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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頌》第五百八十章 大宋朝最受寵的人
  延福宮內。
  趙禎懶散的坐在一張榻坐上,在他面前擺著一張案幾,案幾上有一個小小的繈褓,橫躺在案幾上。
  趙禎正笑眯眯的伸出手指,逗弄繈褓裡的小嬰兒。
  曹皇后坐在趙禎身邊,笑吟吟的盯著他。
  曹皇后下首。
  向嫣孤零零的坐在那兒,臉上帶著一些苦笑,目光在趙禎和繈褓裡的小嬰兒身上徘徊。
  寇季進了延福宮,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那個小小的繈褓上。
  他猜到了繈褓裡是誰,所以下意識的發出了一聲驚呼。
  “兒子?!”
  寇季三步並作兩步,疾步走到了案幾前。
  向嫣見到了寇季,心頭一喜,剛要起身呼喚,卻見寇季快步的奔向了繈褓,略微愣了一下,臉上的笑意更苦。
  趙禎見寇季迫不及待的跑了過來,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將小嬰兒懶進了懷裡,阻止了寇季想搶奪嬰兒的心思。
  趙禎一邊抱著小嬰兒,一邊衝寇季笑呵呵的道:“你兒子,也是朕兒子。朕如今在抱他,你就現在一邊待著。”
  寇季氣哼哼的瞪了趙禎好幾眼,卻拿趙禎無可奈何。
  寇季戀戀不舍的從趙禎懷裡的繈褓上收回了目光,側頭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向嫣。
  向嫣見寇季望了過來,趕忙起身迎了上來。
  “相公……”
  向嫣略微有些激動的輕呼了一聲。
  寇季點點頭,上去攥住了向嫣的手,低聲道:“我不在的日子裡,委屈你了。”
  向嫣笑著搖頭,“妾身不委屈,相公在外忙著做大事,妾身忙家事,那是應該的。”
  寇季有些愧疚的道:“你生孩子的時候,我沒能陪在你身邊,是我的錯。”
  向嫣眼眶微微有些泛紅,低聲道:“妾身不怪你,府上有一大家子人陪著妾身,妾身又不孤單。”
  寇季聽到這話,心裡的愧疚更濃,“嶽祖父故去,我沒能回來……”
  寇季的話說了一半,向嫣就搖著頭,打斷了寇季的話,“祖父得知你封公以後,含笑而去,祖父更喜歡看著你在外建功立業,而不是奔回來為他守孝。”
  寇季苦笑了一聲,拉著向嫣到了一邊,低聲的跟向嫣說起了小話。
  趙禎見到寇季和向嫣二人琴瑟和鳴,瞬間覺得逗弄孩子也沒啥意思。
  曹皇后看到寇季和向嫣二人互訴衷腸,心裡略微有些羨慕,也略微有些哀傷。
  她雖為皇后,也很得寵,但終究很難走進趙禎的心裡。
  即便是趙禎心裡的那個人已經去了,她依然難以走進趙禎心裡。
  趙禎心裡沒她,二人自然難以做到琴瑟和鳴。
  寇季和向嫣說了一會兒小話,逗笑了向嫣以後,衝著向嫣眨眨眼,朗聲道:“嫣兒,你怎麽能將咱們兒子給別人抱呢?”
  向嫣一愣,略微思量了一下,大致猜到了寇季此舉的用意,她有些哭笑不得的道:“給人抱抱……不礙事吧?”
  寇季瞪起眼,喝斥道:“那怎麽行,你怎麽知道抱咱兒子的那人,是不是拐子,是不是懷著壞心思。就算不是拐子,沒有壞心思,那萬一下手沒有輕重,傷著了咱兒子,怎辦?”
  向嫣又好氣又好笑的道:“那是兒子的乾爹……”
  “乾爹?!”
  寇季大叫了一聲,十分不滿的埋怨道:“乾爹能有親爹親?親爹還沒抱呢。乾爹就佔著不放,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寇季夫婦二人的對話,趙禎和曹皇后自然一字不落的聽進了耳中。
  寇季明顯是借著跟向嫣說話,在埋怨趙禎的醜惡行徑。
  他聲音大的全殿的人都能聽到,趙禎和曹皇后如何聽不到?
  曹皇后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她怎麽也沒想到,在外面威風凜凜、不苟言笑的雍國公,居然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民間的百姓若是知道了雍國公現在的行徑,一定會驚掉大牙。
  雍國公在他們心裡鑄就的那些英勇形象,也會瞬間崩塌。
  趙禎嘴角抽搐了一下,哼聲道:“朕抱一抱自己的乾兒子,就成了拐子了?陳琳,你去召滿朝文武過來評評理,看朕能不能抱自己的乾兒子?”
  陳琳答應了一聲,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趙禎明顯是在和寇季鬥嘴,不能當真。
  寇季聽到了趙禎的話,不滿的道:“親爹在呢,要啥乾爹。”
  趙禎冷哼一聲,“他乾爹是九五至尊,天下第一人,他自然得待在他乾爹懷裡。”
  寇季哼哼道:“他親爹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精明人。”
  趙禎、寇季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在一邊互相冷嘲熱諷著。
  曹皇后、向嫣對視了一眼,一臉苦笑。
  原以為殿裡只有一個幼稚鬼,沒想到居然有兩個。
  兩個幼稚鬼現在還掐上了。
  但沒人真把他們當成幼稚鬼。
  不信,你插話一句試試。
  曹皇后、向嫣、陳琳,三人在大宋朝的身份皆不低,但三個人沒人敢在二人鬥嘴的時候插話。
  人家兩個人扮成幼稚鬼鬥嘴,那是親厚的表現,別人插話,味道就變了。
  很容易被他們兩個人厭惡。
  在大宋朝,被他們兩個人厭惡的人,基本上不用在大宋朝混了,乖乖的回家種地,說不定還能保住一條狗命。
  趙禎、寇季二人鬥嘴鬥了許久,最終還是趙禎敗下了陣。
  趙禎惱怒的將繈褓舉起,做了一個遞給寇季的收勢,“給你給你……”
  寇季大喜,三步並作兩步,撲到了案幾前,小心翼翼的抱過了繈褓,目光直直的盯著繈褓裡的小人兒。
  小人兒眨巴著大眼睛,愣愣的盯著寇季。
  寇季的心瞬間就化了。
  寇季小心翼翼的掀開繈褓,瞧了一眼小人兒的小雀雀,臉上流露出了燦爛的笑意。
  趙禎見此,不重不輕的哼了一聲,“庸俗……”
  曹皇后瞥了趙禎一眼,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貌似當初趙禎見到寇季懷裡的小人兒的時候,第一件事也是掀開了小人兒的繈褓,看人家的小雀雀。
  寇季笑容燦爛的抱著懷裡的小人兒,用他自以為最溫和的語氣,對小人兒道:“乖兒子,叫爹……”
  小人兒眨巴了一下眼,小嘴一撇,哭了。
  “哇哇哇……”
  響亮的嬰兒哭聲,響徹在延福宮內。
  趙禎放聲大笑,“乖兒子隻認朕這個乾爹,不認你這個親爹,哈哈哈哈……”
  趙禎胸膛裡,剛才跟寇季鬥嘴生出的怨氣,瞬間一掃而空。
  寇季哪有心思去搭理趙禎,他手忙腳亂的哄著懷裡抱著的小人兒,哄了許久,也不見小人兒停止哭泣,只能向向嫣求救。
  向嫣在寇季戀戀不舍的神情中,從寇季懷裡抱走了小人兒。
  小人兒一到向嫣懷裡,嗅到了熟悉的氣味,瞬間停止了哭泣。
  寇季見此,有些無奈的吧嗒了一下嘴。
  曹皇后在這個時候,笑呵呵的開口道:“官家和雍國公親如兄弟,本宮和雍國夫人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既然百官們今日沒有入殿,不如就將殿內的東西撤了,擺一桌家宴,我們好好的坐在一起,聊一聊?”
  趙禎對於曹皇后提出的‘家宴’二字,十分滿意,他補充了一句,“還有朕的乾兒子……”
  曹皇后笑著點頭應和了一聲。
  陳琳立馬吩咐延福宮裡的宮娥、宦官們,還是準備家宴。
  延福宮門口。
  李昭亮和楊文廣二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對方許久。
  “我們……還進去嗎?”
  楊文廣有些愣愣的問。
  李昭亮氣哼哼的道:“還進去個屁,你能敢官家稱兄道弟啊?”
  楊文廣苦著臉道:“官家說給我們準備了慶功宴的。”
  李昭亮聽到這話,心裡更氣,“風頭都被寇季給搶了,我們還慶個屁功。回府洗一洗,睡吧。”
  李昭亮說完這話,頭也不回的往延福宮外走去。
  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對楊文廣哼聲道:“以後絕不能跟寇季一起班師回朝。”
  楊文廣十分讚同的點點頭。
  跟著李昭亮的腳步,離開了延福宮,一路往皇宮外走去。
  ……
  延福宮內。
  趙禎四人坐在桌前,說說笑笑的吃了一頓家宴。
  夜深以後,才散席。
  趙禎有意留寇季一家三口在宮裡留宿,卻被寇季給拒絕了。
  寇季給出的理由很充分。
  他一個外臣,留宿在宮裡,難免找人閑話。
  趙禎雖然在進延福宮的時候,說過要跟寇季同榻而眠的話,但也只是說說。
  他並沒有強留寇季在宮裡。
  他吩咐陳琳準備了一輛馬車,送寇季一家三口離宮。
  向嫣入宮的時候,坐著馬車。
  趙禎之所以吩咐陳琳多準備一輛馬車,那是因為他一高興,又給他的乾兒子賞賜了許多小玩意兒。
  數量不少,需要用馬車裝載。
  寇季一家三口出了宮門,就看到了燈火通明的汴京城。
  街頭巷尾,皆是一片歡聲笑語。
  即便是夜已經深了,汴京城依然熱鬧。
  汴京城內有宵禁。
  只是有些不管用。
  歷任官家對文臣們都十分優厚,對武臣們都十分放縱。
  於是乎文臣武臣,仗著恩寵,開始帶頭犯夜。
  一個個假借生病為由,深夜裡在汴京城裡亂竄。
  久而久之以後,百姓們也跟著紛紛效仿。
  趙禎三令五申的強調過宵禁,只是屢禁不止。
  河西大捷傳到了汴京城以後,趙禎下令金吾不禁,放開了宵禁。
  然後,就再也禁不住了。
  趙禎也就懶得再管了。
  汴京城因此,徹底淪為了一座不夜城。
  為了維持這一座不夜城的安定,朝廷特地給巡檢司的人加派了人手。
  並且在汴京城內設立了數量龐大的捕所。
  以前是每隔三十戶,一個捕所,如今已經擴張到了十五戶。
  寇季一家三口,出了皇宮,沿著街道,一路北行,出了汴京城。
  到了寇府別院以後,發現老仆寇忠,已經在別院門口候著。
  互相施禮過後。
  寇忠弓著腰對寇季道:“老太爺在書房等您……”
  “老太爺?”
  寇季略微有些發愣。
  寇忠瞥了一眼向嫣懷裡抱著的小人兒。
  寇季立馬明白了寇準為何從老爺,升級到了老太爺。
  寇季小聲的跟向嫣說了幾句話,讓向嫣先抱著兒子回去,他跟著寇忠去了寇準的書房。
  進了寇準書房,就看到寇準一臉威嚴的坐在書桌前。
  許久不見。
  寇準不僅沒有變老,反而還年輕了不少。
  寇季心中暗暗稱奇,準備對寇準施禮。
  寇準擺了擺手,“行了,又沒外人在,不必那麽拘禮。”
  寇準指了指身邊不遠處的座椅。
  寇季走過去坐下。
  寇準讚歎道:“此次河西之行,你做的不錯。”
  寇季笑著道:“祖父說笑了,比起祖父,我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寇準滿意的點點頭,“知道謙遜是好事,老夫還真怕你居功自傲, 尾巴翹到天上去。”
  寇季失笑道:“我不是那種人。”
  寇準哼了一聲,“是不是那種人,是你能說了算的嗎?你寇季如今風頭正盛,可以說大宋朝沒人比你風頭更盛。
  別人若是借此往你腦袋上扣屎盆子,你躲都躲不掉。”
  歷來造謠生事的,都喜歡借著別人的名頭行事。
  寇季如今的名頭足夠大,被扣上屎盆子的可能性極高。
  寇季在聽到了寇準的訓誡以後,笑道:“我又堵不住別人的嘴,別人怎麽說,我也沒辦法管。我只能約束自己,盡量少惹出一些謠言。”
  寇準緩緩點頭,“你能這麽想就好……”
  頓了一下,寇準又提醒道:“別小遜了謠言,老夫當年被罷相位,就是被謠言所害的。王欽若那個奸賊,只不過是在謠言傳出的時候,向先帝進了一些讒言而已。
  向公當年被罷黜了相位,也是因為謠言。”
  寇季疑惑的看向寇準,“我嶽祖父當年不是因為貪圖薛居正兒媳婦的美色嗎?”
  寇準瞪起眼,橫了寇季一眼,道:“以向公當年的地位,什麽樣的絕世美人得不到?”
  寇季跳著眉頭,將信將疑的問道:“裡面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故事?”
  寇準歎了一口氣,道:“向公確實是被冤枉了。”
  寇季疑惑的盯著寇準,靜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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