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編修,我們去吃飯吧,就去上次那家羊館子如何?那裡的烤羊腩還是挺不錯的。”
“好,你們等我一下。許修撰,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飯?”簡書棋順便問坐在不遠處的一位同僚。
“不必了,你們自己去吧,我還要再處理一下公文。”狀元許鈺初表情冷淡地回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走了。”簡書棋不以為忤,態度從容地跟著其他同僚走開了。一行人走出去以後,剛剛主動叫簡書棋去吃飯的林編修一臉不屑地說:“真不愧是新科狀元,看看人家那架子,好像跟我們一起吃飯會辱沒了他似的。”
另一邊的李檢討也冷笑道:“人家可是皇上眼中的紅人,哪裡會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裡。”
五經博士劉宇航和稀泥道:“也許人家是真的有事在忙也說不定。”簡書棋也笑道:“算了,我們還是想想等一下吃什麽好吧。”
林編修仍然有些不甘心地說:“也就是簡編修你這人脾氣好,如果換作是我,才不會搭理那種高傲之人。”
簡書棋淡然道:“但你不可否認,人家確實才華橫溢,否則怎麽會屢屢得到皇上的傳召。
不過你說得也對,既然人家不想跟我們打交道,我們也不用腆著臉貼上去,隨他去吧。”
聽他這樣說,林編修和李檢討這才舒服了一些。他們都是六品以下的翰林院新人,而且家勢都一般。
原本他們以為世家出身的簡書棋會很難相處,但沒想到他為人豪爽大方、全無架子,意外地容易相處。
與他相比,同樣出身一般的新科狀元許鈺初卻有些恃才傲物,不太把別人放在眼裡,因此在翰林院中人緣極差。
在與同僚一起走著的時候,簡書棋想起剛剛林編修說他脾氣好之事,他忍不住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如果換作以前的話,他哪裡會給人這樣的印象。
但經過這麽多事後,他已經學會了把自己的鋒芒隱藏起來,使自己看起來比較圓滑而已。
尤其是如今的朝廷,他已經從心裡面感到失望透頂,根本不想為之效力,因此他選擇和光同塵這條路。
新皇是怎麽登的基,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一個靠軾君軾父上位的皇帝,如何能讓百官從心裡面信服?
還有新皇設立的緝事府,更是把整個京城搞得烏煙瘴氣、人人自危。
即使是現在,他還能時不時聽到緝事府指揮使吳康貴各種令人發指的傳聞。
據說現在全京城的文官妻女隨身攜帶毒藥已經變成了一種常態,防的就是這京城惡少吳康貴。
萬一哪天真被這頭餓狼盯上的話,只要當場服下毒藥自盡就能一保清白,以免被其任意銀辱。
一個需要官員妻女靠服毒自盡來保存清白的朝廷,怎能不讓人為之心寒?
除了這緝事府所犯下的各種惡事外,真正讓簡書棋對這朝廷徹底死心的是幾個月前所發生的流民東送事件。
由於朝廷把燕南、臻遠兩省讓給了胡人,導致這兩省無數平民被胡人俘擄以外,還出現了大規模的流民潮。
對於這些千裡迢迢由西南逃過來的流民,朝廷的處置方法是:將這十幾萬流民引導至江北邊陲地區開荒種田,並在當地重建家園。
這聽起來好像還算是一個不錯的處置辦法,但只要是消息稍微靈通一些的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要殘酷得多。
朝廷根本沒有打算好好安置這些流民,而是將他們當垃圾一樣扔到西北軍所佔領的東北地區,任由這些流民自生自滅。
許多人在得知事情真相後,
都覺到安國公這招實在太毒了。如果西北軍收留這批流民的話,這十幾萬流民很可能會吃垮整個東北。
如果不收留的話,這些流民很可能會變成暴民為害當地,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全部處死。
而謝家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借西北軍之手屠殺這批流民,順便讓自己置身事外。
簡書棋在得知這個消息後,足足兩天沒合眼,心中充滿了強烈的悲憤。
那可是十幾萬平民百姓啊,說棄就棄,而且還是以這樣卑鄙無恥的手段來丟棄,這樣的朝廷還有什麽值是效忠的地方?!
這個朝廷已經從根子上爛掉了,根本沒有任何值得補救的價值。
於是從那一刻起,簡書棋決定不會再對這個朝廷有任何的忠誠,以後就選擇和光同塵這條路。
雖然簡書棋跟被當成叛逆之一的池非是好朋友,但知道此事的人很少,因此他並沒有因此而受到牽連。
他已經不敢再打聽東北那邊的情況,他害怕聽到那十幾萬流民被西北軍屠殺殆盡的消息。
他知道這只是自欺欺人的做法,但他實在不忍心再打聽下去。
與翰林院幾個同僚吃完飯後,簡書棋就獨自回到了安順侯府。
當他進府後,所有見到他的下人全都畢恭畢夠地向他行禮問好,甚至包括正院那邊的下人。
今時不同往日, 如今的簡書棋已經成了安順侯的頂梁柱,自然沒哪個下人敢怠慢他。
這不僅是因為他已經考上進士成了翰林院的七品編修,更重要的是他的父親安順侯在一個月前中風了,一直昏迷不醒,就連來診治的梁太醫也說情況很危險,需要慢慢調理才行。
由於安順侯出了這樣的事,簡書棋身為嫡長子,再加上他本身又是個官身,自然成了府裡當之無愧的新主人。
簡書棋剛回書房沒多久,他的心腹小廝小東子就過來向他匯報說:今天馬姨娘又在太太院子裡大吵大鬧,說太太趁著老爺生病的時候苛待她們母女倆,要跟她討回公道。
簡書棋聽無小東子的匯報後,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
有些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既然如此,那就讓你們見見真正的棺材長什麽樣。
三天后,馬姨娘的娘家兄弟被十幾個聯合在一起的商人和農戶給告上了衙門,說他們打著安順侯府的旗號強佔了他們的鋪子和田產,而且還糾結了一大幫流氓地痞對他們威逼利誘,逼他們把鋪契和田契交出來。如果他們不從的話,家人就會被暴打一頓,實在無法無天。
當衙門派人來問話的時候,簡書棋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那些人與安順侯府毫無關系,希望官府能嚴懲這些打著安順侯府旗號胡作非為的惡徒。得到簡書棋這句話後,衙門立刻對馬姨娘的娘家兄弟進行了審理。
由於證據確鑿,案件很快就判了下來,馬姨娘的娘家兄弟及其同夥被查沒家產賠償事主,並且全都被判監十年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