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沛瑤的婚期近在眼前,她的嫁衣聽說一小半是自己繡的,雖然繡工不好,但總歸是短時間內提升了不少。
老太排她繡簡單的地方,難一些的花紋之類的就從外頭請了專業的繡娘替她。
這些日子來,自打她知道了母親難產而死的真相後,確實安靜了很多,不似往常一樣隻想著替曹氏母女昭雪。
蘇惠瑤和蘇玉瑤在家祠中足足被關了三天,臨近蘇沛瑤大婚時,她來到家祠看望了兩個姐妹一下。
還帶來了親手做的果子,廚房袁媽媽鞍前馬後的教她,就差親手幫她了,好在做出來的果子味道不差。
“三姐姐,七妹妹。”蘇沛瑤拿著食盒進了家祠,將那盤果子放在案板上。
“你來做什麽?”蘇玉瑤沒好氣道。
她覺得自己如今這樣慘,和這個四妹妹有脫不清的乾系。
若是她沒自作主張的與老太太說,又和至於後頭出來盛家姑娘在常熙齋與她們對質一事?就憑她短短幾句就害的自己被父親責打,又是道歉又是禁足罰跪,這一切都是拜蘇沛瑤所賜。
蘇沛瑤無視她的語氣,扯過一旁的蒲團跪下,先是給蘇家的祖宗磕了頭,接著語氣平淡的說“這些日子我想了許多,記得小時候二娘子送給我的釵環首飾,被外頭的官宦人家姑娘嘲笑蘇家慢待我,還有你們姐妹給我送的果子,害的我腹痛了好幾天,吃不下喝不下,最後隻一句我體質特殊就洗清了你們,還有無數次的讓我陷害五妹妹她們,口口聲聲是為我著想,怕我在蘇家無立足之地,可最後受訓斥的都是我,和你們無關,事情太多,一件一件的這些天在我腦海中像走馬燈一樣的過,我終於想明白了。”
蘇玉瑤冷笑一聲“想明白什麽了?”
“想明白你們和二娘子都是心如蛇蠍的人。”蘇沛瑤的語氣依舊平淡,像訴說的不是她自己的事,而是講起了一個很久以前的故事一樣“我不知親娘的死究竟和二娘子有沒有直接的關系,但能確定的是她就是間接害死我親娘的凶手,接著利用了我這麽久,利用我給你們鋪路,利用我當刀子對付五妹妹大夫人等人,最後我還得巴巴的護著你們…”
“那都是你自願的,乾我們何事?”蘇玉瑤心中憋了一團怒火,還以為是有人來放她們出去,卻不想是蘇沛瑤來挖苦自己的。
蘇惠瑤在一旁默不作聲,她已經不覺得這個四姐姐還會相信自己了。
蘇沛瑤自嘲的笑笑,伸手拿起幾根香,小心的湊近燭火點燃,閉目平靜了一會兒,接著睜開眼“是我活該,輕信了你們所謂的好意,可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以後無論我過的是好是壞,都不會讓你們活的舒坦。”
語氣依舊沒有一絲波瀾,可蘇玉瑤聽見這話卻是有些心虛。
“哪裡來的殺母之仇?祖母瞧不起我們你又不是不知,怎不會是她隨口扯出來的?”蘇惠瑤終於出聲說“再說,說我娘害死了你娘,那你倒是讓祖母拿出證據啊,捉賊還要捉髒呢,空口無憑就想定我娘的罪?”
“若是有證據的話,你娘她這會兒還能在映霞居內?”蘇沛瑤轉頭看她“放心吧,我是蠢了些,但天道人倫違抗不得,我是人女,就應該為自己的娘報仇。”
“報仇?”蘇玉瑤不屑的白了她一眼“四妹妹別是中了什麽邪祟,都開始說胡話了。”
一陣平靜,沒有一個人說話,只見蘇沛瑤拿起那個裝著果子的盤子,往地上狠狠一摔,一個釉白的白盤轉眼間就變成了幾塊碎片。
蘇玉瑤和蘇惠瑤都被她這個樣子嚇到了,蘇玉瑤更是退後了好幾步,大喊說“你做什麽!”
她的話就像是打進了深淵中的石子,連一絲風聲都沒換回來。
蘇沛瑤並未理她,而是撿起了其中的一塊碎片,對著自己的胳膊狠狠的劃了一條口子。
“你這個瘋子!”蘇玉瑤還不知她這麽做的目的,倒是蘇惠瑤先行一步想起來了什麽。
她以前就是這樣哄騙蘇沛瑤劃傷自己栽贓沁竹軒等人的,怎能對這點子伎倆不知?
“來人呐!”不等蘇沛瑤先出聲,蘇惠瑤大喊著“四姐姐受傷了,快來人!”
蘇沛瑤身邊的水露和水菊一前一後的衝了進來,見著此景象微微一愣,接著扶起自家姑娘就出了門。
留下家祠中的二人細思極恐。
果然,沒一會兒老太太身邊的青蓮姑娘就來傳她們二人過去常熙齋。
“跪下!”老太太見著她們的表情十分不悅,狠狠的拍著桌子道“給我跪下!”
兩人隻得照做。
眼看著蘇沛瑤在一旁哭哭啼啼,說什麽好心給姐妹送果子,卻不知因為之前將她們的事說給了祖母聽,害的她們計謀被穿戳,惹上了她們的忌恨,竟要在家祠中給她些教訓。
說出來的話與蘇惠瑤兩人往日栽贓別人的話如出一轍,看來這麽長時間跟在她們身邊,蘇沛瑤也是學了不少東西的。
蘇玉瑤連忙說不是她做的,還說是四妹妹自己拿碎片將自己劃傷的。
可蘇沛瑤蛻變的迅速,能給她們咬自己的機會?當即就跪在老太太面前道“祖母您息怒,雖然您不讓孫女和她們扯上關系,但孫女覺得畢竟是親姐妹,眼看著我要出嫁了,這次就當是圓了這十幾年來的姐妹情誼吧,親手做了些果子到家祠看望她們,可兩三句話她們就咒罵我,說孫女嫁了人必定過的不順,說孫女腦子愚笨,被她們玩弄股掌之間這麽長時間也不知道,孫女不服氣回說了幾句,她們竟打碎了盤子要傷害孫女,還口口聲聲說沒有人會給孫女做主,爹爹一定會相信她們的…”
老太太深皺著眉,臉色差到了極點。
“好啊,這個家可是曹千憐當家了?你們兩個身為庶女,居然覺得沒人管得了你們了是不是?”
蘇惠瑤大哭著說“祖母您明察,是四姐姐自己劃傷的,不管孫女們的事啊!”
接著蘇沛瑤又跪在地上,簡單的將這些年她們姐妹哄騙自己,劃傷自己冤枉沁竹軒姐妹都事交代了一下,最後還說“孫女被這個法子欺騙了這麽些年,如今怎還能這樣做?孫女恨她們騙人,恨冤枉了其他姐妹那麽多次,但這次當真是她們算計到了孫女頭上,以為她們那套說辭會有用。”
老太太氣的呼吸都急促了,蘇沛瑤連忙起身替她順了順氣,接著碧荷聽老太太的話取來了戒尺。
“打三十手杖,敢喊一句就再加十個!”說完,碧荷和青蓮一人拿著個戒尺,屋中瞬間傳來了劈裡啪啦的打手杖聲。
兩人都憋著聲音,生怕哭喊一句會受罰的更重。
曹千憐在映霞居禁足,肯定是不能到這兒救她們的,蘇耀暫且不知這事,也不會來,看來這頓手杖是挨也得挨,不矮也得挨了。
蘇沛瑤心中並不暢快,她沒辦法替母親申冤,沒辦法將曹千憐繩之以法,如今做下這事不是為了要變成蘇惠瑤姐妹那樣的人,只是想讓曹千憐心中難過一些罷了。
這可能是她做的最解氣的事了吧。
一個人能做的事有限,等以後出了嫁,不知還該如何對付曹氏母女了。
兩人的左右手都被打的破了皮,腫的通紅,什麽東西也碰不得,又被罰回了家祠跪著。
第二天那腫也沒消,頭天夜裡蘇耀去家祠看望兩人時注意到了她們的手,又見兩個女兒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蘇耀動了惻隱之心,隻以為是母親看不得曹氏母女,趁著他不在動用私罰。
可老太太的一席話卻說明了“我對曹氏的厭恨那是針對她的, 可玉瑤和惠瑤也是我的親孫女,我哪裡舍得?可耀兒,你自己看看沛兒的胳膊被劃了多大的口子?難道曹氏生的女兒說的話你就信,旁的女兒你就不在乎了?現在孩子還小你縱容著,以後出了嫁即刻就是大事,若是被夫家休出來,咱們家其他的姑娘和你的官聲你都不顧了?”
“母親說的是。”蘇耀低著頭仔細想了想,過一會兒抬頭問“沛瑤的傷有無大礙?她眼看是要出嫁的人了,怕是要帶著傷上花轎了。”
“還不是你那兩個寶貝女兒闖下的禍事。”老太太一提起這事就生氣“我已經安排大夫去給沛兒治傷了,再過三日她就要出嫁了,可不能再出岔子。”
“是是是。”蘇耀頓了頓又說“玉瑤和惠瑤兩個孩子說起來還是年幼,不懂事,依兒子看這些日子她們罰跪又打手杖也可以了,沛瑤馬上成婚,也總不好連看著姐妹上花轎的機會都不給她們吧?”
老太太微眯著眼睛看他。
那是她的親兒子,她不了解誰了解?
“那你想如何?”
“要不就將玉瑤和惠瑤放出來吧,別把好好的孩子關出毛病來,現在天兒越來越涼了,兩個孩子身子不好,成嗎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