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揆尚讓爭論不休。突然黃揆發難尚讓,尚讓不語。
見狀,皮日休揉了揉沒毛的下巴。心道:“黃揆這個老家夥挺棘手啊…,現在尚讓不方便說話,而黃巢又陷入沉思,那麽…”
目光倏地掃向孟絕海,孟絕海冷著臉,微微點了點頭。
見狀,皮日休突然來了主意,於是大聲道:“乾!一定要乾!而且必須馬上乾!黃三爺,不能再猶豫了,否則錯失良機,悔之晚矣!”
皮日休這番話可是太狂了。
雖然他新立大功,但他畢竟是新來投靠。論資排輩,他的地位在高層人士當中,屬於最末。突然冒出如此狂言,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驚。
可此時,尚讓卻大喜。不過他並沒說話,只是雙瞳冒出熱切之光,望著這位假趙璋。見狀,皮日休衝著尚讓微微點了點頭。
同時,黃揆一瞪眼,瞠目而視。皮日休只是用余光掃了掃他,不理會他,反而把目光落到黃巢的身上。
黃巢慢慢抬起頭,沉聲問道:“何以見得?”
“我敢說,如果王仙芝被滅,咱們黃家軍不出十日,必然也要滅亡。”
“大膽!”黃揆突然猛地跳起,指著皮日休的鼻子道:“你這書生,剛來幾日,懂得什麼?別以為你請來少陽山的人,你就了不起了。別忘了,少陽山投靠的可是咱們黃家,不是你姓趙的!”
“哦?黃三爺,難道這裡不是按本事說話,卻是按照‘先後’來說話嗎?”皮日休一摔袖子,“如果是這樣,那趙某且不說話,待大家都說完了,我再說罷。”
見狀,黃巢衝皮日休一擺手,然後對黃揆道:“黃揆,話不能這樣講。”他站了起來,走到黃揆面前,眯了眯眼睛道:“五弟,這樣的話,以後切莫再說。你這豈不是挑撥我們兄弟之間的交情嗎?什麽新來後來的,還‘少陽山的人’,現在根本就沒有少陽山人,只有我黃巢的兄弟!”
這時孟絕海緩緩站了起來,他冷著臉,隻說了一句話:“趙先生說得對。”
突然,大廳裡安靜了。
黃巢惡狠狠地瞪了黃揆一眼,心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黃揆被黃巢一瞪,立刻蔫了,低著頭坐了回去。
黃巢再次扭回頭來,換上笑臉,道:“絕海,不要與五弟一般見識。你我弟兄多年交情,豈能用‘先後’來形容?”
孟絕海依然冷著臉道:“我並未與五爺計較,我只是想說;趙先生說得對。”
氣氛一度尷尬。而此時,皮日休竟然擺出一副側臉貌,靜坐在椅子裡,不說話了…
“咳咳,”尚讓突然輕咳兩聲,然後說道:“軍機大事,當然要謹慎處置。各持己見,發生爭持也是難免的事。咱們切莫為了些許口誤,而壞了和氣。如今,咱們只看事實,分清好壞之後,立做決定,才是對的。文韜賢弟,不要與五爺慪氣,你繼續說說看,如今何為良機?”
皮日休依然板著臉,心中卻樂開花,心道:有孟絕海這個大傀儡給自己撐腰,自己的地位可算是顯著提高。如今只要自己不犯渾,基本說什麽都是對的。
突然笑了笑,開口說道:“五爺德高望重,而且也是一心為兄弟們著想,我豈能與五爺慪氣。觀點不同,只是觀點不同,而觀點本身沒有對錯之分,只有‘利弊’之分。那麽咱們現在,就以‘利弊’為出發點,看看如今的形勢。”
一席話,立刻吸引眾人目光,全都落到皮日休身上。
習慣性地甩了甩手中的銀邊折扇,還扇了扇才道:“我一直提倡‘借勢而為’,可如今,能借力的只有王仙芝。可正如尚先生所說,王仙芝一敗,起義軍必然大失民心。到那時,形勢已經轉變成朝廷一方。咱們再想借勢,去向誰借?別說百姓信不過起義軍,恐怕到時候連咱們自己的弟兄,也會有所動搖。到那時,不用朝廷發兵,恐怕自己就解散了。”
“是啊,趁著還沒舉旗,有的人倒是能脫離得乾淨。”尚讓點了點頭說。
“所以說,現在必須去幫王仙芝。而且要快,如果有可能,今天白天咱們就舉旗,先把宛朐縣城拿下,晚上連夜趕往濮州,偷襲薛崇。”
“可是,趙先生真的相信王仙芝的話嗎?”黃巢突然問道,說話時他臉上泛起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狡黠。
“信與不信,並不重要。這一切還要讓實力說話。 ”皮日休冷笑一聲道:“等我們救了王仙芝,他手下兵力仍然遠超我們。我才不信他會甘心出讓大將軍的位置。而且,即使他讓,咱們也不能要。因為,在自己實力不夠的情況,楞衝在前面,反而容易別人利用,而且還坐不穩這個大將軍的位置。”
黃巢突然大笑著站起身來,拍手道:“妙!沒想到趙先生年紀輕輕,竟然深諳人心。真是難得,難得啊。”忽而陰冷目光掃向黃揆。
黃揆再次低下頭。
“既然如此,”尚讓察言觀色,道:“那麽三爺,最後還是您拿個主意吧。”
“事情已經明擺著了,還拿什麽主意。”黃巢坐回椅子裡,看起來竟然一臉輕松:“我等待今日已經等了半輩子了。運籌帷幄,殫精竭慮,如今面對如此形勢,我還能有所猶豫嗎?而且我早已準備好周圍諸州的地圖。”伸出手來,捏了捏關節,發出一陣“咯咯”的脆響,“好久沒打仗了。咱們今日,就先拿宛朐縣練練兵。”
“既然三爺這麽說了,那麽就由我來布置戰術吧。”尚讓說,“待我布置完,再求教三爺定奪是否可用。”
“嗯,文舉賢弟的才華不必多說,你布置戰術,我放心。”
聞言,皮日休面無表情地坐在椅子裡,手裡的折扇還微微動了動。忽而,他的目光掃向坐在對面的孟絕海。
此時孟絕海也正目光冰冷地看著他,驀地一笑,在他蠟黃臉上泛起一絲陰黠。
這一刹那,皮日休在孟絕海的臉上仿佛看到了張歸霸的陰毒神情。突然覺得脊背一涼,緊了緊手裡的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