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他穿越的第二天了,可他依然慵懶地倒在鋪滿錦緞被褥的床上,擺出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左邊身下被婢女小翠用喧軟棉被墊高,左腿打著彎,舒服地放在小翠的腿上。小翠一臉認真地給他捏著腿,不敢有一絲怠慢。
右邊三腳凳上,一尊印有觀世音菩薩的熏香銅爐,不時冒出淡淡的青煙。一股股略帶草藥香的味道,或時飄進他的鼻子裡。
忽而斜眼看看那累得胳膊發酸,臉顯紅潤的小翠,他不忍地道:“好了,可以了。你找小紅玩去吧。”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少爺,奴婢哪裡做錯了,您打也打得,罵也罵的,千萬別趕小翠走。”
“……”一陣無語,他心中暗道:“古代的女子,真好!”
這種生活在三天前是不敢想象的。
……
三天前的一個晚上,西院最年輕的博士生小古,坐在圖書館一個安靜角落裡,手裡捧著一本泛黃的老書,看得津津有味。
時間不多了,為了能再一次看到這本書,他打算把這本書借走,於是他看了看書的封面。這本書的封面並不美觀,甚至有些恐怖。深黑色的底色上繪有一個白森森的骷髏,黑白兩色的強烈對比,有著令人震撼的視覺衝擊感,而在骷髏的兩個空洞眼眶裡,寫著“揭秘”二字。
《揭秘》本是外國雜志的合訂版,裡面記載著各種與戰爭有關的東西,包羅萬象,涵蓋生化,機械等多個方面。甚至還包括了中國歷史上的一些著名武器或工具,比如諸葛弩、投石機、和木牛流馬等。
其中,這本書的生化部分最吸引他的眼球,他現在看的就是一個提取青霉素的土法。
看了看表,時間快到了。有些不舍地把書放下。突然電話響了。
“哎,小古,你到底來不來了呀?妹子們都等著急了!”電話那頭傳來歷史系狐朋狗友孫強的聲音。
“不是說好九點集合的嗎?”
“哎呀,早點來,你總不會吃虧吧?”孫強好像有些喝多了,忽而掐著嗓子,神秘兮兮地道:“我可告訴你啊,今天這幾個妹子,長得那是相當不錯。是我從你們機械系幾個好戰分子手裡搶來的。”
“哦?真的長得不錯?”他對孫強不是很信任,“別像上次似的,長得惡醜,體格還那麽壯,差點把我給折騰散架了!”感歎一聲:“那可是我的第一次啊,可對我來說,那次經歷簡直是一場噩夢。”
“你到底來不來?你不來我可喊別人了啊?”
“來。”
他從來不死心眼,而且他也想用一次美好的回憶,衝淡那次噩夢對他的影響。每次想起那個女人,他的心口都疼。而且最近,他發現自己的臉色有些慘白。也不知是心口疼導致的,還是熬夜編輯外掛導致的。
“那好,AA製,你拿六百…,呃,八百吧,怎麽樣?”
“靠,敲竹杠啊!”
“哎呀,我知道你老兄做遊戲外掛賺了不少錢。老弟我現在不是手頭緊嘛。江湖救急!”
“你…”剛想罵孫強兩句。
“好了,好了,掛了。小天鵝301等你!”“嘟嘟嘟…”
然而,這次經歷比上次還要噩夢,以至於他的身體慢慢變得冰涼。當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仿佛一腳踏入一扇朱漆大門,而大門的黑漆匾上,赫然鐫刻著四個白色大字“歎息之門”,黑白兩色分明,仿佛是一張X光片。
一陣恍惚,
再次睜開眼睛時,就來到了古代——唐朝。 剛醒過來就覺得頭上一陣劇痛,仿佛被人用斧頭劈過。他痛苦極了,可此時他身邊的一群陌生人,卻激動得跳起來,高呼:“少爺醒了,少爺醒了!”
相對於第一天的陌生和不真實感,第二天的感覺已經好多了。
唐朝人的口音聽起來有些怪,仿佛粵語,卻又好像摻雜著些川語。數起數來是:鴨、以、仨、誰…,可口頭禪中,卻常能聽到“瓜娃子”等川語標志性詞匯和口音。這樣奇怪的口音,雖然有些聽不大懂,可放慢語速字字甄別,還是可以交流的。但交流的速度卻很慢。
也正因為此,在別人眼裡,本來精明的少爺現在看起來有些遲鈍了。而且說話好像也有些不利索了。雖然他自己覺得自己說得是標準的普通話,字正腔圓,可在唐朝人耳朵裡卻仿佛是一種腦傷後遺症。
其實唐朝人的口音還是蠻好聽的。尤其是這些怯懦婢女,說起話來含羞帶怯,忽而挑逗一番,臉驀地就紅了。
趁著大家都以為自己有病,他反而放開手腳地問了些問題。這時才知道,原來,他年紀輕輕卻是一名詩人。
三天前正是正月十五,當地富商郎效農,在畫舫之上召開的燈展詩會,作為當地有名的風流才子,他大展才華,出盡風頭。
可由於醉酒,卻一頭撞到了獨坐船頭單手支頤悠閑小憩的郎員外小妾的懷裡。小妾驚怒,當場把他推到一邊。說巧不巧,這一推便把他推到了船邊,額頭狠狠地撞在了高聳桅杆上,受疼,他猛地向後一躍,竟然還躍到了水裡…
大才子掉進了水裡,大家一陣手忙腳亂才把他打撈上來,可當他上來時候,身體冰涼,不省人事。
當他被抬回家裡,家中一片哀嚎,請來名醫,名醫們紛紛搖頭,隻道“看造化吧…”或者“另請高明。”
當他醒來之後,面對如此混亂的場景,他沒說話,而是細心琢磨,冷眼看著這裡的一切。
大家見他與平常有異,隻當是被撞壞了腦子,且沒有太過為難他。而借此機會,他也認識了家中大部分重要人物。這家很大,很富有。上有老,下有小。自己是家中第二代排名靠後的庶出少爺。不過,這家裡的大太太卻是一個會心疼人的,她對他很是照顧,並且派來兩個得力使喚丫頭,日夜照顧著他。
“現在應該是…鹹通年間吧…”他曾經費力坐進桌案旁的椅子裡,看著堆積如小山的手稿,無暇看詩,只看落款上書:“閑來無事,自作詩一首,歲次癸巳孟夏,於複州竟陵鹿門子書之。”
“我叫鹿門子…?”
“這算是什麽鬼名字?”他撓了撓被紗布纏滿的頭,恍然道:“哦…,這應該是個道號吧。”
他翻閱了許久,也沒搞清楚今年到底是哪一年,而自己到底叫什麽名字。
第一天的時候,很多人來看他,他並沒有冒昧地問起這些。
而今天,他決定問問清楚。
“小翠,你來吾家多久了?”他故意用“吾”字,並非顯得有文化,而是這裡的人“我”字的發音很靠近“吾”,他便學會了。
“三個月了。”
“哦,三個月了。”他沉吟般說了一句,又道:“那麼(mò),你知道本少爺的名字嗎?”
“當然知道了!”
“切莫騙我,你說來聽聽。”
“少爺名叫皮日休,字襲美,又字逸少。”小姑娘口音頗重。
“…”他一愣,道:“什麽?貔貅?”
“r~!”小翠有些著急地說。她的口音實在是太重了,導致她的發音聽起來奇奇怪怪的。
“唉!!你怎麽罵人呢?”他驚道。
“不是啦,不是啦,奴婢怎麽敢罵少爺!是少爺的名字,有個日!”
“日貔貅?”他震驚了,心中詫異道:這是人名?
“是皮日休!!!”
“你嚷什麽嚷,來,那筆來,你給我寫出來。”
“…奴婢…不會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