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古時之人大多睡得早,起得也早,可奈何昨晚一眾捕快道士都守夜到了後半夜,因此趙老爺也沒有派人來打擾,一直到正午時分才準備好宴席招待眾人。
一群人有飲食清淡的道士,有戒葷的僧人,亦有諸如李卦璧吳捕頭等葷素不忌之人,趙老爺倒是還算有心,特意各擺一個案桌分餐招待,自己也不斷招呼著眾人多吃點。
“我怎麽感覺這是在送斷頭飯呢。”
案桌就在李卦璧左側的鐵口老道撇嘴湊上前嘀咕著。
“你這純粹是有偏見。”
李卦璧翻了翻白眼,沒有搭理。
人在向他人講述完一個論斷之後就會迫切的想證明這個論斷,哪怕是鐵口老道這古稀之年的老道士也不能免俗,這種帶有強烈個人情緒的話語聽聽就行了,不能自己也帶進去影響判斷力。
“世公子,可是菜肴不合口味?”
趙老爺輪番招呼了一圈,又重新笑呵呵的繞回了李卦璧身上。
作為此間主人,他無疑是引導話題的主角,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其余人的目光也集中在了李卦璧身上,裕豐真人與黑痣道人幾個更是或皺眉或凝神,隱有異色。
“趙老爺客氣了,飯菜色香味俱佳,只是這幾日備戰那厲鬼,需要辟谷淨身心,不好多食。”
李卦璧拱了拱手,隨即為了掩人耳目還是稍微挑選了幾樣小菜細嚼慢咽起來。
休閑模式只有在中央大世界那種半安全區能使用,回來之後他不得不又恢復這種吃什麽都明天見的日子。
可畢竟不是家裡,而且當著裕豐真人這些內行的面,一句辟谷也不能當做萬金油的借口,只能盡量細嚼慢咽的少吃一點了。
吃完午飯過後眾人也沒什麽事,凶手抓不到蹤跡,而且也只在夜晚行凶,因此眾人只是各自忙活著各自的事情,做些布置。
直到傍晚來臨之際,裕豐真人才以商談對策為由將眾人請到了一起。
“裕豐真人,你真的有了追蹤那鬼物的法子?”
眾人剛匯合落座之後,裕豐真人就說出了一個讓鐵口老道頗為錯愕的消息。
“並非是我,而是這位劉道友。”
裕豐真人既頜首又微微搖頭,指向了一旁的鼠須道人劉風水。
劉風水聞言也撫須點頭道:“貧道早年曾偶然習得一門千裡尋蹤術,只是用起來代價頗大,此次鬼物凶厲,若不早日除掉絕對貽害無窮,因此貧道準備搏命一把,為這武陽縣除去此害。”
“不對勁……”
李卦璧與鐵口老道不動聲色的對視一眼,皆從眼神中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不過兩人也沒說什麽,只是靜觀其變,順著眾人的大勢迎合著,定下了今晚的除鬼大計。
……
又是半夜三更,一眾大師各自在趙府挑了一個位置坐鎮。
五更天過後,外院突然響起一聲厲喝。
“呔,妖孽休走!”
只聽坐鎮外院的裕豐真人與王志道人一聲大喝,早有約定的府上眾人紛紛趕了過去,一支支火把與燈籠將趙府映照得燈火通明。
“什麽情況,凶手人呢?”
吳捕頭等人被一眾‘大師’排斥在計劃之外,可好歹是衙門中人,身上又有武藝在身,反應能力可比其他人快多了,第一個就手攜樸刀帶領屬下趕到了現場。
“哪呢哪呢?妖孽在哪?放著別動讓我來。”
繼吳捕頭之後,李清歌也懷抱著自己的大公雞,與秀兒一起急哄哄的趕了過來,懷中雞不飛狗不跳,自己卻一驚一乍的猶如雞飛狗跳。
隨即,李卦璧、鐵口老道、鼠須道人三個也陸續而至。
“貧道不才,叫那厲鬼逃了。”
見眾人來齊,裕豐真人才歎了口氣,說話之間還特意望了眼六個捕快,似是在較勁的強調著‘厲鬼’。
“真人無需氣餒,貧道已經捕捉到了那鬼物的氣息,既然諸位道友已經聚齊,正好追蹤而去一舉滅了那鬼物。”
與李卦璧他們一起趕過來的鼠須道人卻是撫須一笑,自裕豐真人與王志道人身上各自摘下一道黃紙朱砂所繪製的符籙,兩者交疊在一起,掌指活動間折成了紙鶴模樣。
“急急如律令,起!”
只見鼠須道人左手托著黃符紙鶴,右手並指成劍的呢喃念叨了一陣,隨即突兀的厲喝一聲,紙鶴往空中一拋,竟然真就煽動翅膀懸浮在了半空中。
“頭,這是不是障眼法?咱以前見的那些耍戲法的也沒這麽神啊。”
五個捕快被這一幕驚得不輕,似乎夜風在這一刻也涼了許多,竊竊私語的下意識靠近了吳捕頭一些。
“待會兒隨他們一起去看看。 ”
吳捕頭皺眉沉聲說著。
“諸位道友,此法持續不了多久,速速隨這仙鶴追上去。”
鼠須道人催促一聲,紙鶴也緩緩往府門外飛去。
一夥人舉著火把行色匆匆,飛快的跟了上去。
紙鶴一路飛行,最後竟然出了城,落入一座荒郊廢宅之內。
眾人在廢宅門口停了下來,火把的瑩瑩光芒映照下,入目的盡是斷壁殘垣,由泥土與草木灰砌成的牆璧倒塌了大半,其上全是暗淡潮濕的青苔痕跡,內部也是坍塌成斜坡的瓦頂、四處橫生的雜草灌木。
眾人在門口稍停了刹那,隨即小心翼翼的踏入其內,一圈搜尋過後就將目光集中在了廢宅裡唯一還算完整的正廳。
裕豐真人、劉風水、王志三個道人打頭陣進了正廳,吳捕頭也帶領捕快與他們幾乎同一時間走了進去、緊接著是白眉老僧與李卦璧一行。
眾人進入其內,幾個捕快將火把插入幾根梁柱上的凹槽,頓時映照得廢棄正廳燈火通明。
“幾位大師,你們所說的鬼物呢?”
吳捕頭舉著火把檢視了一番內部景象,瞟了地面與幾個角落過後眼神一凝。
“嗯?”
李卦璧順著吳捕頭的視線看了過去,眼睛也不由微眯了起來。
這處正廳顯然也已經廢棄了許久,角落與梁柱上都有不少蜘蛛網、地面也積攢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可是如果仔細查看,卻能發現地面上依稀可以見到不少暗淡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