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和慕容伶攜手進屋,秦空和齊朗則將毯子和吃食搬進來。屋內擺設簡陋,只有一張竹床及一桌一椅。桌上點著燭台,還放置著一本半翻開的書。
“我這連個椅子都沒有,只能委屈你們坐在地上了。”慕容伶十分歉疚,她沒想到在如此偏僻的地方會遇上故人。
慕容伶忙活的煮茶倒水,秦空和齊朗則把毯子鋪在了地上,三人坐下。喝了口熱茶後,才覺著身上去了些寒意。
“洗洗吧。”慕容伶打好熱水放在架上,齊朗先去漱洗。臉上脖子上都是沙子,需要好好拾掇拾掇。
慕容清拉過姐姐的手,關切地問道:“姐姐,你當時不辭而別,可讓我著急了一番。”
慕容伶撫著慕容清的側臉,“是姐姐不好。當時我決意要和葉景林同歸於盡,告訴你也是徒增傷心,所以才不告而別。”
“到底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慕容清問道。
“哎,說來也是湊巧。”慕容清微眯著眼,回憶起當時的情形。“當日,盡然發現是我指使手下刺殺盡陌,大發雷霆,說了很多傷人的話。我實在覺著沒意思,連解釋都不想再解釋,心中隻存著要和葉景林同歸於盡的想法。便發出古蜀死士暗號,由此探知葉景林在鬥京。待我趕到鬥京時,又探聽到葉景林秘密召集死士要去一個地方,但去哪兒又保密。我本能地覺著一定可以抓住他的小辮子,便混在死士隊伍中出了京城。”
秦空屏息聽著慕容伶的敘述,一下子解開了他心中的疑惑。當日的刺殺是慕容伶指派,她是古蜀死士。
慕容伶接著講下去:“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趕路,五天后進入了燕尾山。”
“嗯?又是燕尾山,這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秦空挑挑眉,黃連江也在燕尾山。
“進了燕尾山後,葉景林便命死士四處散開警戒,他帶著幾名貼身護衛去了後山。我不敢跟的太緊,保持著距離探看,葉景林帶著護衛在後山轉來轉去。直轉到天黑,他才放松警惕進了一片樹林。樹林中出來一個侍衛對葉景林十分恭敬,他帶著葉景林又往深處走,那裡有一個人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二人說了些什麽,我離得遠也聽不真切,只見葉景林一劍砍了那人的頭,隨後被侍衛引著進了林中的小木屋。我伏在樹上隱蔽,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又出來一名侍衛提著斷頭往林外走。我遠遠跟在後面,那人從林中出來進了一片草地,將斷頭扔在地上便離開了。”
“那草地中有什麽?”慕容清問。
“可惜。”慕容伶歎了口氣,“還未等我前去查看,我就露了蹤跡。大批死士在後追殺我,我在燕尾山中左躲右逃,被逼上了一道懸崖,沒了退路。”
“然後呢?你又如何逃出來的?”
“我想橫豎都是一死,罷了,便從崖上跳下去。下落的時候見著崖邊有盤根錯節的藤蔓,使勁一抓就阻了下落之勢,停在崖邊凸起的石頭上。頭頂上方盡是濃霧,正好遮擋了我的身形,幫我逃過一劫。”
慕容伶喝了口水,接著說:“我抓著藤蔓,沿著崖邊走。一會兒上一會兒下,所幸藤蔓旁都有凸起供我行走。初時藤蔓是綠色的,越走藤蔓越黃,到後面竟帶了微霜。氣溫驟降,我抬眼一看,冰峰雪嶺,竟已從燕尾山走上了雪峰。”
“啊,雪峰和燕尾山後山是相連的?”齊朗也很驚異。
“是,若是沒有藤蔓指引,誰也發現不了原來燕尾山和雪峰之間是有通路的。
我就這樣抓著藤蔓,從雪峰上安然無恙地下來,在此居住。”慕容伶笑著說。 “多謝上天保佑,我們還能再見到面。”慕容清十分虔誠的雙手合十,為姐姐祈禱。
“傻孩子。”慕容伶為慕容清攏了攏身上的毯子,將她裹得更緊一些。
“你們,是親姐妹?”秦空說出了心中的疑惑,他在古徐也見過慕容伶,根本沒把她和慕容清聯系在一起。
“啊。”慕容清輕呼了一聲,秦空也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你知道我是女子?”慕容清看向秦空。
“呃。”秦空早就把慕容清當作女子,卻忘了自己應該假裝不知道才對,也算是沙漠後遺症吧。
“說實話,不久之前才發現的。”秦空撓了撓頭。
慕容清臉色羞紅,她沒法問秦空是怎麽發現的,這樣就更沒面子了。“清弟”是不能叫了,“清妹?”她的臉色更紅,不會這麽叫吧,太親密了也太那個了。
慕容伶見兩人神色尷尬,扭扭捏捏,也明白怎麽回事。出聲解了圍,“我們是表宗,認姐妹也是五六年前的事。說起來也很偶然,下次有機會再給你講吧。”
秦空點點頭,齊朗接上:“明日煩請你帶我們去藤蔓路,也好快些到達燕尾山。”
“還說什麽帶呀”慕容清笑著摟緊慕容伶的胳膊說:“姐姐,跟我們一起走吧。”
慕容伶想拒絕,她在這兒與世無爭挺好的,但看著眨巴眼睛楚楚可憐望著自己的慕容清,又不忍說出口,隻好摸著妹妹的頭髮道:“好,一起走。”
慕容清歡呼一聲,這個比她大許多的表姐是她世上最親的人。自慕容伶被招為死士後,兩人相處的機會就越來越少。如今,她們又可以一起行走江湖了,怎能叫她不開心。
“好了,清兒,快睡吧,明日還要趕路呢。”齊朗了解姐妹二人的感情也為她高興,不過此時已經很晚了,該休息了。
慕容伶拉著慕容清去床上睡,姐妹兩人小聲說著悄悄話。齊朗和秦空睡在毛毯上,齊朗手中攥著一枚小小的耳環,思念著遠方的人。秦空則一翻身就睡著了,夢裡還夢到身著藕粉色長裙的慕容清在草地上跑著笑著。
夜漸漸深了,木屋外寒風刺骨,誰也沒發現有人一直在跟著他們,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大師兄,上嗎?”身上裹著破棉襖的年輕弟子躍躍欲試。
“別急,再等等。”大師兄製止了眾人,他們在木屋外趴伏了一夜。
第二日起來,慕容伶臉色有些差。她一夜都沒有睡好,慕容清告訴她盡然被大道國通緝還少了一隻耳朵,她整晚都在做噩夢,夢到盡然被追殺,被砍倒,她的心直怦怦跳。
“這個冤家。”她還是擔心盡然,也不知他現在去了哪裡。
四人洗漱完,喝了些熱茶暖暖身子。又將馬匹牽入屋中拴好,準備了足夠的草料,輕裝上路。慕容伶帶著大家沿屋後小路上了雪峰,七拐八繞找到了藤蔓路。齊朗當先打頭,隨後跟著慕容伶和慕容清,秦空斷後。四人小心翼翼攀著藤蔓,沿著旁邊的凸起向前行進。
藤蔓時高時低,他們有時在半山腰,有時在山腳。走了半日,藤蔓由黃轉綠,已經到了燕尾山地界。
“前面有個石台,咱們到那歇歇腳。”齊朗當先跳到了前方較寬闊的石台上。
衣袂飄動,一個身形越過秦空插到了慕容伶和慕容清之間,一劍指向慕容伶。
“你幹什麽!”慕容清怒喝道。崖路彎窄,慕容清沒法救援慕容伶,而齊朗也上了石台距離較遠,看來這個突襲之人是挑好了這個時機發難。
秦空微微側頭,後路也上來了幾個人,他們隱匿了一路,如今露出了獠牙。
“仙詩派!”進入拉瑪沙漠前仙詩派二十幾人悠閑吟詩,如今只剩下窮凶極惡的幾人。指住慕容伶的是駝隊為首之人,也應是仙詩派份位最高的人。
“別動!”那人的劍在慕容伶的脖子上劃了一道淺痕,齊朗不敢再向前。
“你想怎麽樣!”慕容清咬牙問道。
“也沒什麽,想借翠微劍譜一觀。”那人瞧向秦空,自是知道他是誰。
秦空心中為難,翠微劍譜非翠微弟子不可觀。若是此人得了翠微劍譜又得了翠微劍訣,後果不堪設想。
慕容清見秦空為難的樣子,更著急姐姐的安危,她慢慢朝那人的方向移近。
“看就看吧,救回慕容伶後只能把他殺了。”秦空下了決心, 從懷中掏出劍譜舉起來說:“這是劍譜,給你。”
那人探頭看向劍譜,劍也離了慕容伶一些距離。慕容清找準時機當先搶上,把那人往懸崖下推落。那人腳步一滑,頭向後仰去,眼見就要掉落下去。
齊朗也同時發力,將慕容伶從藤蔓路帶到了平台上。
“一起死吧。”那人眼中露出瘋狂的神色,手抓住了慕容清的腳腕,也將她帶倒。
“啊”慕容清驚呼一聲,整個人也失去重心掉落。空中沒有著力點,任她武功再高,也要摔個粉身碎骨。
眼見慕容清掉落,秦空也隨之跳了下去。齊朗和慕容伶趴在石台邊望向下方,三人急速下墜,很快就看不見了。
慕容清剛掉落的時候,很奇怪那一瞬想到了高靈。但見到秦空也跳了下來,心中又有了些想法。
“噗通噗通噗通”,三人濺起大片水花掉入懸崖底部的深水潭。巨大的衝力使三人都昏了過去,水潭翻了幾個波,他們便被卷入了不同的深淵。
平台上的齊朗眼見二人掉落,對還在藤蔓旁的仙詩派眾人怒目而視。剛要拔劍去給他們報仇,平台卻忽然迅速抬起,將慕容伶和齊朗倒進了洞穴中,一瞬就不見了。
仙詩派眾人見此情形,急忙後退下山去了。大師兄已死,還是保命要緊。
而燕尾山中也怪事頻發,前來尋找翠微劍訣的各路人馬或掉進陷阱,或追蹤猛虎誤入洞穴,或隨著奇煙迷入密林,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誤入盜王墓。
眾人此時還不知道,自進入盜王墓中就沒了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