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了,再有幾個月就是年節了,秦曼槐娘家姐姐秦曼柳的兒子程濤來了蘇家一趟,送了些東西,準備小住一陣子。
程濤的父親程遠懷官職不低,身上有侯爵的爵位在身,人雖不在尋京,卻和皇家聯系密切。
所以見了程濤,蘇耀也隻得客客氣氣的。
程濤住的廂房在素凝苑附近,是一個精致乾淨的獨院,院子不大,卻整潔,東西樣樣齊全。
“小姨,今日身子可好?我娘惦記您惦記的緊,這次我來也是讓我好生看看您,回去交代她才放心。”
秦曼槐和秦曼柳從小姐妹情深,又是一個母親生的,感情非比尋常。
蘇淺瑤幾個也是和程濤關系特別好,比跟自家兄弟感情都好。
不等秦曼槐回答,蘇韻瑤搶答說“哥哥可別問,問了娘也不說實話,前些日子剛大病一場,這陣子剛好,又碰上下雪,陰冷天氣身子就乏的厲害,可快叫姨母說說她!”
“你個猢猻,怎麽這般耳報神?”秦曼槐用手指狠狠的頂了一下蘇韻瑤的腦門。
程濤卻是臉色不太好,擔心的問“小姨您身子怎麽了?是什麽病,聽韻兒妹妹的意思是還沒去根?”
秦曼槐倒是不理會“都是生了三個孩子的了,身上怎麽可能一點毛病沒有?都是小病小災,回去別告訴你娘,不然姐姐該擔心了。”
“那怎麽成?”程濤站起身“我娘近日調理身子調理的不錯,您把病症告訴我,回頭我讓我娘安排一下那個大夫,給您開個實用的方子,得空給您送來。”
“哎呀不用麻煩!”秦曼槐拉著程濤的手讓他坐下“府上三娘子康氏娘家就是做草藥生意的,好藥材不斷的往素凝苑送,開方子也略懂一些,不用讓姐姐麻煩,倒是你,仕途最近怎麽樣?聽姐姐來信說過一陣子可能會調到尋京來,是嗎?”
“倒是說不準兒。”程濤撓撓頭“前些日子我同父親進宮,聽著好像是這個意思,但沒人明說,咱們也不好張嘴問,其實在哪都一樣,我更想守在父母親身邊。”
“那怎麽行?男兒家志在四方,你父母親是會為你驕傲的!”秦曼槐又問“你歲數不小了,姐姐可說什麽時候給你議親了?現在歲數正好,可別耽誤了。”
說起婚事,程濤這本來就不白的小臉紅成了一團。
他本就膚色有些偏黑,這一害羞整張臉黑紅黑紅的,格外明顯。
蘇韻瑤在一旁憋著笑,差點笑出聲來,忙跑到院子裡,恨不得跳兩下,大笑兩嗓子。
一向以硬氣形象示人的表哥,這會兒怎的還不好意思了?
表哥這人什麽都好,就是對感情木納,之前有一次姨母安排了一個賞花宴,相中了一戶人家的嫡女,讓表哥同那姑娘說兩句話,可人家怎麽說的?
現在想起來蘇韻瑤都想笑。
“我娘讓我和你說句話,問問你熱不熱。”
那姑娘一下被他的實誠嚇著了,回答說不熱。
結果那大傻表哥又來了句“可你得說熱,我娘讓我把你請進亭子裡去,那兒有切好的西瓜,請你嘗嘗。”
上哪去找這實誠人?後來那姑娘的確是去了,不過離開程家後就沒再見過面,估計是被表哥嚇的。
屋中程濤不好意思的說“議親的事暫時還沒考慮。”
“一家有女百家求,要是再不抓緊,好人家的姑娘都出閣了,你娶誰去?”秦曼槐有些頭疼,又覺得自己這個姐姐的傻兒子讓人好笑的厲害,只能故作生氣的說“回頭告訴你娘,就說她妹妹說的,趕緊給你訂一門好親事,我等著喝喜酒呢!”
蘇墨瑤和蘇淺瑤也到了素凝苑,進屋後與程濤噓寒問暖了一陣。
午飯是在素凝苑用的,燉的軟爛的豬蹄和補藥熬的湯,還有程濤頂喜歡的薑汁魚片、紅燒獅子頭,蘇淺瑤喜歡的什錦醬菜,蘇韻瑤喜歡的臘肉蒸蛋,蘇墨瑤什麽都喜歡,這一大桌子她都不挑。
除此之外還上了一道蛋黃酥和蘿卜卷。
程濤連日趕路有些疲累,這頓飯就當是給他補身的,所以菜品上的多了些,怕他吃的不合口。
用過午飯後,秦曼槐又帶著程濤到常熙齋給老太太見了禮。老太太一向喜歡這個程濤,因為他挺有出息的,一身武藝又滿腹經綸,無論從文從武都是會有大出息的。再反看自己的大孫子,前幾天把自己的親生孩子害的落了胎,一天無所事事胸無大志,整天沒個正經樣子,再有那幾個小些的,二房家的嫡子蘇應安,去年沒考取成,今年正卯了勁的學,成不成也未可知。大房的親孫子蘇應寬,今年春闈沒考成,只能等來年開春的春闈能試試了,而老八蘇應宸沒考過,就等春闈試試身手了。
對比之下老太太格外喜歡這個程濤,他話不多,看起來憨厚沒心眼,對人實誠,也不會撒謊。
這種孩子怎不叫人親近?
“濤兒啊,快過來讓我老太太看看你!”老太太伸手招呼著程濤過去“你爹娘最近怎麽樣啊?”
“回蘇祖母,父親母親身體安好。”
老太太笑的親切“那就好那就好。”接著她看向秦曼槐“眼看著快到年節下了,我給親家你嫡親姐姐也備了一份禮,就在我屋,你去叫周嬤嬤取來。”
侯爵府什麽也不缺,老太太也清楚,就送了些往日能用到的東西,不算貴重,但她了解秦曼柳和程遠懷,他們兩口子和他們兒子一樣都是實誠人,不挑剔,要是真送些什麽值錢玩意兒這才讓他們覺得不好受不自在呢。
蘇耀晚間才回來,一樣由秦曼槐帶著程濤過來見了禮,其實是在程濤來時蘇耀就在家,不過下午出去了一陣子,禮數是不可少的,上午的禮草草了事,程家是個重禮儀的大家,這點子教養程濤還是有的。
蘇耀也很喜歡程濤這孩子,說到底還是自家兒子不爭氣,看見旁人家孩子好就喜歡的不行。
難得蒼柏閣中關著的那幾個,聽說程濤來了被蘇耀放了出來,讓他們歇一歇,陪著程濤玩玩。
他好囑咐說“明兒帶濤兒在尋京城走走,想在家吃就在家吃,想出去吃就出去吃,濤兒你就當這是自己家一樣,不必拘束。”
這一天下來,足夠映霞居那幾個喝一壇子醋的了。
自己小兒子年歲不大,未及弱冠未取功名,但好在老實肯學,也讓蘇耀省心,只是大兒子卻一點老實氣兒都沒有,挺大歲數的人了,整天給家裡惹麻煩。
別說蘇耀不喜了,次數多了就連曹千憐這個做娘的都覺得不喜。
要是蘇應宵有程濤一半有出息,蘇耀對映霞居肯定更用心了,也不至於現在十天八天不來一趟。
劉媽媽出去打聽一圈,關緊房門進屋“二娘子,程家那小子睡下了,方才和主君老太太一同用的飯,期間又是說笑又是閑聊的,難得看主君那麽開心,肯定喜歡程家的那小子。”
“喜歡有什麽用?又不是他兒子!”曹千憐也嫉妒,而且心中就像火燒一樣,可她不能表現出來“宵哥兒就算了,咱們宸哥兒可是個認真勤奮的好孩子,說不準兒以後比那小子還有出息呢,有什麽好眼熱的?”
“是是是。”劉媽媽說“聽說沁竹軒那幾個姑娘也在,吃飯時十姑娘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碗主君都沒生氣,還樂呵呵的。”
“墨瑤那個丫頭一天毛毛躁躁的,主君已經習慣了。”曹千憐自欺欺人道“再說,有外人在場,主君還能處罰墨瑤不成?”
可她心中所想卻和嘴上說的完全不同。
蘇耀自詡清流,覺得家中是書香世家,用飯時就要老老實實小心翼翼,打碎了一個碗這種事已經算是破了規矩了。
可他一點沒生氣,反倒依舊笑呵呵的。
這讓曹千憐更是妒火中燒,心中暗暗發誓說‘等我宸哥兒來日有了出息,看我瞧得起你們誰!’
第二天蘇應寬和蘇應寬蘇應宸,帶著程濤到街上散心,畢竟他們出來一次難得,還得是借著大夫人母家的光。
蘇墨瑤一向是個貪玩的,這種時候怎麽能缺了她?蘇韻瑤擔心她一個姑娘家不方便,便做主陪她去。
先是去了一個叫百清樓的茶館,幾人一同在裡頭的二樓喝了茶,還用了些點心。又去了帝京賣箭弩的地方,因為程濤不止有功夫,騎射也是一流的。
挑挑選選好一陣子,最後程濤選定了一把紅木雕花的箭弓,這把弓要十二兩銀子,蘇應寬作為大房家除了大哥蘇應宵以外最年長的兒子,自然要拿出待客之道,非要替程濤付這十二兩銀子。
而程濤也非要付這個錢,還說“我讓你們陪我買的,怎好讓你們付錢?我來我來。”
兩人僵持不下,逗樂了那兒的老板。
最後還是蘇墨瑤和蘇韻瑤兩人把口袋中的銀錢湊了湊,把這十二兩銀子付了。
其實誰也不是說差這點銀子,不過是禮節,是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