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你要買房?”饒是見多識廣的陳帳房,聽到這話也不由得愣住了。
池非有點尷尬地解釋道:“是這樣的,最近學生寫了一部新話本,小賺了一筆錢。
我想著與其把錢放著,還不如買點房產,這樣至少能把身上的白藉換成黃藉,有個能長久居住的合法身法。
其實錢不算很多,但買個小四合院應該還是夠的。”
陳帳房捋著長須十分高興地說:“好,好,看到你這樣有出息,老夫就放心了。老夫認識幾個信得過的中人,我去拜托他們去給你找房子。”
“先生,找房子這事我自己去找中人就行了,我特意來告訴您一聲,只是不想您為我擔心而已。”
“傻孩子,這中人不是隨便找的。萬一找到心腸不好的,給你介紹有問題的房子,等你買了以後後悔都來不及。找中人這事就交給老夫吧。”
“那又要麻煩先生了,學生實在不好意思。”
“小事而已,老夫畢竟也在京城住了這麽久,多少認識一些人。
沒想到你這孩子竟然靠寫話本闖出一條路子來,實在不知讓老夫說什麽好。那你還打算找帳房的工作嗎?”
池非正是為此而來,於是回答道:“先生,由於最近稿子催得比較急,幾乎每月就要上一卷。
我想等這部新書寫完後,再考慮帳房的事,希望先生不要見怪。”
陳帳房點了點頭說:“事有輕重緩急,既然你已經答應了聚雅齋那邊每月供稿,那就先做完再說吧。
只是趕稿歸趕稿,你要注意身子,別熬壞了身體因小失大。”
“學生省得。”
“好好寫,老夫就等你名噪京城那一天。”
“學生一定會努力的。”
在陳帳房的介紹下,一個四十多歲姓馬的中人開始帶著池非去參觀各處正在出售的房子。
這位馬姓中人果然靠譜,每到一處地方,都會把這幢房子前幾任屋主的情況以及為什麽要賣房子等事宜都交代清楚,可以說是有問必答,毫不隱瞞。
至於那些屋裡曾經死過人,又或者本身有問題的房子,他都直接跳過不帶池非去看了。
池非之所以急於買房子,不僅是想把白藉換成黃藉讓自己有個合法的居住身份,更主要的是出於安全的考慮。
他相信,以《仙俠》的火爆,以後每月還會分到不少錢。
可是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能存錢的銀行,所有人的銀子或銀票都是靠自己藏起來的,實在很不安全。
如果還住在出租的房子,如何把錢安全地保管起來就是個比較頭痛的問題。
與其這樣,還不如乾脆自己買幢房子,這樣就能一勞永逸同時解決兩個問題了。
在經過幾天的現場看房後,池非最終選中了一幢位於城南三元裡的四合院。
這幢四合院有兩進,整體面積約一百五十平米左右,中間還有一個帶水井的小院子。
兩進的四合院已經不算小了,而且這個地方周邊有幾個書院,有不少學子在那裡讀書,換作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學區房了。不僅周邊環境比較安靜,治安也很好,幾百米處就是衙門。
屋主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舉人,準備舉家搬回故裡,所以想把這房子脫手。
雖然這房子比馬中人介紹的其他房子都要貴,但池非最終還是決定買下來。
他主要是喜歡這裡夠清靜,寫稿的時候不會受影響。
其他房子不是不好,
可惜大多在鬧市當中。 什麽孩子哭鬧、夫妻吵架、貨郎在外面大聲叫賣之類的全都聽得一清二楚,實在不是適合寫稿的地方。
另一個原因是像這樣的學區房保值能力強,基本不會跌價,而且非常搶手,想賣掉的話隨時都可以,可以當作保值的資產。
四合院裡面的環境更是沒得說,那老舉人顯然也是個很會享受生活的人,房子裝修得很好,基本沒有明顯破損的地方。
經過議價,這幢房子最終以兩千五百五十兩的價格成交,當天就辦理了房子的過戶手續。
這房子一買,幾乎把第一次分成的錢全部用掉了。
不過池非並不後悔,該花的錢還是得花的。
池非還在馬中人的幫助下,拿著剛到手的屋契去衙門的戶籍司那裡辦理了登記手續,正式成為了一個有黃藉,擁有合法居住身份的京城人,以後每月再也不用去交白藉的續辦費了。
站在院子裡看著這幢真正屬於自己的房子,池非心情頗為複雜。
從今天起,他不僅在京城落戶了,也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正式落戶了。
*
由於房子很大,平時如果光靠他一個人打掃的話也不知要乾到什麽時候。
他決定入鄉隨俗,去找牙人買一個下人回來。
還是拜托馬中人去幫他介紹信得過的牙人,而馬中人也很樂意幫忙。
雖然馬中人已經看在陳帳房的面子上收最低的中介費,但由於這幢房子本身要價高,所以他還是賺到了不少中介費。
他也沒想到像池非這樣一個十來歲的少年,竟然還真有能力買下這樣大的房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馬中人介紹過來的牙人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姓趙,大家都叫他趙婆子。
趙婆子做牙人這行已經二十多年,在行內名聲不錯,從不會把人賣到那種腤臢的地方去,因此很多在本地不得不賣兒賣女的人家都會去找她幫忙。
趙婆子帶了二十多個人過來,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年紀最小的年僅七八歲,最大的四十多歲。
年紀太小或太老的池非就不考慮了。年紀太小的感覺在用童工,年紀太大的容易倚老賣老。
那些傭人看到池非這個買主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大部分都表現得很積極,主動向他賠著笑臉想留個好印象。
只有一個皮膚黝黑的女孩全程低著頭,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地面,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
池非之所以會留意到她,是因為她的站姿與不自覺間流露出來的氣勢。
當池非跟著趙婆子來到她面前時,池非問:“能不能讓她把雙手舉起來給我看看。”
趙婆子不解,但還是讓那女孩照做。
池非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的手掌和手背,然後問那女孩:“你練過武?”
那女孩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沉聲道:“練過幾年假把式。”
“會打掃和做飯嗎?”
“會,以前在家裡做過。”
“趙婆子,她叫什麽名字?簽的是活契還是死契?”
趙婆子介紹道:“回蘇小哥,她叫張小娥,今年十三歲,原本是北方景安府人士。
由於北方大旱,而景安府又是受災最嚴重的府城之一。為了活命,她父親帶著她跟隨其他流民一起來到了京城。
可是來到京城沒多久,她父親就病故了。為了安葬父親,她就把自己賣了,簽的是死契。
蘇小哥,這孩子雖然不愛說話,但確是個老實聽話的人。打掃做飯樣樣都會,你不妨考慮一下她。”
池非上下打量了一下張小娥,然後對趙婆子說:“那我就把她買下來吧。”
“那就多謝蘇小哥了。”趙婆子大喜道。
雙方簽下買賣文書後,趙婆子先去衙門把張小娥的賣身契登記備案,然後再回到四合院和池非當面結清買賣款,並把張小娥的賣身契交給了他。
從這一刻起,這個名叫張小娥的女孩就正式成了池非的下人。
就在趙婆子準備離開時,張小娥忽然跪在地下向她重重地磕了一個頭,但卻什麽也沒有說。
趙婆子愣了一下,然後眼眶有些發紅地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