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報紙在京城內慢慢興起,不僅讀者,就連各大書商也開始注意到了這一新鮮事物。
許多人把報紙買回來後敏銳地發現,除了池非的三本書外,另外連載的八本書都是聚雅齋已經出版上市的話本,他們店裡或多或少還有一些存貨呢。
要說這跟聚雅齋沒關系,沒有一個書商會相信。
還好除了池非先生的新作外,連載的都是已經出版的話本,不然這些書商肯定會和當初金掌櫃一樣,擔心自家生意會被報紙給搶了。
對於報紙這一新鮮事物,絕大部分書商都是抱著一種看熱鬧的心態去看它的。
這是出版界業內人士的普遍想法,然而對於普通讀者來說,他們隻對池非先生的新作感興趣,他們當中絕大部分人就是為了這個才去買報紙的。
這本名叫《重生》的新書一開頭,就以一個老乞丐的視角來展開。
故事背景是一個雪花紛飛的寒冬,什麽也乞討不到、已經足足餓了兩天兩夜的老乞丐步履蹣跚地往破廟走去。
然而等他來到破廟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位置已經被其他乞丐給佔了。
他想要回自己的地方,卻被那個比他年輕不少的中年乞丐給狠狠地揍了,把他打得口吐鮮血,並且威協他不能再住在這裡。
最後沒辦法,年老體弱的老乞丐只能一瘸一瘸地離開了破廟。
走在白雪紛飛的路上,無處可去的老乞丐看著已經沒多少行人的大街,忽然放聲大笑,並且一邊大笑一邊叫道:“活該!你活該有今天。你這蠢人,活該有今天啊!活該!”
說完這些話,他隨即跪在地上放聲大哭。
最後,他乾脆躺在路邊等死,任由白雪落到他身上。
不知躺了多久,就在他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的時候,忽然有人把他扶了起來,並用力把他搖醒。
老乞丐睜眼看去,只見一個穿著布衣的中年男子把他扶了起來,旁邊還有一個老婦人在旁邊看著。
“娘,這位老先生醒了,現在怎麽辦?”中年男子對老婦人說道。
老婦人走過來問:“老先生,您沒事吧?”
“你們是何人,為何要救我?”老乞丐有氣無力地問。
老婦人回答道:“我和犬子剛剛經過這裡,看到老先生倒在路上,於是就想看看您有沒有事?
老先生,您家在哪裡?要不我叫犬子送您回去。”
老乞丐慘笑道:“老夫不過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乞丐,哪裡還有家可回。”
老婦人心生憐憫,想了一下說:“老先生,現在天寒地凍,要不您暫時到我家住上幾天,等天氣好點再走不遲。”
“不用了,老夫已經是個廢人,不想麻煩你們。你們有心了,還是走吧。”
老婦人和她兒子深知再這樣下去這老乞丐一定會被凍死,都不忍心扔下他。
最後雙方經過一番糾纏,老乞丐終於答應跟他們回去住幾天。
在中年男子扶著他走的時候,老乞丐開口問他們貴姓。
老婦人說自己姓徐,兒子也姓徐,叫徐江海。
聽說她姓徐,老乞丐下意識地看了一下她的臉,發現這個老婦人有些面善,好像在哪裡見過。
沒過多久,老乞丐就跟他們來到了老婦人的家。
他們的家顯得很破舊,顯然境況也不算很好。
看到婆婆和丈夫帶了一個老乞丐回來,徐江海的妻子張氏很是不悅,但也只能把柴房收拾出來給這老乞丐暫住。
就這樣,老乞丐暫時在徐家住了下來。
這徐家雖然不富裕,但徐氏母子還是很熱情地招待老乞丐。
不僅給他飽飯吃,而且還不怕髒地給了他一床被子蓋,老乞丐對此十分感激。
徐江海是在碼頭做搬運的,每天為了賺錢都十分辛苦。
而老婦人徐氏則帶著兒媳婦去為周邊的人家縫洗衣服來補貼家用。
孫子今年才七歲,正在私塾裡讀書。
為了供孫子讀書和解決一家子的溫飽,徐家過得頗為拮據。
所以兒媳婦張氏對於婆婆在這種情況下,還帶個老乞丐回來白吃白住的行為非常不滿,但只不過礙於孝道不敢當面說而已。
可背後還是對丈夫抱怨不已,希望丈夫可以盡快把這老乞丐送走。
老乞丐有一次經過他們房間的時候正好聽到夫妻兩人在爭吵。
張氏要求丈夫在這兩天內必須把這老乞丐送走,而徐江海卻不敢這樣做,因為母親還沒說什麽。
張氏火了,乾脆逼問丈夫,婆婆是不是早就認識這老乞丐,不然為什麽要把他帶回來。
徐江海聽妻子的意思,明顯是在懷疑母親跟這老乞丐有染,頓時十分生氣得扇了她一巴掌。並且大聲斥責道:“你胡說什麽,我父親江銘早就死了,是我母親一手一腳把我辛苦拉扯大的。
我母親從未想過改嫁,你敢再汙蔑她,小心我休了你。”
被丈夫扇了一巴掌的張氏捂住自己的臉哭著跑回了房間。
在不遠處聽到這一切的老乞丐整個人愣住了,然後他不由自主地走過來問:“徐小哥,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希望你能告訴我。”
看到是他,徐江海大感尷尬,沒想到他跟妻子吵架的過程正好被這老先生聽到了。
為了掩飾這種尷尬,他隻好說:“老先生想問什麽?”
“你的父親真的叫江銘?”
徐江海臉上露出了一種充滿厭惡的表情說:“是的,不過我那父親可不是什麽好人,我早就不認他了。
那個人竟然在我母親懷著我的時候,汙蔑她跟其他男人有染,硬生生地把我母親給休了。
這還不止,江家那些人還把我母親的嫁妝給吞了,讓她就這樣淨身離開了江家。
當時我外祖家早就沒人了, 我母親身無分文差點就凍死在路上。
還好後來被一個好心的大嬸給救了,這才活了過來,最後還順利把我生了下來。
這些事我原本是不知道的,還是後來長大後才陸陸續續打聽到的。
我在得知自己親生父親是這樣的人後,十分生氣,決定從此跟我母親姓,不跟那種人一個姓。
我還打聽到,那個人也沒落到什麽好下場。
據說因為不孝被趕出了江家,家產全部被繼母和同父異母的弟弟給吞掉了,真是活該。”
老乞丐聽完,久久都沒有出聲。
正當徐江海為他的反應感到奇怪時,老乞丐終於開口了,以一種顫抖的聲音問:“你母親的全名,是不是叫徐若梅?”
“咦,老先生你怎麽會知道我母親的名字?”徐江海十分驚訝地問道。
老乞丐沒有回答,只是轉身回到了柴房。
徐江海雖然不解,但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然而,當天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老乞丐卻一個人悄悄離開了徐家。
他來到江邊,望著奔流不止的江水,臉上已經老淚縱橫。
過了一會,他跪在江邊喃喃自語道:“若梅,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我是個蠢貨,無藥可救的蠢貨。
我把壞人當成了好人,把親人當成了仇人,我活該落到今天的田地。
若梅,我對不起你。如果有來世,我一定做牛做馬向你贖罪。”
說完,他帶著滿腔的悲憤和悔恨跳進了江中。
原來,這個老乞丐就是徐江海的親生父親江銘,也就是老婦人徐氏的前任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