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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頌》第一千零九章 行行複行行
慶國?

 滿朝文武一臉驚愕。

 自天聖元年後,大宋朝就沒人能當得起慶國二字了。

 因為‘慶’字是趙禎最初的封號。

 趙禎初封爵,封的就是慶國公,隨後是壽春郡王,再是升王,最後才被封為皇太子。

 趙禎如今位居九五,他用過的封號,臣子不能用。

 可如今趙禎破天荒的將慶字賜給了寇季。

 更關鍵的是,韓地若是封了國,那就徹底跟大宋切割開了,以後韓地就是大宋的屬國,而非鎮藩。

 韓地可以立都、立朝,推行朝製。

 以後大宋和韓地邦交,會變得比以前更正式。

 而韓地的一切,寇氏說了算。

 滿朝文武有心要阻攔,但考慮到阻攔了以後,下場恐怕會很慘,最終還是捏著鼻子認了。

 當然了,此時此刻的趙禎也不會在意滿朝文武的意思。

 趙禎在封了寇季以後,繼續道:“封狄青為北海郡王,韋室以被三百裡,為狄青封地……慶國國主寇季、北海郡王狄青二人,晉昭勳崇德閣位;蘇洵、包拯,入昭勳崇德閣……”

 “喏!”

 “回宮!”

 趙禎在太陽高高懸空的時候,離開了新宋門城頭,帶著滿朝文武回到了皇宮。

 滿朝文武覺得趙禎變了。

 變得霸道、無情、蠻橫、不講理,心中再無半分仁慈。

 趙禎回到宮裡以後,冊封寇季、狄青等人的詔書送出了宮。

 送詔書的人,並沒有去追趕寇季和狄青等人,而是一路往遼地而去。

 寇季等人的行程很慢,幾乎可以說是在挪動。

 從離開熊園,

到出汴京城地界,足足花費了一夜。

 一行人並不急著趕路,所以出了汴京城的地界以後,他們便停下了。

 寇季、狄青、劉亨等人帶著妻兒,在汴京城外的一些名勝古跡、雅致風景中遊覽了一翻。

 兩日後才動身繼續啟程。

 眾人一路上遊山玩水、走走停停、吃喝玩樂,好不暢快。

 碰到了雲雨,就往路邊的驛站裡一住,找一些當地的小吃吃喝一番。

 就是這樣走走停停,十幾日的路程,愣是被他們走了兩個月。

 兩個月後,眾人抵達了保州。

 同行的隊伍龐大了足足十倍。

 那些留在汴京城便賣家業,招攬人手的人,以及各家的管家、管事,都帶著一大群一大群的車隊追上了寇季一行。

 人數一口氣突破了三萬。

 浩浩蕩蕩的宛若行軍。

 眾人在保州停留了三日。

 狄青去將自己的兄弟和爹娘一起接上,準備趕往韓地。

 寇季則去了保州的三公廟,見了見那個已經老掉牙的軍頭。

 老軍頭幾乎是幫寇季一手撐起了巡馬衛。

 跑不動了以後,就留在了保州守廟。

 一守就是十多年。

 跟老軍頭相熟的人,幾乎都去了韓地,只有老軍頭不肯去。

 發誓要守著三公廟到死。

 三公廟裡奉著趙禎、寇季、陳琳三人的神像。

 他們三人曾經有恩於保州百姓,所以保州百姓將他們奉到了廟裡。

 寇季親自去邀請老軍頭去韓地,還是被老軍頭給拒絕了。

 寇季也不好強行帶走他,最終只能遺憾的離開。

 一行人再次啟程。

 很快就入了幽州地界。

 放眼望去,幽州的一切讓寇季等人趕到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幽州內的一切,跟大宋腹地的一切沒什麽兩樣。

 陌生的是,昔日那個任由他們率軍縱橫的幽州,早已消失不見。

 燕雲十六州經歷了一場又一場的劫難,最終涅槃重生。

 往日裡刀兵馳騁的幽州大地上,不見兵馬的蹤影,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忙碌的勞作的百姓身影。

 新修的官道上,商隊絡繹不絕。

 有載著皮毛等遼東特產趕往大宋腹地的,也有載著精美瓷器和綾羅綢緞趕往遼東的。

 寇季一路上盡量不打擾地方。

 但是路經幽州城的時候,還是被百姓們攔下了。

 百姓們奉上了自己的心意,領著自己的後輩,默默的給寇季磕了一個頭,就離開了。

 他們為何給寇季磕頭,所有人心裡都清楚。

 昔日寇季入幽州,放下了話。

 說他終有一日會讓燕雲十六州回到大宋,說他會讓燕雲十六州的百姓過上好日子。

 此話曾經一度被認為是大話。

 甚至被傳唱成了數十個不同的版本。

 但到最後,寇季兌現了他的承諾。

 百姓們不動朝堂上的那些蠅營狗苟。

 他們只知道,寇季離朝至今,官府沒有人夾道歡送,那就是官府容不下寇季。

 官府容不下寇季,他們容。

 官府寒了寇季的心,他們暖。

 也正是因為如此。

 給寇季叩首的人,從幽州城開始一路到古北口,就沒有停過。

 無論是蘇洵、包拯、狄青、劉亨,還是幽州等地的官員,都覺得,如此才算是大丈夫。

 寇季一行人到了古北口,叩頭的人少了。

 但是送禮的人多了。

 古北口的禁軍將士,幾乎將古北口附近的山林清理空了,給寇季送了不少珍貴的皮毛等物。

 古北口守將王凱,更是率領著親隨親迎三十裡。

 又親送了三十裡。

 若不是寇季不肯在關城內歇息,王凱還準備多留寇季幾日。

 出了古北口,就是一望無際的叢林和良田。

 以千畝為限,五百畝樹木,五百畝良田,幾乎成了古北口以外所有土地的標配。

 古北口以外的土地,就像是被刀子化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方塊。

 每一個方塊,都是一個農莊。

 莊戶人數不多,主家一戶,從家十戶。

 主家一個個像是土財主。

 從家雖然穿著打扮不怎麽樣,但是一個個精神飽滿,顯然是吃喝不愁。

 偶爾會有馬群、牛群、羊群,在丘陵和山間奔跑。

 丘陵和山林並沒有被開墾,所以成了放牧人的樂園。

 雖然沒有了策馬馳騁千裡的快感,但是看著一個個牛羊一點點長胖,放牧人臉上的笑意十分濃烈。

 寇季最喜歡的還是那些背著書袋子在大道上你追我趕的孩童。

 一些孩童還坐在牛車、驢車上緩緩前行。

 拉扯的大多數是罪籍。

 但是坐在車上的孩子,卻分不清楚是百姓的孩子,還是罪籍的孩子。

 他們三五個湊在一起,拿著書本,賊頭賊腦的四處張望,十分有趣。

 “張公功蓋千秋啊……”

 寇季入渤海府的時候,幽幽的感歎了一句。

 遼地的百姓和罪籍能夠和平相處,全是張知白的功勞。

 遼地從昔日戰火紛飛,你爭我奪的場面。變成了男耕女織,欣欣向榮的場面,都是張知白治理遼地多年的功勞。

 入了渤海府。

 寇季等人就有些傷感。

 唯有劉亨沒心沒肺的在哈哈大笑。

 原因是劉亨不打算跟著寇季去韓地,他打算去西陽幫自己的兒子劉伯敘經營一番西陽,指點一下劉伯敘。

 寇季也沒有自私的將劉亨拴在身邊。

 劉亨為兄弟情義,扔下了兒子,陪著他在汴京城待許多年。

 如今也該跟兒子團聚了。

 渤海府碼頭上。

 兩艘有別於其他船隻的大船停靠在岸邊。

 大船不止是木料營造的,上面還有許多鐵皮、鐵角。

 更重要的是配備著一些床弩、重弩等武器。

 船上的水手更像是一個個的兵卒。

 據說一艘船可以容納一千三百余人,可以栽許多貨物。

 反正在寇季眼裡,這兩艘船算得上是他在古代見過的最大的船隻。

 寇季依稀記得,明朝的鄭和下西洋的時候,用了海船,最大的可以載一千人,以及許多貨物。

 也就是說,停靠在渤海府碼頭的兩艘船,恐怕已經超過了鄭和下西洋用的大船。

 寇季覺得,這大概是木船的極限。

 沒有具體的參考物,寇季只能依照自己的揣測評判。

 寇季吩咐人將他為劉亨準備的貨物搬上了船,眼看著劉亨招攬的人徐徐上了兩艘大船,還有一些人登上了兩艘大船周邊的小船。

 最後又眼看著劉亨踏上了上船的梯子。

 劉亨站在梯子上,眼中有些泛紅的衝著寇季喊了一聲,“四哥,等我幫伯敘那個臭小子打理好了西陽,我就去韓地找你。”

 寇季笑著點點頭,目送劉亨登上了大船。

 眼看著劉亨坐著大船緩緩遠去以後,才笑著對身邊的蘇洵、包拯、狄青三人道:“知道我為何不傷感嗎?”

 蘇洵、包拯、狄青三人一愣,緩緩搖頭。

 寇季笑眯眯的道:“我賭他明年今日,會駕著船出現在韓地的碼頭。”

 狄青有些茫然。

 蘇洵和包拯也皺起了眉頭。

 三個人才了一會兒,猜不透,包拯便開口詢問,“為何?”

 寇季哈哈大笑道:“今日的西陽,亦非昨日的西陽。他說他回西陽幫劉伯敘治理封地?等他回到了西陽,他就會發現,他除了能幫劉伯敘整頓一下西陽的兵馬外,其他的什麽也做不了。

 他幫劉伯敘治理西陽?

 劉伯敘教他治理西陽還差不多。”

 包拯三人聞言,莞爾一笑。

 仔細想想,寇季說的也對。

 劉亨從出仕到如今,幾乎就沒有治理過地方。

 他不是在皇城司當間諜,就是在邊陲上練兵,要麽就是如同土匪一樣,佔據著倭國當奴隸主。

 如今的西陽可是劉氏的封土,需要吏政,需要經營。

 劉亨可不懂。

 而劉伯敘在西陽磨練了多年,在許多能人異士的教導下,早已成為了一個合格的牧民之王。

 他遠比劉亨更懂得治理地方。

 所以劉亨到了西陽以後,面對的不是教育兒子的場面,而是被兒子教育的場面。

 以劉亨的秉性,才不願意被兒子教育。

 所以他在西陽待不長。

 寇季送走了劉亨,帶著人離開了渤海府。

 渤海府比蘇洵離開的時候還繁華,如今儼然成了遼地的一顆明珠。

 其繁華程度雖然比不上江寧府、開封府,但是比其他府,不逞多讓。

 在汴京城裡能吃到的吃食,渤海府都有,在汴京城裡能看到的東西,渤海府也基本上都有。

 甚至有許多珍貴的海產,汴京城看不到。

 但在渤海府,卻多如牛毛。

 寇季卻沒有久留。

 梁園雖好,非久留之地。

 出了渤海府,就是臨橫府地界。

 遼地最大的官張公張知白就坐鎮在臨橫府。

 寇季一入臨橫府地界,就看到了胡須發白,蒼老了許多的張知白。

 寇季幾個人幾乎是跳下了馬車,快步走到了張知白身前。

 張知白蒼老了很多。

 腰彎了,腿上似乎也沒有力氣了,走路需要有拐杖協助。

 身軀顯得十分瘦弱,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

 但就是這麽一個瘦弱的老人,硬生生的將一個被戰火荼毒的遼地,治理成了一個欣欣向榮的大宋糧倉。

 他所需要付出的,比蔡齊、呂夷簡、李迪、王隨要多。

 他不僅要治理數千裡的龐大疆土,還得調和漢遼兩種民族的矛盾,鎮壓足足有一千多萬人的罪籍。

 耗費的心力,不是蔡齊等人能比的。

 “張公,小子何德何能,讓您親迎?”

 寇季撲到了張知白身前,攙扶著張知白,苦笑著說。

 張知白對著寇季露出了一個笑臉,調侃道:“你寇氏淨出聖人,老夫這個凡夫俗子,見到了聖人,自然要親迎。”

 寇季扶著張知白到一旁坐下,哭笑不得的道:“我寇氏就我祖父一個聖人。淨出聖人從何說起?”

 張知白坐定以後,雙手握著拐杖,笑呵呵的道:“你祖父當政的時候,老夫在他身邊就是一株草。

 他虎威一張,指點江山的時候,老夫最多給他打打下手。

 最後你祖父立下了百年功業,功成身退,一舉封聖。

 你這頭小老虎,比你祖父還威風。

 不僅革除了我大宋所有弊政,還幫我大宋打下了偌大的疆土。

 你祖父虎威一張,身邊的都是浮草。

 你虎威一張,身邊的都是塵埃。

 范仲淹、歐陽修、文彥博等等,哪一個不是明珠?

 在你身邊卻只有當塵埃的份兒。

 你為我大宋立下了的千秋功業,如今功成身退,理當一舉封聖。”

 寇季聽到了張知白此話,並沒有說一些謙虛的話,而是狐疑的打量了張知白幾眼,疑問道:“您老向來不喜歡阿諛奉承,而今都混到了可以肆意妄為的年紀了,居然違背著良心奉承我,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張知白瞬間瞪起眼,趾高氣揚的喝道:“老夫是那種人?”

 寇季挑著眉,盯著張知白。

 張知白臉不紅心不跳的嚷嚷道:“就算老夫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又能拿老夫如何?”

 寇季苦笑著搖搖頭,“您可不是喜歡耍賴的人。”

 張知白不滿的嘟囔道:“老夫規矩了一輩子,如今混到了當潑皮也不受責罰的年紀,不乾幾件潑皮乾的事情,豈不是白活了?”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您老說的對,您老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縱然幹了對不起我的事,我也只能原諒您。”

 張知白聽到這話,滿意的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說完這話,張知白從袖口掏出了一卷聖旨,遞到了寇季面前。

 “官家給你的旨意,怕你抗旨,就送到了老夫手裡,老夫替你接了。”

 寇季瞧著張知白手裡的聖旨,長長歎了一口氣,卻沒有動作。

 張知白臉色一冷,喝問道:“怎麽,不打算給老夫這個面子?”

 寇季又歎了一口氣,“罷了,您老的面子我還是得給的。聖旨我留下了。”

 說著,寇季隨手拿過了聖旨,準備遞給身後的隨從。

 張知白急忙道:“不打開看看?”

 寇季淡然笑道:“有什麽可看的?”

 張知白催促道:“還是看看的好。”

 寇季搖頭一笑,收回了手,展開聖旨,掃了一眼,略微愣了一下。

 張知白在寇季發楞的時候,低聲問道:“如何?”

 寇季隨手將手裡的聖旨合起來,遞給了身後的隨從以後,笑著反問道:“能如何?”

 張知白質問道:“你不覺得官家是在胡鬧嗎?官家開此先例,後世子孫紛紛效仿,那大宋還不在一夜之間回到春秋戰國時候?”

 寇季好笑道:“我又不是帝師,我沒辦法教官家做事。江山也不是我家的,回頭春秋戰國也好,還是秦漢時期也罷,跟我都沒什麽關系了。”

 張知白皺眉道:“你就不怕你多年經營的大宋毀於一旦?”

 寇季淡然一笑,“後世子孫的主,我們可做不了。要是出一個不肖子孫,不搭理我們定製的規矩和禮法,我們就算留下再好的東西也無濟於事。

 所以您純粹是想多了。”

 張知白愣了一下,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也對……天下大勢如此,大宋能不能一直強盛下去,我們說了不算。”

 寇季笑著點點頭。

 張知白遲疑了一下,低聲道:“你心裡應該清楚,官家並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身處在那個位置,身不由己。

 官家心中有大韜略,迫不得已才利用了你。

 有些事官家現在沒辦法跟你講。

 老夫也不敢泄露風聲。

 但等到以後,真相大白的時候,你就都明白了。

 你們君臣攜手走了多年,一起革新的大宋的弊政,一起為我大宋打下了偌大疆土,一起開創了這盛世。

 沒拌過嘴,也沒打過架。

 更沒有君臣反目,刀兵相見。

 你寇季身上如今擁有的恩寵,古往今來,都不會有人再有。

 有官家如此大胸懷的帝王,時所罕見。

 你們這一對堪稱奇人的君臣,也注定受萬人膜拜。

 你們兄弟相稱多年,情深義厚。

 沒必要鬧的老死不相往來。

 更不應該恩斷義絕。”

 寇季盯著張知白笑道:“您說笑了。什麽老死不相往來、恩斷義絕的,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我寇季不負天下任何人。

 我只是操勞了半生,累了。

 如今年近四旬,已經可以自稱一聲老朽了。

 該功成身退了。”

 張知白歎了一口氣,道:“你話說的倒是大氣,但老夫依然能聽出來,你心裡有怨氣。”

 寇季坦言道:“對官家,我無怨,對天下人,我也無怨。我只是怨權力,權力迷失了人的心智,讓世間失去了信任、失去了情義。

 我現在要放下權力,好好看看,好好想想,如何在擁有權力的同時,還能存留信任和情義。”

 張知白唏噓道:“你是怪滿朝文武不相信你?”

 寇季沒有言語。

 張知白感慨道:“也對,昔日一個個都是你的座上客,在你面前自稱門生、自稱故舊。一個個視你如父。

 等到真正的考驗來臨的時候,還能坐在你身邊的,只有二三子。

 此事確實傷人。

 老夫當年資助鄉間學子的時候也是這般。

 老夫資助他們的時候,老夫就是他們的一切,他們對老夫比對他們親爹還孝敬。

 可是入了仕,發現了老夫不幫他們升官的時候,一個個都露出了醜惡的嘴臉。

 有投靠別人的,也有跟老夫撇清關系的,還有裝作不認識老夫的,更多的是躲開老夫。

 但最讓老夫傷心的是,王欽若那個奸賊欺辱老夫的時候,彈劾老夫的一份奏疏,居然是他們中間一個人上的。

 老夫當時的心情跟你差不多。

 心如死灰,不斷的質問自己,行善難道也有錯?

 直到最後,老夫想明白了。

 老夫積德行善,求的是無愧於心。而不是為了求名,更不是為了求回報,更加不是為了培養他們成為老夫的黨羽,對老夫唯命是從。

 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

 老夫積德行善,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至於受善之人, 是善是惡,那是他們先生和爹娘的錯,跟老夫無關。”

 寇季疑問道:“那受善之人不僅不報恩,反而恩將仇報,你怎麽說?”

 張知白盯著寇季道:“就當他沒受過老夫的善。”

 寇季點點頭,再問,“那若是施恩成仇了呢?”

 張知白一愣,嘀咕道:“升米恩,鬥米仇……對善心人不公平……”

 寇季讚同的點頭道:“所以施恩,不如施威。”

 張知白愕然的盯著寇季,“這就是你悟出來的道理?”

 寇季點頭笑道:“可惜醒悟的太晚了。一直給你糖吃的人,你可能很快會忘記他。但是一棍子打斷你雙腿的人,你能記他一輩子。”

 張知白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最快更新,無彈窗閱讀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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