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沒持續多久，老頭率先打破了這個場面。

　　“你是……”

　　老頭慢慢抓住玻璃倉的倉壁，讓自己坐了起來，與正在彎腰的程誠達成水平對視狀態。

　　“我可不記得這棟樓裡有你這麽個工作人員。”他的另一隻手撐到了另一邊的倉壁，依靠著這兩個支點，老人成功站了起來——程誠這才發現他的身材不太像是這個年齡的老人。

　　咳，主要是隻穿著泳褲的情況下，不看頭部只看身體部分，看這具身體都是個壯年中年人的感覺，違和感太嚴重了。

　　程誠想直接承認這句指認，畢竟他確實也不是什麽員工，但是想想身上還套著件T恤，又有點難以解釋。

　　“這件衣服的編號看起來應該是件女式的，很完整、不是搶來的吧?”

　　他一邊笑著一邊從玻璃倉裡爬了出來。

　　等他的手拍到程誠的肩膀上時，程誠的目光再次對他不合理的身材行了一次注目禮。

　　“來，讓我猜猜，”他從上到下掃視了程誠一遍，“你應該是B區負責我這邊實驗的負責人研究出的唯一一個成功實驗體，現在你已經失憶了，不記得自己是誰，但還有簡單的常識。”

　　他這邊實驗?

　　程誠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句話的另一層含義——如果這個人是老院長，並且有兩波不同的實驗，蕭林的“喪屍”計劃重要載體，也就是那個特殊安眠藥，大概就是其中一個。

　　兩人理念不同，但是還不至於到了要自相殘殺的地步，估計是這樣?

　　不知名的老者繼續做出推測。

　　“但是你身上並沒有金屬零件拆裝的痕跡，說明隻完成了第一步，就出了意外——”他在說話之前彎腰從玻璃倉裡面揀出了一個有著白色塑料殼子的金屬儀器，在上面按動了幾下。

　　程誠一臉懵逼地看著不大不小的門對面那堵空白的牆上出現的藍色頁面，突然覺得這個科技水平可能有點兒不對。

　　“真的沒有過於超前嗎?”

　　他悄悄在搜索頁面裡問了這個問題，意外的是，這個並沒有明確指向世界、不夠具體的問題居然也得到了回答。

　　“世界意識沒能成功意識到自己的超前——也可能是它們正在推崇複古，這是個複古試驗點。”

　　“實際上並不超前，因為世界意識能夠通過點的連接接觸到其他所有世界意識，不要跟世界意識比博學，比不過的。”

　　“世界內容設定取決於世界意識的見識，不要驚訝，各種世界意識都是有聯系的。”

　　……這麽一搞，他的原世界怎麽好像很虛假。

　　程誠暫時壓下了自己的驚異，把視線投注到了藍色的頁面上。

　　頁面上顯示的是一個人體，右邊劃出來線條，分析具體數據，文字非常之多——程誠失去了一點點辨認的興趣。

　　“一點金屬都還沒接觸過，這說明你是個潛逃的實驗體，或者說……你已經逃出去了，但又因為不知名原因進來了。這個原因我猜不到，但大概會和小林有關系?”

　　他明明說的是問句，面上的表情卻很篤定的樣子，似乎並沒考慮自己推測出錯的概率。

　　不過，這個人反覆提到的“金屬”，讓程誠想起了之前的黑爾珀23號。

　　那塊金屬板、以及程飛手上的螺絲刀，給程誠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所以這時候就不由得地聯系到了這一點。

　　這老頭的名字雖然還不知道，但是他在研究些什麽方向，已經很明顯了——半改造人！

　　很可惜，兩邊的目的都不知道，所以有這兩個具體的研究方向之後，似乎也並沒有什麽作用似的。

　　程誠正在努力轉動大腦思考，站在他對面的老頭突然朝他伸出了手，臉上還帶著和之前類似的笑容，看起來似乎還挺友善。

　　“不論如何，重新認識一下吧。”

　　他的手帶著程誠的強行完成了握手。

　　“你好，我叫秦聲，是精神病院的院長，其實主要是個搞研究的。”

　　秦聲的笑容很有親和力，這就搞得程誠更加懵逼了，他下意識地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不過好在接下來什麽也沒有發生。

　　“不管你是來幹什麽的，能把我從這裡叫醒，也是個緣分。”秦聲使勁晃了晃他的手，才給放下，“我已經一年多沒醒了，那個孽徒啊……”

　　“蕭林嗎?”

　　“對，我就是讓她的半成品給弄得睡到現在的。”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拿著那個類似遙控器的東西戳了兩下。

　　這怎麽好像搞得這個院長很沒本事一樣……

　　“半成品……”是安眠藥嗎?

　　那看來這兩個人的關系在沒有發生衝突之前還很不錯， 要不然也不至於出現這種情況。

　　“就是造成喪屍的安眠藥——其實那也不是喪屍，藥的效果好像只是讓人陷入龜息狀態，想要把人偽裝成喪屍的樣子，還得再做其他準備去配合這個藥效。”

　　他迅速解釋了安眠藥的藥效。

　　“能問一下，您是做什麽研究的嗎?”

　　這為了研究把秦聲一個老人弄得睡過去一年，得是特別兩極分化的衝突吧。

　　“我做的半改造人實驗，實不相瞞，我就是想給自己延壽——”

　　他這話一說，程誠就很不解了。

　　這老頭看著很精神啊，怎麽還要延壽了——主要是金屬跟延壽怎扯上關系的?

　　“看著您也很精神啊。”程誠挺好奇這老頭怎麽想的。

　　秦聲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不見了。

　　“我今年才五十二歲，四十不到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了。”他指指自己的臉——那是張七十歲的臉，“說是延壽，其實也不恰當，只是想通過外力讓自己活得長點，看能不能研究出來別的東西。”

　　……這還真看不出來，程誠第一眼看他的感覺是、這像個很精神的老頭。

　　也怪不得想延壽了。

　　“這邊跟監控系統是聯通的，雖然不知道閣下是從三樓還是四樓哪個入口進來的，但是想必自己再進來，也有別的目的。”

　　藍色的頁面上出現了新的內容，還不至於眼瞎的程誠成功看到了分別位於頁面兩邊的兩撥人，一邊是關姓的雙胞胎兄弟，另一邊則是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走到了一塊兒的程飛、蕭林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