青年才俊,可你也明白,他們都是看銀子說話,大夫人現在管的嚴,我的月例銀子一大半都被她剝削了去,唉…”
曹千憐重重的歎了口氣,那聲音敲擊在胡芷柔的身上,讓她一下有了主意。
“姐姐且說應該怎麽做就是。”
“若真走這條路,那該防的也得防住。”曹千憐作勢看了看外頭的門,像怕人聽見一樣,小聲的說“大夫人現在看的緊,誰要是背地裡給女兒張羅親事那在她那兒都是不成的,依我看不如花錢找那些蛇頭將哪個姑娘擄了去,這樣第一大夫人無心再針對咱們,第二咱們也好有時間去替女兒謀劃,聽說大夫人最近正準備隨便找個鰥夫瘸子打發了我惠兒呢,你說這事若是放在沁兒身上…這可真是太可憐了!”
曹千憐邊說邊哭了起來。
“這法子有些冒險吧?”胡芷柔問。
她並非傻子,自然明白擄走嫡女是怎樣的罪過,若是哪天東窗事發,別說她得被蘇家掃地出門,就是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哪隻曹千憐說“其實這法子也不算冒險,那些蛇頭啊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不讓他們傷害姑娘他們就不會的,關個幾天就會放出來,他們又不是將你賣出去,到時候咱們也給沁兒惠兒找好人家了,放姑娘回來後再讓人家過來提親,豈不是兩全其美?現在是冬天,等開春喜事一辦,你也能放下心了不是?”
胡芷柔稍微有些心動,可她隨即就意識到了曹千憐這又是在拿她當刀子用。
“曹姐姐,你可別誆我,萬一哪日東窗事發,你拍拍屁股倒是乾淨了,我豈不是成了替罪羊?”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曹千憐故作生氣道“咱們姐妹同病相憐,我豈會害你?沁兒是我眼看著長大的,那在我心裡頭和親閨女沒兩樣,我是真的盼著她好,而且我也並非沒有私心,惠兒若是再嫁不出去那可如何是好?想必你不知道,玉兒在昌郡王府落胎了,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這就像是死了一樣難受,幫你就屬於幫我自己,你可別誤會了我!”
胡芷柔訕訕的點點頭,覺得這個辦法似乎可行。
“可咱們擄走哪個?”
“自然是十一姑娘。”曹千憐低聲說“大夫人正讓十一姑娘勾搭定國公府的小公爺呢,這一對不要臉的母女,你說,若是把十一姑娘擄走,大夫人還能分心管咱們?那可是最好的機會!”
“成!”胡芷柔一咬牙“我回去琢磨琢磨,過幾天來給姐姐個準信兒。”
沁竹軒中,蘇韻瑤在得知胡芷柔去了映霞居,不禁皺起了眉“她去做什麽?”
“還不是青瑤堂姐眼看要有親事了,她坐不住了唄。”蘇墨瑤端著一碗棗仁羹說著。
這棗仁羹裡頭擱的是上好的金絲紅棗和杏仁桃仁,是昨日秦曼柳到這兒來看望秦曼槐時給她們帶的,今早趙媽媽讓人製成羹端來,一掀蓋子香甜的氣息撲面而來。
璃笙替蘇韻瑤也盛了一碗“二房二娘子在映霞居呆了足足好一會兒才走,奴婢讓懷香和留願去打聽,說是兩人交談了許久,還把所有人都摒退了出來不讓聽。”
“那就是有鬼了。”蘇韻瑤用杓子攪著碗裡的棗仁羹“這事你勤盯著些,在外頭管表哥借兩個人手看著胡氏,別是琢磨什麽害咱們的法子。”
蘇墨瑤不解“表哥眼看著要成親了,為何要管他借人手?”
不等蘇韻瑤回答,趙媽媽先說“十姑娘有所不知,寧國公府再好那也並非真的是五姑娘的婆家,盛家幫咱們打聽消息那是情分,不幫是本分,十一姑娘是不好總請人家幫這幫那的。”
“原來如此。”蘇墨瑤喝了一口繼續說“反正表哥和桂芝姐姐也要成親了,到時候都是一家人了,真希望早些開春,咱們及笄了,表哥成親了,念寧姐姐也嫁給六哥哥了,我這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快了快了。 ”蘇韻瑤用勸孩子一般的口吻說“再過兩個月出頭就要開春了,到時候及笄了,說不定好些個高門顯貴來提親十姐姐,到時候十姐姐可別羞!”
“胡說什麽!”蘇墨瑤臉有些紅“要提也是提你,就我這個性子,有能看上我的算他膽子大!”
確實…算膽子大。
蘇韻瑤淡笑了下,沒再說什麽。
只是她也想起來一些事,等及笄了她就可以嫁人了,會嫁給誰呢?白小公爺?一想起她蘇韻瑤這臉頰就隱隱的紅,不是頭疼腦熱的那種悶紅,她忘不掉那次在水下兩人的親吻,更忘不掉他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神。
要是有提親的…會是他嗎?蘇韻瑤想應該是他,可又覺得不會是他,人家可是公爵府的嫡子,自然是堪折名花以配之,她這朵不知名的小野花如何配的了?
但若不是他,她又會嫁給誰呢?這種事情攪的她一天都沒什麽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