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趙志澤打著連天的哈欠,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伸著懶腰從營帳裡走出來。
他抬頭看看天色,第一次覺得陽光是如此美妙。
總算熬到天亮了!
終於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無窮無盡的困意,如同浪潮一般反覆席卷上心頭,就如同無窮無盡的怒火,一遍一遍地炙烤著趙志澤的心。
他攥緊拳頭,無精打采的眼睛裡猛地竄出一股壓抑到極致的怒氣,當即仰天大吼。
“全軍集結,開始攻城!”
副將打著哈欠匆匆趕來,然後將同樣面色困倦的士兵集結起來,走出營地,正式向溝縣發動進攻!
城牆上的守軍發現了情況,第一時間將消息通報到軍府。
李宏毅、孫冼等人紛紛趕來,沈遊身為營總,也親自登上城牆,投入到戰鬥之中。
這一次,在趙志澤的怒火之下,三萬叛軍全部出動,傾盡全力向溝縣發起了進攻。
無數叛兵漫山遍野而來,帶著令大地都為之顫抖的步伐。
前有步兵,後有木樁、雲梯、投石車樓等工具,冒著來自城牆的箭矢流雨,艱難地抵達城牆根下。
砰!砰!砰!
叛兵架起一根根木樁,開始拚命地撞擊城門。
一架架雲梯搭上城牆,叛兵身背刀劍,奮不顧身地朝著城牆上攀爬而去。
而在縣城的正前方,投石車樓一列擺開,將巨石猛地彈出,然後毫不留情地轟擊在城牆之上,頓時石屑四濺,就連城牆上的士兵都感到腳下有明顯的震動。
在如此猛烈的攻勢下,在巨石轟擊的咆哮中,李家軍明顯遭受到了打擊,幾乎每時每刻都有士兵負傷或死去,溝縣顯得極為渺小和不堪一擊,仿佛隨時都會崩塌倒下。
甚至有人目露絕望,身體微微顫抖起來,開始產生了自我懷疑。
敵人如此強大,他們能堅持住嗎?
就在這時,李宏毅拔劍出鞘,上前將一名衝上城牆的叛兵砍翻,劍刃沐浴著鮮血高高揚起,在清晨陽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妖豔的血色光芒。
然後,他猛地發出一聲怒吼。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我等沒有退路,唯有死戰!”
一聲怒吼,仿佛天雷一般,驚醒了所有陷入茫然的人。
是的,戰爭已經開始了,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注定要拚殺到結束的那一刻!
溝縣在,他們尚且有一線生機。
溝縣失守,他們將徹底無處可去!
“願與諸君死戰,若僥幸能活,他日共飲痛快!”沈遊眼眶微紅,也拔出雪鴻劍厲聲高喝,他那原本清秀俊逸的面孔,早就沾滿了血跡,此刻怒吼之下,顯得分外猙獰。
“死戰到底!”
“死戰不退!”
“殺殺殺!”
越來越多的人奮起反擊,怒吼著撲上前去,將試圖衝上城牆的叛兵砍翻,用生命捍衛著城牆的掌握權,將無數次敵人的衝擊強勢打壓回去。
叛軍想要佔領城牆,他們就放滾石、放箭,將叛兵們砸下去。
叛軍想要撞破城門,他們乾脆在城門內外澆油,點起熊熊大火,讓叛軍無法靠近。
叛軍利用投石車樓破壞城牆,他們就放火箭予以還擊,如同火雨般的箭矢紛紛射出,很快點燃了兩座車樓,減緩了攻勢。
城上城下,城內城外,到處都映著漫天火光,到處都充斥著廝殺與怒吼,以及刀槍劍戟激烈碰撞的聲音。
小小的溝縣縣城,隱然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城池在巨石的轟擊下微微顫抖著,無論是城牆之上還是城外原野,隻望見無數士兵橫伏,血流成河,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瘡痍。
隨著時間的推移,叛軍還是逐漸登上城牆。
易靜州手舞一杆長槍,在城牆上左突右殺,渾身沐浴著血跡,已然看不出原本模樣。
他好不容易殺到沈遊身邊,順手將突襲過來的一個叛兵挑翻在地,沙啞著聲音吼道:“老大,城牆上的敵人越來越多了!這樣下去,早晚會守不住的!”
沈遊的臉上也早已被血跡覆蓋,唯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炯然有神,他微微鎖眉,目光巡視四周的廝殺,突然說道:“靜州,我之前發給你們的鞭炮帶了嗎?”
“一直帶在身上!”易靜州點點頭,說罷撩起衣簾,露出一掛紅色的鞭炮。
“你居然掛在身上……”沈遊頓時嘴角一抽,要不是時機不對,他簡直想給易靜州豎個大拇指,“算了,顧不上這麽多了,你現在把鞭炮接下來,點著了往敵人堆裡扔!讓大家都一起扔!”
“明白!”
易靜州點點頭,當即解下鞭炮,摸出一塊打火石,摁著引線在地上狠狠一擦,頓時竄出火星。
“快扔!”沈遊手疾眼快,急忙抓過來,瞅準敵人最多的地方,用力甩了過去。
不過瞬息之後,鞭炮剛剛落入叛軍人群,便頓時爆炸,發出一連串震耳欲聾的巨響。
叛兵們頓時發出一陣慘叫,甚至有人慌亂中一腳踩空,紛紛墜下城牆!
在不遠處,二營的士兵們看到這一幕,急忙拿出各自的鞭炮,紛紛點著了朝叛軍扔了過去。
鞭炮霹靂作響,釋放出明晃晃的火光與嗆人的濃煙,將叛軍炸得哀嚎連連,一時間方寸大亂。
“殺!”
沈遊趁機揮劍怒喝,率領二營的數百名士兵衝殺過去,頓時將叛軍清掃一空,紛紛打下了城牆。
李宏毅看到這一幕,當機立斷,命令沈遊率領二營機動支援,哪裡有叛軍衝上來,一掛鞭炮立刻就招呼上去,保管把人重新炸下去。
就這樣,李家軍重新穩固住了局勢,始終牢牢地佔據著城牆作戰的主動權。
不僅如此,看到鞭炮發揮的作用如此之大,沈遊乾脆放出所有臨時趕製的存貨,點著了朝城牆下的叛軍扔去,大大減緩了叛軍向城牆攀爬的速度。
甚至,他還把鞭炮放在投石機裡,瞄準那些投石車樓發射過去,雖不能把車樓炸毀,卻把車樓裡的叛兵炸了個血肉模糊,投放巨石的間隔也大大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