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雲浮雕鑲刻在雲城灰黑的城牆上,城門大開,歡迎著四面八方來交易的商旅。無論是來自大宛的寶駒,還是久負盛名的天安寺佛經,亦或是絲質柔滑的蜀城雲錦,甚至是削鐵如泥的霞嵐寶劍,各式各類,在雲城集市都可以找到。集市中各樣貨色都有,只看你有沒有一雙慧眼去沙裡淘金。
秦空和慕容清當然不會錯過,在去燕尾山前也需要找一把趁手的兵器。而且連日趕路,他們的坐騎也需要換一下了。雲城因其特有的通市,人員混雜,門口的盤查也不怎麽嚴,二人順利進城。
一進城,也不需要打聽,便隨著人流去了雲城集市。人流如織聲音嘈雜,倒也便於隱藏。
“怎麽回事啊,會不會走路啊。”慕容清被迎面走過的挑著一擔酒的商販撞了個滿懷,商販罵罵咧咧的走了,慕容清的手中多了一張紙條。
“如是門被盯上,小心行事。不要暴露身份,拉瑪沙漠見。”
慕容清將紙條塞入懷中,嘴支在秦空耳邊告訴了他。秦空微微點頭,二人隨著人流往前走,停在了一個馬鋪前。
“老板,這馬腳程怎麽樣?一日可行多少?”慕容清一眼就看中了拴在最右的一匹棗紅大馬,看起來十分強健。
“客官好眼力,這匹馬年輕力壯,一日八百裡不在話下。”馬販摸了摸紅馬的鬃毛,紅馬仰頭高鳴了一聲。
“好,我要了。”慕容清向來直爽,不問價錢就定了這匹馬。
馬販喜笑顏開,將紅馬牽出,又問秦空道:“客官想選什麽樣的?”
秦空左看右看,沒覺著哪匹馬出挑,又看前面還有馬販,便想去前邊再挑一挑。
馬販察言觀色,急忙攔住秦空:“客官怕是沒看上的,我這有匹馬,準保您滿意。”
馬販朝手下使了個眼色,那人從馬群後牽出了一匹通體墨綠的壯馬。這馬沒有鬃毛,馬腹處卻有五道色彩,從左到右依次是:白、綠、赤、藍、黃。
馬販將馬牽到秦空面前,介紹道:“這馬最開始是通體白色,那時試騎是一日八百裡。兩月前忽然變成了綠色,試騎為一日千裡。您看它腹部五道色彩,下一次會變成赤色,想必那時速度會更快。這馬,您看?”
秦空和慕容清都對這馬產生了好奇,不過光聽馬販介紹也不知是真是假。秦空想到以前曾在書中看過相馬的內容,相眼為先。
他見這馬眼似懸鈴紫色浸,睛如撒豆也分明。不錯,符合好馬的標準。次觀頭面要方圓,壽旋頂門高過眼,也很好。面如剝免肋無肉,鼻如金盞耳如柳,恰在此時馬兒打了個響鼻。頸長如鳳、馬蹄如鐵,威武雄壯的樣子,應該是匹好馬。雖然沒有鬃毛,也不影響美觀。就它了!
秦空付了銀子,與馬販說好一會兒再來牽馬。他與慕容清繼續向前走,尋找賣霞嵐寶劍的鋪面。
“熱油,熱油,讓一讓嘞嘿。”前方行人紛紛向兩側避讓,一個粗野漢子頂著一口鐵鍋大搖大擺穿過人群走來。
秦空向一側避讓,慕容清卻站在路中不讓。大漢被慕容清阻了道路,梗著脖子叫道:“燙死你個臭小子。”就要往前衝,撞開慕容清。
慕容清伸腳一鉤,就鉤倒了大漢,鐵鍋朝旁傾倒下去。秦空見狀,急忙將旁邊攤位的小販揪過,躲過了被熱油傾倒的危險。不過很快他發現是多此一舉,傾倒下來的並不是熱油,而是涼油。
“若真是熱油,他舉在腦袋上還不燙出包來。”慕容清笑了一下,看著摔在地下的大漢。
大漢站起身來,拿過鐵鍋就要走,卻被小販拉住,要他賠被油澆壞的書。秦空掃了一眼,都是佛經。
“你別走,賠我的佛經。”
“幾本破佛經,值什麽錢,還要老子賠!”
“這都是天安寺中的佛經,價格不菲,你今天必須賠!”
“是他絆得老子摔了跤,要賠你找他賠去!”大漢指著慕容清。
“是你自己摔倒的,我可沒有絆你。”慕容清擺擺手,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放開我!”大漢怒了,將小販一把推倒在書攤上,那些浸了油的書嘩嘩掉落在地。
慕容清見大漢如此無禮,就要上去拉住他。秦空攔住慕容清,將小販扶起:“這些書我都要了。”
慕容清看向秦空,“你怎麽?”
秦空製止了慕容清,將數十本被浸濕的書都包裝在布袋中,付了銀子。小販連聲道謝,秦空拉著慕容清快步離開了。
“去客棧。”秦空十分著急拉著慕容清來到馬販這裡取了馬,朝集市外走去。
“不挑霞嵐寶劍了?”慕容清摸不到頭腦。
“現在有比這更緊急的事情。”
二人出了集市,在距城門口不遠的客棧開了兩間上房。秦空將門關緊,一臉神秘地對滿臉疑惑的慕容清道:“撿到寶了。”
秦空攤開布袋,取出那十幾本被淋濕的佛經,從中挑出了一本外皮皺在一起的佛經,輕輕一掀,就露出了內裡的封皮。原來佛經封皮為假,裡面亂疏為真。
“要不是那個小販被黑臉大漢推倒在書攤上,手蹭歪了封皮,我就錯過這本亂疏了。”他捧著亂疏,掀開內頁查看,這本與之前得到的那本亂疏內容不同。他又將這本書浸在清水裡,拿出查看什麽都沒有。又用火烤了半天,也什麽都沒有。看來這本也是真的亂疏。
秦空從衣服內兜拿出之前那本亂疏,將兩本書疊好放入布袋,又將布袋打了個結。在房間牆角處刨開了一塊地磚,又深挖了一些,將兩本亂疏鄭重其事放入其中,恢復原狀。
“這兩本書放在身上實在不方便,先存放在這裡。待找到下一本時,再來取吧。”
“你真信有墨古寶藏?”慕容清發問。
“這世上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子夜派、漆吳派、淵族我以前都未聽過,墨子再搞出個墨古寶藏也不是不可能。先放著吧,說不定能收齊六本,到時候再研究寶藏的事。”
“咱們不能再耽誤了,要盡快趕到拉瑪沙漠。”慕容清提醒道。
“是,我也心急姐姐的情況。吃過飯休息片刻,咱們便出城趕往陽關。”
二人來到樓下用過飯後,便各回房間。在房內休憩了兩個時辰,就退房出城。二人都很滿意新買的坐騎,馳騁如風,兩邊景色不住倒退,一夜便奔襲了三百裡,距離陽關隻余二十裡地。
“歇歇吧。”秦空跳下馬來,將水囊遞給了慕容清。
慕容清微一點頭,以做謝意。
烈日當空,越接近陽關越能感受到空氣中的焦灼。此時已能看到陽關的輪廓,它巍峨佇立在拉瑪沙漠之上,層層風霜加重了它的淒涼悲惋。陽關外是九生一死,陽關內是九死一生。
秦空用袖子使勁抹了一把臉,沙粒粘在臉上令他很不舒服。
“叮鈴鈴”駝鈴響起,一隊商旅趕著二十幾隻駱駝從旁走過,駝峰上滿載著貨物。
“大漠沙如雪,陽關月似勾。叮鈴鈴。”最前牽引駱駝的領頭人念出兩句詩後,搖了搖手中的銅鈴。
“蕭條萬裡外,廣漠杳無窮。叮鈴鈴。”後邊的人接上。
“沙飛朝似幕,雲起夜疑風。叮鈴鈴。”隊伍中又一人接句。
“晝伏日色昏,哪來勇敢人!叮鈴鈴。”最後接句的人使勁搖了下銅鈴,身邊的駱駝也仿佛被詩句所感,用頭蹭了蹭吟詩人。
眾人哈哈大笑,不住自誇“好詩,好詩啊。”
秦空和慕容清看著這隊商旅走向陽關,不約而同笑了一下。走了一路,這才算遇到第一隊趕往燕尾山的人。他們雖是商旅裝扮,但鞋都是武士靴。走在路上還詩興大發,應是仙詩派了。此派弟子酷愛吟詩,個個自詡詩仙,武功卻不出彩。也難怪他們要去燕尾山,若能奪得翠微劍訣,仙詩派的武功也會提高一些,名頭也能響亮點兒。
“走吧。”慕容清率先跨上紅馬,喝馬奔去。秦空隨後追上,兩騎來到了陽關前。
“下馬檢查!”陽關外兩隊士兵列陣,目光灼灼盯著每一個通過的人。
“認識他嗎?”檢查的人將一張畫像擺在秦空眼前。
“不認識。”秦空瞅了一眼畫像答道。
“過去,下一個。”衛士擺擺手,又將畫像舉到了慕容清前。
“認識嗎?”
“不認識。”慕容清也安穩通過,心中卻在嘀咕“怎麽會?”
進了陽關,路邊有十幾座棚子,是過路人進入沙漠前最後的補給站。二人往前走了百八十步,才在一座棚子裡入座。在這說話,不會被陽關守衛聽到。
“客官吃點什麽?”小二殷勤地迎上來。
“把你們這拿手好菜都上來,再打一斤女兒紅。”
“請好嘞您哎。”小二下去準備。
“盡然怎麽會被大道國通緝,還少了一隻耳朵?”慕容清實在忍不住了,問道。
“我在穹廬山中曾見過他和大道國的人混在一起,索要孟極。被趕下山後,發生了何事就不知道了。那時他的耳朵還在,出事也是在那之後了。”秦空想到大道國一行人被厭火人火焰烤到,不小心露了真容的盡然。那時他本以為盡然已經在邊城被陣法殺死,見他還活著也著實驚訝了一番。
“老弟,拚個桌行嗎?”一人將一個黃色布袋扔在了桌上,濺起一陣塵土。
二人對話被打斷,慕容清正欲向來人發作,卻看到了那人手上的黑戒。
“師父。”她壓低聲音叫道,語氣中充滿了驚喜。自邊城分開,五個多月後三人又重新聚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