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進的過程中，程誠都有點暈暈乎乎——倒不是視角多奇葩的問題，主要在於他突然被蒙蔽了“視線”，不管換哪個方向，都只能看到一片皮膚色……

　　呃，不是說找不到皮嗎?那現在這又是什麽情況。

　　被蒙蔽視線的程誠很茫然，但是沒有被遮擋視線的白骨夫人卻是沒有半點茫然的，她走動的腳步完全沒有半點停滯，導致程誠的暈厥狀態更加嚴重了。

　　在這種情況下顯然是不能思考的。

　　白骨夫人的骨頭架子還在哢嚓哢嚓響動著，但這都無關緊要，因為此時的她，看起來已經完全像是個山野村婦了。

　　精怪們好歹還是有點能力的，像是屏蔽聲音什麽的，都是基礎能力，誰都會一點那種。

　　所以哢嚓哢嚓的骨頭摩擦聲，就這樣被掩蓋住了。

　　她龍行虎步地朝著清明山下的方向走了下去。

　　……

　　清明山，說是一座山，其實這個地方並不只有一座山，而是由許多座山組成，嚴格來說，這裡甚至是一條山脈。

　　正因如此，在山與山的縫隙之中，總有一些未被人踏足的地方，那些犄角旮旯正是妖精們成精的最佳地點，白骨夫人深諳這個道理——畢竟她也是出身小地方的，自然知道小妖精的初生地點。

　　為了在精怪這裡找到合適的皮毛，為自己做一個偽裝，她整整花了一百二十年等待新生的小妖。

　　雖然一邊等一邊躺著，大部分時間都是陷入沉睡的，但是那也是等了數年、換了不少地方呢，只可惜，由於種種意外，各種新生小妖的皮毛都沒能被她得手，努力了這麽久也沒有結果，白骨夫人很生氣。

　　再想想聽老友說的，人間界最近對術法的分辨能力很差勁的事情，她便當仁不讓地在這次失敗後踏上了下山的路。

　　這次選擇的位置其實距離人類城鎮很近，也就兩三天的腳程，大概是白骨夫人的法力又精進了不少的緣故，她用更快的速度從清明山的范圍走了出來，找到了距離最近的人類城鎮。

　　不必敲門，只需看上幾眼，白骨夫人便能夠看出來這裡的人們已經完全沒有了學武的跟腳，修道的更是完全沒有。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白骨夫人霎時間便了然了。

　　對妖精來說，最大的天敵幾乎都是道士，而修道者少了，妖精們的生存空間自然也就大了。

　　至於武者，這是許多妖精們的敵人，武者長存而陽氣被奪，一些先天較弱需要陰陽二氣調和的妖怪們便無法修成人形更好的隱匿，故而武者之少，自然也是妖精們所樂意見到的事情了。

　　知道沒有道士的存在，那就沒必要顧忌了。

　　白骨夫人上下動了動牙齒，讓自己擺了個笑的表情之後，便全力放開速度，讓臨時扯上的熊皮脫離了自己的身體，整個骨架子跟撒了歡的一樣在荒野之中奔行了起來。

　　大致花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更大的城市就已經在眼前了。

　　和她上次看到的不同，城牆的存在已經完全沒有了，整個城鎮的建築物直接就在眼前，不需要多余的觀察便能夠盡收眼底。

　　站在小山坡的頂上，白骨夫人撓了撓並沒有眼珠的空檔眼眶，露出了屬於骷髏的嫵媚笑容。

　　“這真是個繁華的時代啊……”

　　她不知道有沒有的聲帶辛勞工作著發出了嘶啞的聲音，路邊的草叢跟著聲音的弧度炸了起來，變成了蓬松的一團。

　　白骨夫人搖著頭看了看這團草叢，跳起來迅速離開了這裡。

　　……

　　一個不起眼的少女像是其他所有少女一樣，把自己融入到了人群之中，完全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這也是很正常的，在人流量大的時候能有數千人的大商場裡，多一個人又算什麽?

　　白骨夫人看了看周圍女孩兒們的腳步，跟上其中兩個，興致勃勃地學著她們的腳步逛了起來。

　　可惜還沒這麽走幾步，她的左腿突然自顧自的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聽她使喚。

　　但是右腳的行進方向還維持著正常，因此整個上半身也就不聽話地跟著喪失平衡的右腿摔了下去——還努力停在那裡的左腿骨自然也沒能幸免，跟著她一起砸到了地上。

　　而外人自然是看不到白骨夫人身體內部的糾葛，於是在別人看來，這就是一個異常順滑的平地摔而已。

　　除了摔倒的少女很青春，摔倒的姿勢很順滑，著實也沒什麽值得關注的，現在又不是什麽扶人起來是好事的時候，所以自然都離她遠遠的，什麽大的風波都沒引起。

　　白骨夫人就著摔倒的姿勢，悄咪咪地趕緊扶正了被摔歪的臉，讓自己盡量看起來沒那麽驚悚。

　　然後她才爬了起來，再次嘗試過，感受到左腿又恢復正常，她不禁皺了皺眉頭。

　　……難不成剛才是幻覺嗎?

　　可是沒聽說哪個大妖還會天天平地摔的，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控制不住。

　　她默默揉了揉左小腿，然後迅速站了起來，循著人流的方向找到了廁所，把自己關在一個小隔間內之後，她坐在馬桶上就先把左腿骨從大腿根部連根拆了下來，又單獨拆掉了小腿的腓骨。

　　阻力正是從這裡傳來的。

　　白骨夫人尋思了一下，很快想起來這根正是之前斷掉的那根骨頭。

　　她狐疑地低頭看了骨頭兩眼，又毫不嫌棄地往嘴裡放咬了好幾口，確定沒有別的問題，這才又把它安回了原處，裝上自己的大腿骨，回到了完整的形狀。

　　大概是錯覺、或者是斷了一次的後遺症也說不準?

　　這麽想著，白骨夫人召喚出幻象，走出衛生間，再次開始尋覓自己的目標。

　　……大妖確實沒什麽可能會平地摔，但是這根腓骨有自己的想法卻是真的，所以在程誠回歸思考和周邊視線能力的時候，便下意識地控制了自己的“身體”，也就是白骨夫人的左小腿腓骨。由於兩者的意識不兼容，於是就導致了白骨夫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直接來了一發平地摔的慘案。

　　剛到達商場的時候，程誠真的就是下意識想要控制自己，真沒有意識到自己還能影響白骨夫人的事實。

　　被拆下來咬第二次的時候，他才確定了自己還真有一定自主權。

　　即便是這點權力相當於沒有，但是保持樂觀的心情，有總還是比沒有好的不是?

　　萬事都是這個理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