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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頌》第二百八十三章 玩大了的川府交子鋪
吏部衙門。
  寇季正在正堂內摘抄人名,已經化身為寇季長隨的張元,匆匆進了門。
  “小少爺,朝堂上有回音了。官家已經在朝堂上拋出了那幾個官員的卷宗,朝堂上有一半的官員讚同給他們升官。
  老爺吩咐三司會同吏部,給他們論功封賞。”
  張元進了正堂以後,弓著腰,快速說完這番話。
  寇季提筆的手一頓,笑眯眯的道:“如此甚好,你去府上的帳房支取一些錢財,即可趕去新平縣,讓佛頭山上的那些土匪們鬧出點動靜來。”
  張元愣了一下,躬身答應了一聲,退出了吏部衙門。
  寇季低頭繼續摘抄人名。
  足足摘抄了一大章,然後拿著人名單,出了正堂,找到了考功司郎中,遞給了他,淡淡的吩咐道:“這些人今歲的政績、風評遞上來以後,全部下下評。”
  考功司郎中看著密密麻麻的名單,茫然道:“寇侍郎,這是為何?”
  “為何?”
  寇季冷冷的一笑,“因為他們得罪了我。”
  考功司郎中聞言,一臉愕然。
  許久以後,他拿著名單,躬身一禮,“下官明白……”
  寇季背負雙手,等考功司郎中走後,陰測測的笑道:“一個個以為得罪了我,我不追究就沒事了?那是因為我沒掌權,只要我掌了權,我會讓你們生不如死。”
  “只要我在吏部一天,你們這些人就別想升官。”
  “……”
  此前寇季在保州的時候,有不少人背地裡給寇季使過絆子。
  比如那些自己不敢出面,卻背地裡派人過來找寇季討馬的官員。
  寇季一個個的都用小本本給他們記下了。
  如今掌了吏部的權,自然要毫不客氣的報復回去。
  雖說目前官員升遷的權力,有一大部分在三司。
  但幫官員們評判政績、風評的權力,卻在吏部手裡握著。
  寇季只需要給這些人打一個下下的評價,縱然三司想幫這些人升官,也做不到。
  除非他們找上寇季,重新給官員們的政績、風評,評判一下。
  做完了這些,寇季出了吏部衙門,坐上轎子回府了。
  回府以後。
  他照例洗漱了一番,吃過了一頓便飯以後,換上了一身衣服,趕去跟向嫣幽會。
  經過了一個月的深入了解,在寇季連哄帶騙下,向嫣這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還是被寇季偷吃了胭脂。
  向嫣羞的三天沒搭理寇季。
  寇季也知道向嫣害羞,但他更知道,這種事情一旦有了開始,就得更加得寸進尺才行。
  所以寇季閑暇的時候畫了幾張圖,又讓府上的匠人們做了一些小玩意,拿去哄向嫣開心。
  只是天不從人願。
  寇季剛出了府門,沒走多遠,劉亨就跨馬到了寇季身邊。
  瞧他的樣子,似乎很著急。
  他馬騎的太快,到了寇季身前緊勒馬韁繩,馬也沒有停下,一直奔到了寇季身後一丈遠以後,馬才停下。
  他跳下了馬背,快速的跑到了寇季面前。
  “四哥,出大事了。”
  劉亨焦急的喊著。
  寇季從懷裡取出了一個汗巾,遞給了汗流浹背的劉亨,“擦幹了汗再說。”
  劉亨拿過了汗巾,胡亂在自己額頭上抹了一把,焦急的對寇季道:“川府的百姓把川府的衙門給砸了!”
  “嗯?”
  寇季眨巴了一下眼睛,略顯疑惑的道:“川府的百姓造反了?嚴不嚴重,需不需要朝廷調遣大軍去平叛?為何我沒有聽到任何的消息?也不見我祖父調兵遣將?”
  劉亨擺手道:“百姓們沒造反。”
  寇季更疑惑了,“你不是說百姓們把衙門砸了嗎?衙門被砸了,還不算造反?”
  劉亨跺了跺腳,焦急的解釋道:“百姓們砸了衙門,事出有因,算不上造反。”
  寇季恍然大悟,沉吟道:“既然不是造反,當地的官員自然會處理。你這麽焦急做什麽?難道此事跟你有關?”
  劉亨搖頭道:“此事跟我無關,但是我兄長被牽連在其中。”
  “那個?”
  “劉從德!”
  “那個棒槌?”
  劉亨一臉幽怨的看向寇季。
  寇季打哈哈道:“失言了,失言了……”
  見劉亨仍舊一臉幽怨,寇季轉移話題道:“你兄長劉從德常年居住在汴京城,怎麽會跟川府扯上關系?莫非他派遣了一大批狗腿子,去川府搶劫了?”
  劉亨哼哼道:“不是……”
  寇季疑惑道:“那是什麽?據我所知,能惹得百姓民怨沸騰,怒砸府衙的事情,可不多。”
  劉亨歎了一口氣,“不瞞你說,我兄長也是受害者。四哥你可還記得之前慕家找上我們共同創立交子的事情?”
  寇季微微一愣,緩緩的瞪大了眼,愕然道:“慕家創立交子,惹上了麻煩,找到了你我,你我沒幫忙。然後又找上了你兄長劉從德,如今慕家創立交子出了問題,你兄長也栽進去了?”
  劉亨喪氣的道:“不是慕家找上的我兄長,而是我兄長找上的慕家。慕家原本是看不上他的,可他借著你我的名頭去跟慕家談,慕家還以為他是你我派遣過去專門談生意的,就答應了他。”
  寇季聽到這話,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劉從德是一個志大才疏的人,這個他知道。
  只是他沒料到,劉從德居然會耍一點小聰明,更沒料到的是,劉從德好不容耍了一次小聰明,就栽進了溝裡。
  還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溝。
  寇季左右瞥了一眼,在路邊找到了一個酒肆,邀請劉亨到酒肆裡坐下,慢慢聊。
  劉亨到了酒肆前,把手裡的馬韁繩甩給了酒肆的小二,對著酒肆裡落腳的客人大喊了一聲,“都滾蛋……”
  他心情有些不好,所以出口難免跋扈了一些。
  酒肆的老板看到了劉亨這個紈絝子弟出現,並沒有懼怕,而是主動迎上前,躬身道:“小人見過公子,雖然不知道公子是那座府上的貴人。
  但還請公子不要為難小人。
  不瞞公子,小人這酒肆雖然不大,可經常有禦史言官過來落腳,不遠處還是寇太師的府邸,若是讓他們撞上了公子,公子難免會受到責罰。”
  酒肆老板的話說的有理有據,明明是在威脅劉亨,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在為劉亨著想。
  劉亨要發火。
  寇季攔下了他,從袖口取出了幾片金葉子,遞給了酒肆的老板,“今日我包場,余下的錢財,請酒肆裡的客人們去其他地方吃酒。”
  酒肆老板有些為難。
  雖說寇季給的金葉子吸引人,可他卻不願意因為一些蠅頭小利,趕走酒肆裡的一些老主顧。
  “公子……”
  酒肆老板一臉為難。
  寇季看穿了他的心思,淡然道:“我這兄弟脾氣不好,他若是掀翻了你這酒肆,到時候你可就是人財兩空。禦史言官固然厲害,但還威脅不到我們兄弟。
  至於你口中提到的寇府,倒是讓人敬畏。
  但你沒有經過寇府的同意,就拿寇府的名頭嚇唬人,若是讓寇府的人知道了,你也討不到好。
  更關鍵的是,我這兄弟跟寇府的公子也有幾分交情。”
  “嘭!”
  寇季話音剛落,酒肆的老板還沒有開口,酒肆裡幾個落腳的漢子拍桌而起。
  他們對寇季抱拳道:“既然是寇府公子的朋友,那我們兄弟就拿了你的錢,換個地方吃酒。”
  寇季愣了愣,失笑道:“你們倒是給寇府公子的面子。”
  幾個漢子聽到寇季提起寇季,頓時一臉敬意的道:“小寇公是難得的仗義人,我等自然敬佩。”
  “小寇公?”
  寇季狐疑道:“你們是北面來的?”
  幾個漢子晃了晃頭,道:“我等兄弟是從西北來的。小寇公那等的仗義人,我們兄弟沒有福分碰上。但他做的事情,卻值得我們兄弟敬畏。”
  “告辭!”
  “請!”
  有幾個漢子帶頭,酒肆裡其他的人也識趣的離開了酒肆。
  寇季把手裡的金葉子甩給了酒肆老板,讓他上了一些好酒好菜,然後拉著劉亨坐下,“你得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了。
  你現在也是一司主官了,做事不能由著性子來。”
  劉亨哼哼道:“我知道……”
  酒肆老板在這個時候送上了酒菜,劉亨抄起了酒壺悶了一口。
  寇季從盤子裡端出了一碟肉,放在了一旁,一邊遞給劉亨筷子,一邊問道:“你把你兄長劉從德跟慕家的事情,詳細的跟我說說。”
  劉亨放下了酒壺,臉色陰沉的道:“一個月前,慕家的管事找到了我,說要跟咱們合作,一起創立交子鋪。我得知了這個消息以後,就過來找你商量。
  你說裡面恐怕有貓膩,不讓我參與,我就再也沒搭理他們。
  可慕家的人仍舊三番五次的上門叨擾。
  我閉門不出,我兄長不知道怎麽打聽到了這件事,主動的接觸了慕家的人。
  慕家的人起初知道我兄長要跟他們合作,只是左右推脫,並沒有答應。
  後來我兄長偷了我在萬象樓的帖子,帶著慕家的人去萬象樓參加了一場撲賣,並舍下了血本,從撲賣場淘到了幾個小玩意,送給了慕家人。
  結帳的時候,張成見我兄長拿的是我的貼子,就免了所有錢財。
  慕家的人以為我兄長可以代替我在萬象樓做主,也以為我兄長跟他們接觸,是你我授意的,就答應了跟他合作。”
  “嘭!”
  劉亨拍著桌子,喊道:“慕家的人讓我兄長出十萬貫在交子鋪裡面佔了一成份子。”
  寇季眉頭一挑,疑惑道:“十萬貫?你兄長怎麽可能拿得出十萬貫?”
  劉亨咬牙道:“他讓我幫他在封樁司安排了幾個職位,借此謀了五萬貫,又從府上偷了一些值錢的東西,拿出去典當,湊了五萬貫。”
  寇季愕然道:“劉從德有這麽大的膽子?”
  寇季有點不敢相信。
  十萬貫,對如今的寇季、劉亨二人而言,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對劉從德而言,那就是一筆巨款。
  就劉從德那棒槌,他不可能有買官牟利的膽子,更不可能偷府上值錢的東西。
  劉亨臉色有些陰沉的道:“我兄長自從被你教訓過了以後,就學乖了。他也不知道從哪兒請了一個狗頭軍師,暗中幫他出謀劃策。
  買官牟利,以及從府上偷東西去典當的主意,就是那個狗頭軍師出的。”
  提到劉從德的狗頭軍師,劉亨咬牙切齒的道:“這個狗頭軍師可是個人物。他知道我兄長找上我爹,必然會被決絕,也會被我爹罵。他知道我跟我兄長是親兄弟,不可能看他走上絕路,所以就逮住我一個人坑。
  買官牟利,找的是我。
  從府上偷出去典當的東西,也典當給了我們萬象典當行。”
  寇季若有所思的道:“他是料定了一旦你爹追查下來, 你就會把那些東西瞧瞧的贖買回來,幫你兄長堵上窟窿?”
  劉亨陰沉的點點頭。
  寇季讚歎道:“還真是個人才……他人呢?”
  劉亨冷哼道:“我讓人把他剁成了十六塊,扔到城外喂野狗了。”
  寇季吧嗒著嘴道:“可惜了一個人才。”
  劉亨埋怨道:“四哥!”
  寇季趕忙轉移話題道:“後來呢?”
  劉亨悶了一口酒,“後來……後來就栽進去了。誠如四哥您所料,慕家在創立交子的時候出了岔子。他們在創立之初,只是為了方便大宗買賣的交易。可創立成了交子鋪以後,他們發現,僅僅是發行交子,就讓他們獲利無數。
  於是他們站著自己是商人的優勢,開始不斷的拉攏其他的商人,把錢送到他們交子鋪,換成交子。
  他們借此越賺越多。
  後來他們自己就不忘交子鋪裡面存錢了。
  不僅不存錢,還拿著他們發行的交子,空手套白狼的從別人手裡購買貨物。
  他們借此越賺越多,但是等別人拿著交子前來兌錢的時候,他們庫房裡的存錢就捉襟見肘。
  為了掩飾他們從中空手套白狼的事實,他們不得不拉攏更多的商人加入到了交子鋪中佔份子。
  隨著他們拉攏的商人們越來越多,他們的膽子就越來越大。
  到最後,他們甚至連百姓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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