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讓將軍,你新來投降,多有人說你乃詐降,他們還說為了以絕後患,讓我私下裡結果了你。”感化節度使、東部招討使時溥說。
“尚某誠心投靠時帥,絕無二心。”尚讓連忙說道。
“這一點本帥當然知道。”時溥道:“只是雲雲之口猶如蚊蠅,又有說眾口鑠金,還有人把這些話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裡,如此一來,對我十分不利。因此我決定,給你一次證明的機會。這樣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尚讓站起身,恭敬道:“願聽時帥調遣。”
“好。”時溥笑道:“如今黃巢狼狽東竄,人員短缺物質匱乏,聽說連一支像樣的部隊也組建不起來,此時我正準備讓武寧將軍李師悅追擊黃巢。如若尚將軍願意陪同李將軍一起去攻打黃巢的話,那些謠言便會不攻自破了。”
“尚讓願意帶領本部兵馬,跟隨李將軍一同剿滅黃巢。”尚讓道。
時溥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只是,如今黃巢行蹤不定,憑你對他的了解,你認為他會去往哪裡呢?”
尚讓看了看沙盤,內心中泛起一絲悔恨,可事已至此,他還是把一支黃旗插在了瑕丘。然後道:“我斷定,黃巢會走這裡。”
“為何是在這裡?”時溥笑問道。
尚讓道:“因為這裡進可攻齊州,退可入泰山。如若我軍進攻不緊,他還可以伺機派兵搶糧搶人。”
聞言,時溥眯了眯眼睛,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情緒。
甲辰(十五日),武寧將軍李師悅與尚讓合兵一處,追擊黃巢至瑕丘,並在那裡擊敗黃巢唯一一次反擊。
黃巢戰敗後,身邊只剩下幾百人馬,果然逃向泰山,後流竄至泰山東南狼虎谷扎營歇息。此時,隊伍裡只能搭建起幾座帳篷,大多人只能露天而睡,見如此慘狀,黃巢自知大勢已去無力回天。
回想過去的歲月,黃巢蒼老的臉上泛起一絲悲涼,乾枯的雙瞳,蓬亂的頭髮,憔悴的身形,再也沒有當年奪取武狀元時的風光無限。
可惜,那武狀元也只是曇花一現,沒有權貴撐腰,他這個武狀元,只能算得上一個給權貴們看家護院的高級傭人。
至此,雖然他滿腹遺憾,可他並不後悔,他覺得這一生中最後十年,是他最輝煌的十年。如若沒有這十年,他才會真的感到更加遺憾。
不遠處傳來一陣木材被點燃的劈啪聲,斜眼望去,是妻子曹氏,其實曹氏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大夫人,結發妻子,只是因為出身低賤,因此一直排在另外兩位夫人的身後。
如今,其他兩位夫人早已逝去,而新娶的妃子們不知何時跑到哪裡去了,身邊隻留下她……
曹氏命中有三年鳳命,為此曹氏已經覺得心滿意足,跟隨黃巢大半輩子,享受過別人享受不到的福氣,也經歷過別人未曾經歷過的痛苦,她說,這一生跟著黃巢無怨無悔。
“來,舉天,吃吧。”曹氏已經餓得發昏,卻還是把一碗稀粥讓給黃巢吃。
黃巢雙手顫抖,鼻子一酸,可他卻側過臉去道:“我不餓,你吃吧。”
聞言,曹氏把碗放到黃巢身邊,扭身便走了。
她不肯吃,她知道她鍾愛一生的丈夫,此時並非不餓,只是心裡不是滋味,而她卻抓起了一塊樹皮,啃咬起來。
她也已經年過花甲,牙齒掉落嚴重,許多年輕的士兵看到這位曾經輝煌一時的皇后此時的淒慘光景,不禁暗暗流淚。
天將傍晚,紅豔豔的晚霞下,黃巢把曹氏勸走。
身體靠在石頭上,呼喚林言:“言兒。”
“舅舅…”林言垂頭喪氣地走過來。
“有一件事,必須要告訴你了。”黃巢定定地望著林言。
“什麽事?”
“其實……你並非你娘親生。”黃巢歎息地說。
“哦?”林言一驚,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你娘乃是濮州尚氏,是尚君長的妹妹,尚讓的姐姐。”黃巢揭秘道。
“啊?”林言一臉茫然。
“而且,你的父親也不是你的父親,而是……”黃巢為難地說:“而是我。”
丙午(十七日),有人傳言說:
黃巢外甥林言斬下黃巢和黃巢兄弟黃揆等、還有黃巢妻子曹氏的頭顱,準備獻給感化節度使、東部招討使時溥,以謀求個功勞。
結果路上遇到李克用手下博野軍。被其攔下,問清情況,將林言人頭砍下,連並黃巢等人的頭顱,一同獻給了時溥。
至此,禍患華夏九年之久的黃巢王仙芝起義,徹底宣告結束。
乾符二年(875年)至中和四年(884年)期間,唐末發生了多起民變,其中屬黃巢王仙芝起義歷時最久,波及面積最大,影響最為深遠。
黃巢建立起來的大齊王朝,乃是一個不完整的以佔據長安為目標的短命王朝。
在這九年裡,起義軍鐵蹄踏遍大江南北,導致唐末國力大衰,皇帝對地方的統治越發變得可有可無,使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唐朝,再遭受一次致命打擊。
黃巢叛亂的整個過程,多是流動作戰,攻而不取,避實攻虛,從山東開始波及道如今河南、安徽、浙江、江西、福建、廣東、廣西、湖南、湖北、陝西等省廣大地區。
雖然看似風風火火,可其實他攻而不取的戰略,卻是導致他最後失敗的根本原因。
他的起義軍,一路燒殺搶掠,大失民心。
每當他們拿下一座城市,再離開的時候,那城立刻恢復唐朝統治,而黃巢卻不吸取教訓用仁政來安撫後來攻取的城市,這其中甚至包括長安。
因此,他們一直沒有一個牢固的後方,最終導致兵員短缺,糧食匱乏。
當他把原本物資豐富的長安城資源耗盡的時候,歷史就已經宣判了他的徹底失敗。最後的逃亡,根本就是垂死掙扎。
就在黃巢死去的當天,蔡州節度使秦宗權放縱士兵四處出擊,侵犯鄰近各道,其行徑照比黃巢惡劣更甚、殘忍更甚,在歷史上留下不堪回首的一筆……
當黃雛菊聽說一家慘劇的時候,突然急火攻心,休克假死,幸虧皮日休來自未來知其未死,否則家人都以為大夫人已經香消玉殞,甚至要為她準備棺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