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顏怒氣衝衝的走進府門,徑直進入前廳坐下,使勁的噴著自己的怒氣。
“奴顏兄這是怎麽了。”
家丁看到奴顏到來,早就跑去稟告了靜秋。靜秋來到前廳一看,這架勢一定是小兩口鬧別扭了。
“弟妹啊,一言難盡啊。”
“奴顏兄既然到了我的府上,這難盡也就道一道吧”
“上官儀不通情理。”
“噢,這麽大罪過?”
“唉,如今天下大亂,各地硝煙四起,群雄爭霸。朝廷橫征暴斂,獨斷專行,已經民心盡失,如今咱們坐擁雄兵三十萬,蒙恬將軍蒙冤受屈,此時不報,更待何時。”
“蒙恬將軍是很冤枉,靜秋對此事也是義憤填膺。”
“我就說弟妹一定是明事理的人。”
“可是我卻沒有聽出來,這事和上官儀不通情理有何關系。”
“唉,兄弟們覺得索性就反了它狗兒的,推翻了這狗朝廷,咱們自家坐這江山,豈不美哉。這上官儀頭髮長見識短,死活不同意,還說除非郭夫人豎起一杆大旗,她才同意。否則,寧可隱居山林,做個山野村婦,也不攤這渾水。”
“儀兒真是高看我了,如今我隻想養育胤兒長大成人,功名利祿我已無心貪圖。不過奴顏兄,儀兒的話,你也不要一點不聽,小心成了別人的馬前卒,炮灰。”
“謝謝弟妹仗義執言,我等反意已決。山高路遠,江湖險惡,不知道愚兄還能不能全身而退,懇請郭夫人照顧賤內及賤內腹中孩兒,愚兄就此謝過了。”
奴顏撩起戰袍,雙膝跪倒。靜秋被奴顏這突然的舉動怔住了,思緒稍微一停頓,便急忙扶起奴顏。
“照顧兄弟家人,靜秋義不容辭,奴顏將軍既然此意已決,我也就不再規勸,不過人心險惡,刀劍無眼,奴顏兄未來疆場廝殺,一定要分外小心。”
“郭夫人教誨,愚兄記住了,近日,我就派人將儀兒母子送來,郭夫人大恩,奴顏無以為報,待到功成名就時,一定不忘托孤之恩。愚兄就此別過。”
奴顏一個抱拳,沒在多說,轉頭離去。靜秋看著奴顏的背影,心中不免感慨。當年延慶村把酒言歡,打谷場策馬較量,現已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偉晨戰死沙場,留下他們孤兒寡母,個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明白。奴顏兄此去,也不知道是福是禍,上官儀又身懷六甲,真希望他們一家三口有重逢的一天。
話說奴顏三十萬大軍,兵分三路,西出甘肅岷縣,東出遼寧遼東,中路從今山海關入關,一路過關斬將,良言遊說,期間又收編陳勝吳廣殘部,聲勢浩大,不言而喻。劉邦部,項羽部,奴顏部等各路反王猶如滔滔江水,披荊斬棘,殺向秦都城鹹陽。
公元前206年劉邦入陝,秦三世子嬰出城降漢,秦朝滅亡。
公元前203年,奴顏部與劉邦部在榆林地區展開決戰,奴顏部因內部爭權奪利,派系林立,戰鬥力銳減。而劉邦大將韓信則慣用離間之計,善於不戰而屈人之兵。僅僅半年時間,奴顏部就四分五裂,各自為戰。韓信給奴顏修書一封,意為目前戰局已定,沛公仁義睿智,知人善用,何不早日歸順,來日加官進爵,萌蔭子孫,光耀門楣,豈不美哉。
奴顏本來就厭倦了你爭我鬥,爾虞我詐的局面,加上自己也確實無力挽回這敗局了,何不撈個順水人情,給子孫積點陰德呢。想到此處,便回書一封,答應了韓信的勸降,成為沛公屬下將官。
公元前202年,西楚霸王項羽自刎於烏江,從此,楚漢相爭落下帷幕,劉沛公建立西漢王朝,史稱漢高祖。
此時的奴顏,日夜思念他的儀兒以及從未謀面的兒子,整天借酒澆愁,魂不守舍,不思進取。高祖看在眼裡,卻喜在心頭,便傳奴顏問話:
“奴顏將軍,現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各家愛卿已收得封賞,享盡榮華富貴。你說寡人應該封你個什麽好呢。”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奴顏多年戍邊,風餐露宿,落下個風濕骨病,疼痛難忍,只能喝酒抑痛,難有半點作為,隻想吾皇賞個幾畝薄田,找個窮鄉僻壤,洗馬種田,了此殘生。”
高祖看奴顏如此不思進取,不像韓信等人居功自傲,讓人總是難以心安,對比之下,便收起殺心。
“愛卿病成這般模樣,寡人真是心如刀絞啊。晉地古陶,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寡人封奴顏將軍為古陶郡王,世襲罔替,賜良田千頃,錢十萬吊,家奴百人,愛卿就回家養病去吧。”
“微臣謝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快快下去準備去吧。”
“微臣告退。”
高祖看著遠去奴顏的背影,輕輕的舒了一口氣。與此同時,奴顏也是一樣,終於可以放下了。回到家中,奴顏小心翼翼的從刀鞘中取出了一封信,上面隻寫著十二個字: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弟妹啊,你真是神人啊。”
說完便隨手把信放入火盆。
第二日,奴顏攜帶文書,辭別幾位親近同僚,隻帶了四名多年親兵,一路北上,回到延慶小村。
十年了,靜秋府邸依然是曾經模樣,只是多了幾分歲月的痕跡。
府門前拴好馬匹,奴顏推門進去,只見幾個家丁在清掃落葉,一切自然祥和。耳邊傳來朗朗的讀書聲,一下把奴顏的腳步拽了過去。
從敞開的小門向裡望去,只見一位文弱老者在搖頭晃腦的朗誦著不知道什麽,兩位少年跟著先生一起念著: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子不學,非所宜。幼不學,老何為。”
奴顏不懂他們念的是什麽,卻被其中一個約八九歲的少年吸引住了。只見這少年面如黑炭,兩眼如燈,鼻梁挺拔,雙耳招風,活脫脫一個小號的自己。
“奴顏將軍,不用看了,他叫塔圖,你家公子。”
奴顏回過頭來,看見靜秋和上官儀站在面前。十年不見,靜秋基本沒怎麽變化,上官儀卻老了許多。
“奴顏, 你終於回來了。”
上官儀走到奴顏面前,兩眼看著他,已涕不成聲。
“儀兒不要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安撫好上官儀,奴顏走到靜秋面前,雙手抱拳。
“弟妹辛苦,愚兄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哈哈哈哈,不知道說什麽就以後再說。”
靜秋走到書房門口。
“孔先生,咱們稍微停一下,讓塔圖見見他的爹,胤兒你也出來,見見你的伯伯。”
“好的,夫人。”
胤兒拉著塔圖的手,走到奴顏面前,跪倒在地。
“侄兒見過伯伯。”
塔圖跟著郭胤也來了一句:
“侄兒見過伯伯”
大家一下就都笑了起來,郭胤急忙拉了拉塔圖的衣領悄悄的說:
“塔圖吾弟,你應該叫父親大人”
塔圖懵懂的看著郭胤,又抬起頭看了看上官儀。上官儀點了點頭。
“侄兒見過父親大人”
郭胤急了,大家又笑了,奴顏急忙蹲下身子,摸了摸郭胤的臉,把郭胤扶了起來,然後把塔圖抱在懷裡。
“你就是我的父親大人嗎?”
“塔圖,你是我的兒子,我是你的父親,懂了嗎。”
塔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用手摸了摸奴顏的粗茬胡子。
“哦,娘親告訴我,父親大人是一個大將軍,您是大將軍嗎。”
“是啊,是比大將軍還大的將軍。”
奴顏沉浸在天倫之樂中,回想十年的思念之苦,眼睛不覺得濕潤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