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老兵帶新兵,大帥,這法子極妙。”西北大營裡,李定北在聽完寧志遠的話後,頓時眼睛一亮大聲叫好。
包括蕭志堅在內,其他幾位西北老將也覺得此計甚好,紛紛點頭大讚。
寧志遠中氣十足地說:“此策已經在東北那邊找幾千新兵試行了一段時間,效果極好。
在老兵手把手的教導之下,許多新兵已經逐漸上手,比常規的操練要快得多。”
一個老將點頭道:“雖說發放獎金要多費些軍餉,但只要能夠將新兵盡快練起來,這些錢是值得花的。”
李定北卻有不同的想法,“不,我倒是覺得總體花費會更少。
因為新兵越早成軍,花在訓練上的時間和軍費就越少,所以算下來肯定是賺的。”
蕭志堅也讚同道:“定北說得有道理,這樣算下來確實是賺的。”
寧志遠笑呵呵地說:“既然你們也覺得此策好,那我們就在西北這邊試行一下。
你們回去以後,各自挑幾千新兵打散編入你們的部隊,然後施行此法。
如果效果不錯的話,就在全軍實行。”
李定北想了想說:“大帥,既然要搞,不如我們乾脆搞得莊重一些。
例如挑個好日子舉行一個拜師大典,在大典上讓新兵們各自拜一個老兵為師,把這師徒關系徹底定下來。您看怎麽樣?”
寧志遠聽完大讚道:“好,這個提議不錯。老章,你覺得怎麽樣?”
章文軒出列拱手道:“李將軍這個提議確實好。有了這層師徒關系,不僅老兵會更加用心教導,新兵也會更加聽話。
只是老夫擔心這師徒關系一定,會出現少數老兵把新兵當下人使,甚至隨意打罵的情況,所以該告誡的還是告誡一下比較好。”
寧志遠大笑道:“果然你們這一老一少想的都一樣,阿真也提起過這個問題,擔心老兵會任意打罵新兵。
因此他和柏兒在東北試行的時候,還特意成立了一支稽查隊,定期對新兵進行私下裡的問詢。
一旦發現有這種違規行為,就會剝奪老兵的教導權,把新兵交給其他老兵來帶。
如果要在西北試行的話,我也會成立類似的稽查隊,同時還會賦予他們在平日裡檢查軍紀的職權。”
眾大將一聽,這才知道原來提出此策的人正是大帥的小女婿池非,心中不禁一陣恍然。
這種天馬行空一般的奇思妙想,還真像那個人所想出來的法子。
對於池非這個人,這些軍方大將早已有所熟悉和了解。
從防治西北瘟疫開始,到後來西北獨立後,最早提出往東北開拓的人就是他。
之後為了安置流民所提出的梯田法,以及後來的改良官員選拔制度、建立監察百官的清廉社制度,再到如今的練兵新法,幾乎全都出自那個人的手筆。
也正因為當年他所提出的開拓東北這個大方略,如今東北各地發展得極好。
尤其是九江府那邊,更是一躍成為中原地區數一數二的港口城市以及最大的產鹽地區。
如今軍中大部分的軍餉,幾乎都來自於那裡。
可以說,西北和東北能同時發展得這麽好,都跟那個人當年所提出的種種措施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這樣的奇才,怪不得大帥會把九江這麽重要的地方交給他來管。
於是在沒有人反對的情況下,老兵帶新兵這種全新的練兵方法正式在西北這邊試行。
按照李定北將軍的提議,幾天后,大將軍寧志遠在西北大營的操練場上舉行了規模盛大的拜師儀式。
一共五萬新兵在十幾萬士兵的見證下,與同樣數量的老兵正式確立了師徒關系。
老兵們要與這些新兵同吃同喝一起訓練,並且負親自教導的責任。
既然是師徒關系,如果新兵犯錯,負責帶他的老兵也要負連帶責任一起受罰。
每隔一段時間,大營都會對新兵進行不同程度的實戰檢驗。
如果檢驗及格的話,就會對負責教導的老兵發放一定數額的獎金,直至新兵能夠真正獨當一面為止。
雖說要手把手地教新兵頗為麻煩,但為了拿到額外的獎金,這幾萬老兵們還是很興奮的。
因為每次檢驗及格後,發放的獎金幾乎相當於一個月的軍餉,這錢可不少了。
而且這獎金不是隻發一次就完事,軍部每隔一兩個月就會對新兵進行比上一次更加嚴格的實戰檢驗。
這樣算下來,等新兵能夠獨當一面時,負責教導的老兵們能夠拿到的獎金總數就會變得十分豐厚。
再加上所有老兵都沒試過收徒這種體驗,一時間都覺得十分新鮮。其他還沒機會帶徒弟的圍觀老兵更是對此十分眼熱。
就這樣,不管是用常規的方式進行練兵,還是全新的老兵帶新兵之法,全軍上下都投入到這種集體大練兵的熱烈氛圍當中。
此時所有人都已經知道,可能不久之後就要打仗了。這是幾位將軍親口所說,不會有假。
誰也不想死,為了保命,自然沒有人敢在這時候放松下來。
……………………
就在西北和東北兩地緊張練兵之際,京城方面派去南方議和的使節終於回來了,並帶來了胡人的回復。
胡人的條件並沒有改變,同意議和,但前提是大魏朝廷要向大厥稱臣,並且年年納貢不得中斷。
大魏朝廷要對大厥皇朝以臣子自居,大魏每年需向大厥納貢歲銀二十萬兩,絹四十萬匹。
老實說,這二十萬兩歲銀和四十萬匹絹的貢禮,與大魏每年接近上千萬兩的軍費開支相比,真不算多,甚至可以說是九牛一毛。
只是要向胡人稱臣這個要求實在太過屈辱,這才是最讓天下讀書人難以接受的地方。
相比之下,各地百姓雖然也覺得胡人確實過份,但心裡面卻也希望朝廷能夠跟胡人議和成功。
對於眾多平民百姓來說,誰當主子其實沒什麽區別,還不是一樣要交各種田賦雜稅,身上的負擔一點也沒有減輕。
反正日子都是一樣過,朝廷還不如直接向胡人稱臣,這樣就不用再打仗死人了。
什麽忠君愛國,那是讀書人和官老爺們的事,與他們這些平頭百姓關系不大。
這就大多數平民百姓的心裡想法。雖然麻木冷漠,但卻無比現實。
雖然遭到了無數讀書人的反對,但可惜這些人無官無權,根本什麽也做不了。
至於朝堂上的各級官員,更沒有人敢輕易表達意見,幾乎全都在裝死,就等和安帝,或者應該說是在等安國公的反應。
但既然議和的使者已經派出,表示此事十有八九會定下來。
果然,幾天后,和安帝在朝堂上對著所有官員痛哭流涕道:為了江山社稷和天下百姓的安危,他寧願背負這千古罵名,同意向大厥納貢稱臣。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和安帝在演戲,但底下的官員還是趕緊作出一副痛心疾首、感激涕零的樣子表示他們能夠體諒皇上的良苦用心,這一切都是為了江山社稷和天下百姓的無奈之舉。
第二天,包括真知報在內的京城各家報紙也紛紛報道了這君臣相泣的“感人”場面,在民間引起了廣泛的議論。
雖然天下絕大多數讀書人都難以接受要向胡人稱臣這件事,但事已至此,他們也無能為力。
和安三年冬,大魏派出使節向大厥遞交了國書,正式向大厥朝廷稱臣,並且承諾每年都會向大厥納貢。至於南方各地已經被胡人所佔領的地區,大魏答應從此割讓給大厥永不追索。
由於大魏如此聽話,大厥朝廷也十分爽快地接受了求和,兩國正式簽定了盟約,約定兩國從此結百年之好,永不侵犯。
就這樣,在打了足足四年仗後,由漢人所統治的大魏和胡人所統治的大厥終於達成了和約,停止了戰火。
由於向胡人稱臣並非什麽光彩之事,因此朝廷上下都有意淡化此事,盡量不想多提。
一時間,不管是京官也好,地方官員也罷,都采取同一態度,那就是在私下裡怎麽說是另一回事,但在公眾場合下都對此事避口不談,這逐漸成了一個不能亂說的禁忌話題。
由於官場上下全都采取這種沉默的態度,又沒有貼出榜文說明此事,使得許多平民百姓甚至不知道朝廷已經跟胡人達成了和約,還以為此事依舊在談,對事情的發展還處於稀裡糊塗的階段。
而那些相互串連的讀書人則不同,許多人都已經知道了此事,全都感到憋屈無比。
但經過京城上千儒生因為向皇上請願而被斷絕科舉之路後,這些有志於仕途的讀書人也不敢在公眾場合高談闊論,隻敢找上一兩個可信的知己聚在一起痛罵此事。
這就是民間對此事的大體反應。
在軍事方面,雖說大魏跟大厥兩國達成了和約,但畢竟大魏是被動防守的一方,也不敢一下子就把駐防在江口府的大軍全部撤走,以免胡人突然背信棄約大舉攻城。
如今的江口府,是保衛江南的最後一道防線。此處一失,胡人就可大舉進軍江南,因此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但撤軍是一定要撤的,只不過要分批撤離罷了。
在兩國簽定和約的兩個月後,朝廷終於從江口府撤出了五萬大軍。
緊接著一個月後,又撤出了七萬。
之後的兩個月內,朝廷從江口府陸陸續續撤出了一共二十多萬大軍,隻留下八萬多不足九萬人繼續駐防。
而這日撤出的二十多萬大軍,幾乎無一例外全都調到了江西一帶駐扎。
除此以外,軍部把常駐京城的禁軍、五軍營、邊營這三大營當中的大部分士兵也都分批調到了江西。
這還不止,朝廷還向各地衛所發出了調令,讓各地衛所把大部分兵員都調往江西匯合,不得有誤。
甚至就連正在爆發大規模民亂的江東一帶,朝廷也派出使節跟那位自封為“江東王”的亂民頭領進行了招安談判。
那名為杜津的亂民頭領看到朝廷服軟了,大為得意,也終於肯坐下來跟招安的使節進行談判。
在暫時穩住了江東的亂勢後,原本派去鎮壓江東亂民的大軍隨即調轉馬頭往江西匯合。
江西是離西北最近的地區,此時所有人都已經看出,朝廷之所以要聚集大軍於此,顯然正是為了要跟西北軍決一死戰。
朝廷終於要跟西北軍開戰了。
雖然早就料到會有這樣一天,但許多人還是感到難以適從。
畢竟西北軍與胡人不同,那是漢家軍隊,真正的血脈同胞。
在西北未獨立之前,鎮國公府寧家多年來力抗胡人戰績彪炳,是名符其實守護大魏邊境的兩大國柱之一。
雖然朝廷方面一直稱西北軍為亂黨,是真正的亂臣賊子。
但西北軍一直打著忠臣遺孤的旗子,以先皇靖安帝的臣子自居。之所以獨立於西北,那是因為不願效忠由軾君軾父之人所把持的朝廷所致。
為此,許多人雖然表面上不敢說什麽,但心裡對於西北軍和寧家還是保持著相當的好感,甚至是敬意。
如今朝廷要打西北,許多知道此事的有識之士都覺得大為不妥。
西北軍歷來是一支能跟胡人抗衡的強軍,就算朝廷傾全國之力能夠打贏此戰,也肯定會付出極大的代價。
如果雙方打得兩敗俱傷之時,胡人突然翻臉進犯中原,那可怎麽辦?
雖說大魏與胡人已經簽定了和約,但胡人一向狼子野心,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趁火打劫。
但由安國公掌控的朝廷已經容不下任何反對的聲音,在他的強製命令下,各地大軍如潮水一般紛紛湧向江西一帶。
僅僅幾個月時間, 在江西聚集的大軍已經達到了七十多萬人。如果算上數量更為龐大的民夫的話,足有一百五十多萬人之多。比三年前順天帝的禦駕親征規模更大,聲勢也更加浩大。
不僅如此,已經快七十歲的安國公再次披甲上陣,親自趕赴江西統率大軍。
看到安國公竟然要親自領軍打仗,而且把絕大部分謝家子弟以及心腹部下都一起帶上參戰。很顯然,謝家這回是真的準備要跟西北拚命了。
同樣地,西北這邊也早就開始積極備戰。
最明顯的一點,那就是各地城牆都翻新加固過,還多了許多新的工事設施,看上去煥然一新。
不論是大魏這邊還是西北那邊,所有人都知道,這次將會是一場真正的生死之戰。
黑雲壓城城欲摧,大戰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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