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讓趙天正和許家華最為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剛接種過牛痘的大將軍寧志遠病情並沒有惡化,低燒很快就退了,也沒有出現更加明顯的並發症。
只有傷口附近的紅疹逐漸變成了水皰,然後又變成了膿皰,還好並不嚴重,人也很精神,每頓都能吃好幾碗飯,一點也看不出是個病人。
至於那些曾經接種過牛痘的死囚跟之前一樣,只是傷口處稍稍出現了一些紅腫,但沒過幾天就結痂了。有些人甚至連紅腫都沒有,完全就是普通小傷口一個。
相比之下,沒接種過的另外十個死囚就慘了,無一例外全都出現了嚴重的散瘡症狀。
臉上和脖子等處長滿了膿皰,不少人還出現高燒不退、咳血、打冷顫、昏迷不醒等並發症。
即使是完全不懂醫術的趙天正和許家華也看得出來,這些人確實是得了散瘡。
再反觀那些接種過的死囚,同樣都接觸過散瘡膿液,卻一點事也沒有。
這樣清楚明顯的結果讓他們兩人不得不相信,這些死囚的確擁有抵抗散瘡的體質。
看來,大將軍的小女婿真的做到了,他真的找到了能讓人不得散瘡的神方。
這個結果讓趙天正和許家華又驚又喜。
如果把這神方在全大魏推廣,那豈不是所有人都不會再得散瘡?
兩人在驚喜之余不禁又感到有些可惜,如果發現這神方的是他們的人,那這個天大的功勞就能落到他們背後的殿下頭上了。
這個功勞實在太大,任何一位殿下拿到,都會在朝堂乃至民間擁有極大的聲望。這份聲望對於將來爭奪那個位置是極為有利的。
可惜,這功勞偏偏落到了一個平民頭上,而且對方還是鎮國公的女婿,想瞞都瞞不下來。
就在兩位欽差患得患失之際,池非卻收到士兵的匯報,說有兩個年紀較大的死囚因為熬不過去病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池非沉默了好一會,然後叫人把屍體燒掉,並把骨灰還給其家屬。
就在那個士兵準備領命離開時,池非忽然又叫住了他,然後從身上拿出四百兩銀票,吩咐士兵給那兩個死者的家屬每人二百兩作撫恤金。
那個士兵雖然很驚訝,但還是拿著銀票領命而去。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而且對方本來就是等死的死囚,但如今真有人因他而死,池非心裡還是極不好受。
四天后,又有兩個死囚病死在營中,池非仍舊按之前的做法,叫人把屍體燒掉歸還骨灰,並給家屬送上撫恤金。
至於剩下的六個死囚,情況開始逐漸好轉。大部分人都已經退燒,各種症狀也開始減輕,看樣子是慢慢熬過來了。
十個人一共病死了四個,致死率百分之四十,這個病死率也算是相當高了。
通過研究那四個死者的情況,池非得出了一個結論:同樣是得了天花,比較年輕強壯的人存活率要比年老體弱者要高出大半。果然體質好的人,身體抵抗力也會相應提高,這跟現代醫學的道理是一樣的。
又過了大半月,那存活下來的六個死囚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下來,身上的膿皰也開始結痂。只是他們的臉上無一例外全都布滿了坑坑窪窪的痘印,還真就變成了麻子臉。
至此,整個對比實驗可以說是完滿結束。
經過一個多月的親眼所見,趙天正和許家華這兩個欽差再無疑慮,立刻向寧志遠和池非提出告辭。
他們要盡快趕回京城向聖上覆命,向翹首以盼的朝廷眾人匯報調查結果。
寧志遠也沒有挽留他們,笑呵呵地跟他們告別。
只是兩位欽差前腳剛離開,寧志遠後腳就使用飛鴿傳書,通知自己長子寧雅柏和所有在西北的寧氏族人盡快趕到營地,他要讓他們全都種上牛痘以保平安。
在沒有得到今上的允許前,寧志遠不敢給其他人接種,但寧氏一族他是有權管的,早種早安全。
尤其是看到十個病人死了將近一半,這病死率太高了,他一刻都不想拖下去。
在發完信後,寧志遠正準備返回西北大營,池非卻叫住了他,說想向他舉薦一個人。
“想不到你還會舉薦別人,對方是什麽來頭?”寧志遠頗感興趣地問道。
“在那四十個死囚當中,有一個名叫章文軒的老先生。
小婿一路觀察下來,此人博學多才,精明睿智,應該是個不錯的謀士之才。
之前聽嶽父您抱怨西北這邊地廣人稀,不僅讀書人少,可堪重用的人更少。
小婿看到難得有這樣一個人才,於是就忍不住想向嶽父您舉薦一下,或許對您有所幫忙也說不定。
只是他原本是死囚之身,就算現在改為流徙之刑,可能這身份也頗為麻煩。”
寧志遠笑道:“這有什麽,只要他真是可用之才,要弄些由頭免去他的罪人身份一點也不難。
我今天就帶他回去,我也想看看此人能力如何。”
“那就麻煩嶽父了。”
“好, 做得好。”寧志遠十分滿意地拍了拍小女婿的肩膀。
小女婿這種主動向他舉薦人才的做法,才是自家人的相處之道。
不像有些心胸狹窄之人老怕別人搶了他的風頭,不僅不會舉薦人才,反而還要想盡辦法打壓別人。
在寧志遠看來,再好的人才,於他們寧家而言也不過是能力出眾的外人罷了,真正可以信任的只有自家人。
感情都是處出來的,雖然以前寧志遠會對聰明謹慎的小女婿另眼相看,但離真正的自家人還是隔了一層。
畢竟雙方在幾年前還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尤其是像寧家這種地位特殊的大家族,裡面的秘密太多了,總不可能把女兒一嫁過去就理所當然地把對方當成自己人掏心掏肺。
他身為寧氏一族的當家人如果連這種戒備心都沒有,那就不是蠢這麽簡單,而是傻。
不過經過這兩年的相處,再加上小女婿在西北所做的一切努力和用心,都被寧志遠看在眼裡,對他的為人和心性有了更加深入準確的了解,這才真正把池非這個小女婿當成了可以完全信任的自家人。
很多不能對外人說的事,也能對他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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