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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金戈》一十一 忍氣吞聲
  “噠噠……噠噠……”
  漆黑的夜裡,官道上響起沉悶而急促的馬蹄聲。
  路旁樹下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似乎是頓了頓,噌地站了起來衝上了官道。
  是個人,眺望著遠處聲音的方向,盯著暗中疾馳而來的駿馬,似乎牟足了勁,身子微微躬了起來。
  “噠噠……”
  馬蹄聲陡然清晰,一道黑影飛射而來,也發現了黑暗中蓄勢矗立的那人,猛地一帶韁繩,駿馬斜刺裡衝開,幾乎是同時,靜如黑夜的那人嗖得撲過去,還是慢了一步,隻抓到了馬尾,立刻又被大力摔在一邊,發出半聲慘叫。
  “昂!”
  馬人立而起,倒著步子,噴著鼻息,總算停了下來。
  馬上的令狐車勒轉馬頭,看了看不遠處那一團喘息著的黑影,低聲喝問:“什麽人!”
  窸窸窣窣地,那邊黑暗中響起氣息粗重的回答:“讀書人……將死之人……”
  令狐車本想立即趕路,又擔心剛才衝撞是否傷了他,問:“傷到沒有?”
  “只是摔了而已……不過,”那人掙扎著站起來,“要是有吃的,給一些更好,某定當記下這頓恩情,他日……”
  “好了好了,”果真是個讀書人,又文又酸,令狐車摸了一塊乾餅扔過去,並不是他不禮貌,只是著急趕路,連下馬都覺得費時間了,“給!”
  令狐車掉轉馬頭正要求,身後那人又喊:“壯士,多給些吧,還有一群孩子呢。”
  孩子?
  令狐車回頭去看,馬被韁繩帶得轉圈,他看見那人奔向路邊的樹叢,窸窸窣窣聲更大,一個個小小的黑影從樹叢間冒出來。
  那人:“來,大家喊壯士一聲救命恩人,就有吃的啦……”
  “別!”
  令狐車急忙製止,黑暗中看不清那群孩子的樣子,但估摸著有十幾個,略一思索,他拿出包袱,取了一塊乾肉揣進懷裡,再從銀袋裡抽了10兩銀子揣著,剩下的銀子和食物裹成一團扔了過去。
  “就這麽多,你們仔細分吧。駕!”
  一人一騎破開黑夜疾馳而去。
  那人摸索著撿起包裹,聞到了肉和餅的香味,興奮道:“孩子們,我們可以煮湯啦,聖人雲……”
  嘩啦啦,銀子散落掉下來。
  那人一愣,把包袱給孩子,在地上摸索,摸到兩塊銀子時竟然不敢相信是真的,愣了下,再摸了一圈,竟然找到十幾塊銀子,站起來望著令狐車遠去的方向,把銀子握得緊緊的。
  滄浪城是個大城,城裡有七八萬人居住。又是商旅來往的必經之地,因此流動人口更多。
  城門口負責盤查的兵已經盤查了半天,眼看太陽偏斜,累得也沒什麽精氣神了。有一下沒一下地扒拉著進出城的零星散客。
  他們也就只能欺負這些散客獨人,那些常年來往做生意的商人都有自己的護衛隊,排場也足以讓他們這些守衛遠離觀望。
  “哎,哎!”旁邊守衛戳了戳隊長,朝遠處努了努嘴。
  隊長瞥見了牽馬排隊的令狐車,眼睛亮了。
  陌生面孔,面相稚嫩,一身疲憊,牽著好馬,這是送錢來了。
  等令狐車到了跟前,一名士兵攔住了他。
  “舉起手來,搜身。”
  士兵搜了一圈,意外:“啥玩意沒有?”
  令狐車也意外:“什麽?”
  “嗯,原來在這裡。”士兵看見了馬鞍的細致,看見了長劍的華麗,摘了劍,“你是做什麽的?”
  “路過的。”
  “路過的?”士兵抽劍架在他脖子上,“我看你就是強盜!”
  令狐車著急趕路,顧不上閑扯,冷冷道:“喜歡的話,劍你留著。”說著轉身就要走,被士兵一把拉住。
  “抓住他,逃兵!”
  立刻三四個士兵衝上來反綁了令狐車。
  令狐車掙脫不得,氣得無語,隊長慢條斯理地過來,把玩著那把劍:“怎麽回事啊?”
  最先那名士兵:“隊長,發現一名逃兵!”
  隊長瞥了一眼令狐車,看了看馬和馬鞍:“哪裡是逃兵,分明還是強盜,肯定在路上殺害了某個商人,搶了商人的馬和劍,來人,帶回去!”
  “放開我!”
  令狐車掙扎不脫,在眾人的圍觀裡,被兩個士兵押著進了城門,往旁邊的巷子裡走去。
  進了巷子,令狐車不走了。
  自己丟臉沒什麽,但救小姐要緊!豁出去了!
  “兩位大哥,”令狐車滿臉堆笑,“大哥,摸摸腰帶這裡。”
  兩個士兵對視一眼,看四下無人,在他腰帶搜了一圈,在後腰處搜出10兩銀子來,頓時眼睛放光。
  令狐車笑道:“兩位大哥,我的確是路過的,兩位高抬貴手放了吧,這點錢算是我孝敬兩位大哥的,呵呵。”
  “那怎麽行,”一人打量著他,“我們是要押你回去的。”
  “大哥,你們說我半路逃了就好了嘛。”令狐車笑著,“再說,隊長把馬和劍都拿了,你們也沒得到什麽好處,我看著都覺得不公平,這10兩銀子……”
  三個人的目光一起落在銀子上。
  令狐車:“嫌少的話, 那這身衣服兩位大哥拿了去吧,好歹能換幾十文,放我一條命,我還沒娶媳婦呢……”
  “行了行了,”另一士兵解了繩子,“你這破衣服又酸又醜,拿我們當叫花子呢,滾滾滾!”
  “多謝二位大哥,多謝多謝!”
  令狐車順著巷子跑了。
  到了大街上,沿著街邊快步前行,令狐車內心很平靜。
  這種倚強凌弱的事每時每刻都有發生。要想避免這種事再發生在自己身上,那就只有變得強大!
  而現在,得趕緊去接走陳玄禮的女兒,送去齊州她未婚夫那裡。
  城西,大將軍府。這是陳玄禮的府邸。
  遠遠地,令狐車就看見大將軍高大石門樓前,有一隊士兵把守著,那氣勢似乎不像是守衛,更像是監督。
  將軍府的大門緊閉著。
  令狐車轉身往後牆走去,邊走邊想,難道小姐已經被抓了?應該不會,陳玄禮那邊有人正在幫忙運作營救,罪名沒下來,小姐不至於被抓。
  況且自己是一路策馬飛奔,原本3天的路程自己一天一夜就趕到了,就算命令下來,也跑不過自己。
  一拐過牆角,令狐車立刻閃退回來。
  後牆外是一條巷子,巷子正中,一隊士兵懶散地席地坐著,玩骰子的,閑聊的,各有姿態。
  看樣子將軍府被盯上了,不知道小姐怎樣了。
  令狐車內心焦急,又不能硬闖,想了想,悄悄退開,還是等天黑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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