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兩天后,被搶掠一空、飽受摧殘的所有在京百姓被胡人士兵驅趕到皇宮正門前方的空地上。
在那裡,百姓們看到他們的皇帝和安帝趙焞安跟兩位皇子,以及趙氏皇族的所有宗親族人一共四百多人,正面如死灰地跪在空地上。
由於感染散瘡而養病多日的和安帝趙焞安和他的長子一樣,雖然危險期已經過了,但仍舊還未痊愈。
不僅身體虛弱,而且臉上布滿了還未結疤的痘瘡,兩父子都成了麻子臉。
如果不是身穿龍袍,誰也不敢相信這個滿臉麻子的大胖子就是和安帝本人。
在行刑之前,大王子阿羅布命令已經歸順大厥的禮部尚書岑大人當眾宣讀了一份檄文。
這份檄文以十分嚴厲的措辭聲討了包括和安帝趙焞安在內,趙氏皇族和謝氏一族在多年來犯下的各種罪行,態度明確地表示這樣的昏君根本沒資格當大魏的皇帝。
整個朝廷君昏臣奸,朝野上下一片汙濁,各地民亂四起,可見這大魏氣數已盡,是時候要換一個新主人來管治了。
而大厥軍隊這次之所以要出兵江南,為的就是拔亂反正,還天下人一個朗朗太平。
用斷斷續續的聲音宣讀完整篇檄文後,禮部尚書岑大人這才滿頭大汗地退下。
這時,大王子阿羅布站起來向著眾人朗聲道:“我乃大厥大皇子阿羅布,從今天起,我將暫替我的父皇,大厥國王巴圖亞接管江南。
從今天起,整個南方地區以及江南各省,全部歸為大厥領土。
所有漢人不再是魏朝的子民,而是大厥的新民。
凡是歸屬我大厥者,可保平安。
如有不遵不敬者,殺無赦。
趙氏皇族罪大惡極,孤要當眾行刑,殺一儆百,望各位引以為戒。
來人啊,上劊子手。”
隨著大王子阿羅布的一聲令下,
行刑終於要開始了。
但是讓所有人為之驚訝的是,負責行刑的不是胡人的劊子手,而是一群穿著官服或名貴服飾的漢人。
這些漢人不是普通人,全都是有頭有臉的京官和世家勳貴。
其中不乏戶部尚書、戶部左侍郎、參知政事、吏部右侍郎、禮部尚書、禮部右侍郎、兵部尚書、大理寺左少卿、光祿寺卿、右都禦史、通政使等各部的大佬。
甚至連謝家的心腹大將五軍都督鄭志、右掖坐營官胡春波也在其中。
除了這些官員外,還有大量如孫家、馬家等擁有爵位的世家勳貴。
這些人全都臉色發白地拿著砍頭刀站在那裡,沒幾個敢抬頭看人。
事實上,在內城城破之時,這些有頭有臉的官員和世家勳貴們是最早一批向胡人投降的漢人。
為了顯示其誠意,他們甚至是以迎接新任帝王的姿態,跪在皇宮正門那裡等著大王子阿羅布等人過來。
更諷刺的是,他們對於家中被胡人士兵所汙辱的妻女,不是去找胡人算帳,而是以不貞的名義逼她們自盡,又或者是把她們活活勒死,來保住他們那可笑的臉面和尊嚴。
對於這些貪生怕死的人上人來說,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他們在城破之時就果斷向胡人投降了,並甘願為其效力。
這就是如今的大魏群臣,一群早就沒有了腰骨的奸臣讒臣。
只有極少數官員或世家寧死不願為胡人效力,最後這些人全都被關了起來等候處斬。
在幾個胡軍千人長的喝令下,這幾百個原本高高在上的京官和世家勳貴像狗一般被驅趕命令著。
然後每個都分到了一個趙氏皇族的人,他們戰戰兢兢地站在“犯人”後面,身子抖得厲害,仿佛在打擺子一般。
“大皇子殿下,朕願向大厥下降,朕願下降,你們快放開朕!一切好說,一切好說。”悠悠醒來的和安帝趙焞安滿臉驚恐地對著大王子阿羅布求饒道。
大王子阿羅布冷笑道:“你這個大魏皇帝一天不死,這大魏又如何才算滅國?
你現在求饒已經晚了。午時已到,行刑!”
“你們不能這樣,朕乃大魏皇帝,你們不能殺我,你們不能殺我!”和安帝趙焞安看到胡人真要行刑,再也顧不上身份大聲尖叫起來。
大王子阿羅布沒有出聲,只是冷冷地看著和安帝背後的孫氏家主。
被他這樣一盯,負責行刑的孫氏家主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趕緊用發抖的雙手舉起了手上的大刀。
看到這一幕,和安帝趙焞安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大聲哭叫道:“朕是皇帝,你們不能這樣對朕!快救我,快救我,我是皇帝,快救我,快救我……”他最後將僅存的希望放在了圍觀的群眾身上。
然而現場一片死寂,沒有一個人願意出聲救他,所有人都用死一般的沉默看著他。
“我是皇帝,我真是皇帝,你們快救我,你們這些賤民還不快救朕!快救朕啊!”和安帝趙焞安依舊聲嘶力竭地大聲哭叫著。
其他趙氏皇族也在大聲求救,場面頓時變得一片混亂。
“還等什麽,還不動手?!”等著有些不耐煩的大王子阿羅布冷聲喝道。
孫氏家主渾身一抖,立刻咬緊牙關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和安帝趙焞安的脖子上一刀砍了下去。
“快救朕……啊……”慘叫聲戛然而止,趙焞安的脖子被砍出了一個幾寸長的大口子,鮮血狂湧。
由於孫氏家主並非專業劊子手,而且力氣又不夠大,這一刀沒能直接砍下整個腦袋,反而濺了他一身的血。
但在砍了這一刀後,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又砍了好幾刀,終於把趙焞安的腦袋給硬生生地砍了下來。
當和安帝趙焞安的腦袋在地上滾了幾圈後,現場頓時變得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那顆血肉模糊的頭顱。
堂堂一個大魏皇帝就這樣死了?!
一時間,巨大的恐慌感籠罩在每一個趙氏皇族的頭上,場內再次爆發出巨大的尖叫聲和求饒聲。
這些一向養尊處優的貴人們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死到臨頭。
然而站在他們身後的一眾官員和世家勳貴們為了保命,只能像孫氏家主那樣,咬著牙關、硬著頭皮向面前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皇家貴人們揮下了手中的屠刀。
由於很多人從來沒有用刀殺過人,再加上手抖得厲害,許多人足足砍了好幾刀,才把要行刑對象的腦袋給砍下來,幾乎全都濺了一身的血,無比狼狽。
這場屠殺足足進行了半個時辰才結束,現場到處都是人頭和鮮血,仿佛置身於屠宰場一樣。
那些親自執行了死刑的官員和世家勳貴們心裡都很清楚,當他們為了保命而向趙氏皇族揮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斬斷了所有退路。
從今以後,他們唯一可以依附的就只有胡人。
為了活命,為了討好自己的主子,他們已經把包括人性在內的所有東西全都丟棄了。
當行刑結束後,大王子阿羅布就站在還沒冷卻的血汩當中再次大聲宣布:從這一刻,所有漢人不再是魏民,而是大厥子民。如有不遵不敬者,殺無赦。
隨後,他又頒布了一系列新政,完全以新主人的姿態自居。
已經喪失了所有希望的百姓們表情麻木地跪在地上聽著這些新政,還沒有一個人能接受這個全新的身份。
這一切實在發生得太快,快到讓所有百姓都有種仿佛作夢一般的不真實感。
堂堂一個皇帝就這樣被胡人當狗一樣當眾殺掉了,而且與他死在一起的,還有一眾皇親國戚。
這趙氏皇族都沒了,那這大魏朝還在嗎?
難道真如那個胡人王子所說,從這一刻起來,他們已經不是大魏子民,而是胡人的子民?
坐在馬車裡的仇先生在看著這一切的時候,眼裡泛起了無比暢快的笑意。
過了一會,他對呆坐在旁邊的順天帝趙焞豐陰笑道:“怎麽樣,那個篡了你皇位的趙焞安死了,這下你高興了吧,陛下?”
可惜此時的趙焞豐並沒有絲毫的喜悅,有的只是強烈的恐懼。
他臉色發白地看著面前這個蒙著臉的男人說:“你……你想對我怎麽樣?”
仇先生笑了,然後十分柔和地說:“放心吧,你不會死得這麽快的。我會把你們趙家和謝家對我做的一切,原原本本地還給你們。”
說完,他慢慢拉下自己的面巾,露出了一直掩蓋著的真容。
在看到他的臉時,趙焞豐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通過這次在眾目睽睽下的公開行刑,那些有份參與行刑的官員和世家已經被無形中打下了漢奸的烙印,這些人將會成為胡人治理江南各省的主要力量。
這就是仇先生提出來的以漢治漢的做法。
胡人精於騎射、打仗勇猛,在攻城掠地方面自然是一把好手。
但馬上得天下,卻不能馬上治天下。
大多數胡人一不懂耕種,二不懂經商,三不懂地方治理,甚至連識字的人都不多。
打下來的地盤如何經營,這是一個十分實際的問題。
仇先生提出,如果想要經營好江南這塊地盤,還是需要漢人官僚的參與。
只有讓這些熟悉政務的漢人官僚加入進來,才能讓江南各省的錢糧供給保持穩定。
至於是否忠心的問題,短時間內當然無法讓他們真的忠心於大厥。
但卻有個折衷的辦法,那就是逼他們成為漢奸。
只要成了漢奸,他們除了依附大厥以外,將無路可走。
做法很簡單,那就是讓他們當著所有百姓的面,親手處決趙氏皇族。
身為大魏的官員卻親手殺掉了原本應該效忠的大魏皇族,這個大逆不道的罪名將迫使他們成為大厥最為忠心的走狗。
這樣就算胡人出征外地,也不用擔心後院起火。
這才是真正的殺人誅心、以漢治漢。
在聽完這個建議後,大王子阿羅布當場拍手叫好,這才有了兩天之後的公開行刑。
在處決完趙氏皇族和謝氏族人後,大王子阿羅布隨即召集眾將和幕僚商討接下來的計劃。
關於今後的打算,主要有兩個選擇。
一是乘勝追擊,趁勢收復江南全境,把整個江南都劃為大厥的領土,然後再慢慢經營。
二是固本培元,先把南方地區的大半胡人遷移到江南這邊來,然後以新京為大厥新都,再一步步蠶食掉整個江南。
第一個提議得到了大部分胡人將領的強烈支持,他們都認為現在就應該乘勝追擊,以最快的速度佔領整個江南,以免夜長夢多。
但幕僚們卻普遍傾向於第二個選項,建議先把盡可能多的胡人遷移過來,使胡人在這裡的統治地位穩定下來後,再擴張不遲。
幕僚們的理由很簡單,除了大王子阿羅布帶過來的二十多萬胡人大軍外,整個江南地區幾乎全是漢人百姓及士兵,其人數是胡人的數十倍。
這二十多萬胡人士兵就相當於一滴落在杯子裡的墨水一般,很容易就會被數量龐大的漢人所淹沒。
胡人雖然驍勇善戰,但畢竟漢人的數量實在太多了,萬一有人煽動造反,那就太危險了。
因此應該把盡可能多的胡人牧民從南方遷移過來,以增加胡人的數量,這樣才能穩固當地的統治。
兩邊給出的理由都很有道理,這不禁又讓大王子阿羅布陷入了兩難當中。
如果換作以前的話,他是不會這樣患得患失的,基本上很快就能作出決定來。
但隨著他拿到手裡的東西越來越多,如今甚至連新京都拿下了,這麽大的戰果自然會讓他的心態發生改變。
正如一個人什麽都沒有的時候,當然什麽都不怕,因為他根本就沒什麽可失去了。
但當他變得越來越有錢時,他自然會變得小心謹慎起來,以免失去了手裡的財富。
如今的大王子阿羅布,正處於這種心態當中。
每次作出重大決定時,都會十分小心和猶豫,唯恐一不小心就犯了大錯,開始變得患得患失起來。
每當這種左右為難之時,他都很慶幸自己身邊有位料事如神的軍師,這次也不例外。
“先生,此事你怎麽看?”終於,他將目光聚焦到一旁的仇先生臉上。
經他一問,所有人立刻不約而同地望了過來。
他們都知道,這位整天蒙著臉的漢人軍師,對於殿下的影響力十分大,只要是他提出的建議,基本上都會得殿下的支持。這次不知他會如何選擇?
仇先生沉吟了一下,開口道:“殿下,老夫認為……”
還沒等他說完,門外突然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急促的敲門聲隨即響起。
最討厭在議事的時候被人打擾的大王子阿羅布臉色陰沉地命人打開了門。
門開後,一個負責守城的千人長氣喘籲籲地衝進來說:“殿下,大事不好了。城外有大批漢軍過來了。看那旗子,好像是寧家的西北軍。”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臉色大變。
“此話當真?來的真是西北軍?”大王子阿羅布大聲質問道。
“是真的,那旗子上的漢字我們就算化了灰也認得,那確實是寧字旗。”千人長急忙答道。
“走,我們快去看看。”說完,大王子阿羅布率先走了出去。
其他將領和幕僚緊跟其後,一大幫人魚貫而出。
蒙著臉的仇先生是最後一個走的,此時並沒有人看到,他臉上的面巾忽然浮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