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日休心中明白,這樣做其實有些冒失。
因為僅憑眼前的這些訊息,是不足以讓皮日休做出重大軍事改變的。
不過,憑借對歷史的了解,他認為這樣選擇一定是對的,所以他也不用考慮太多。
雖然別人猜不透他是怎麽想的,但只要結果是對的,那他便成了“神算”、“諸葛在世”。
眼下,他要做的就是說服黃雛菊。如果能得到黃雛菊的幫助,他就可以輕松帶走全家人,直奔曹州。並且利用黃雛菊,給黃巢通風報信,讓黃巢引兵去往曹州。
其實,即使黃雛菊不同意,他也可以命令手下,帶領全家人去往曹州。可他現在為什麽一定要征求黃雛菊的意見呢?
這裡面有一個關於“人情”的問題:如果趙璋私自做主把黃巢的家人帶到一個危險的地方,然後再告訴黃巢,讓黃巢去攻打這個地方。那麽,這樣做是否有“脅迫”之嫌呢?
相反,如果得到黃巢女兒的同意,再由她女兒去找父親,這就不是脅迫,而是戰略轉移。即使黃巢對趙璋的決定有所不滿,但看在女兒的面上,總不能把趙璋和女兒一起砍了。
再說,他又不得不去救他的家人。
不僅是黃氏家族,連尚讓等人的親屬,全在皮日休手裡。皮日休才不擔心這幫人不聽他的調遣。只是別把事情做得太突兀,也就是了。
還有,尚讓的親屬,也是尚君長的親屬。尚君長一定會全力說服王仙芝,跟黃巢一起攻打曹州。
……
……
黃雛菊一臉討伐之色站在門口,等待皮日休的答覆。看她那副已裝備“伶牙俐齒”的模樣,仿佛今天不說個清楚,本姑娘用唾沫也要把你淹死。
可她卻沒想到,皮日休竟然一臉正色地邀請她進來討論軍機大事。頓時,她覺得肩頭莫名被壓上了擔子。
與此同時,她臉上的討伐之色倏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話:小弟,你回後邊玩去吧。以後別去理那個小黃眼珠子便是了。
“哦。”鼻青臉腫的小弟,情緒不高地哦了一聲,走了。
很快,皮日休就把自己的設想與黃雛菊說了一遍。說完,向來雷厲風行的黃雛菊卻陷入了沉思當中。看她眉頭緊鎖的樣子,倒是與平常那副凶神惡煞大有不同。女孩面皮白皙,五官端正,剛逾豆蔻年華,正是青春氣息飽滿之時。這般近距離看著,怎能不讓人心動。
“我我我覺得趙將軍,說說說得對。”李冼雖然口吃,可他腦子卻不遲鈍。剛才他一直在研究地圖,研究了好半天,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皮日休看得清楚,這個李冼說得並不是心裡話。但他卻一定要好這樣說,因為他是想站隊。在李冼眼裡,自己是一個沒有地位和說話權的人。在趙將軍主意已定的情況下,即使此時他提出反對意見也是無用。索性他也不必去思考戰略戰術,相反,此時毫不猶豫地跟著趙將軍走,才是對的。
說完,衝著美女大小姐嘿嘿一笑。或許是對女孩子笑得太多了,他的笑讓人看起來色眯眯的。
黃雛菊白了李冼一眼,對皮日休道:“剛才你問我,尚讓先生是否考慮過這個問題。其實…,你知道的,爹爹從來不讓我參與到軍事會議當中,所以我並不知道。”
皮日休當然知道黃雛菊沒參加過高層會議,他之所以這樣問,完全是在難為黃雛菊,目的是為了卸去她身上的傲氣。
見時機成熟了,他忽而肯定地道:“以尚先生的精明,我猜他一定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他並沒有這樣選擇。我想其中一定有什麽理由。不過,如今形勢來看,幫助王仙芝突圍以後,直接攻打曹州,才是上上之策。”
“嗯,你說得有道理。那裡才三五千人,憑借起義軍的實力,完全可以拿得下。而且那薛崇才不會去幫李懷安。老早就聽說,他們兩個之間有隙。為地盤的事,鬧過很不愉快,據說還差點刀兵相向。”
“既然如此,那咱們還猶豫什麽呢?”生怕給黃雛菊壓力太大,立刻話鋒一轉,“現在我一個人這裡,做不得主,所以才把你喊來一起商量。但最終的責任,還是我一個人來承擔。而你,只要幫我傳個話便可。我這樣做,只是擔心突然改變計劃讓黃將軍產生懷疑。而你卻是黃三爺的女兒,無論什麽情況,他一定會相信你。”
雖然如此說,可當皮日休征求的目光望向黃雛菊時,還是讓黃雛菊覺得肩頭的擔子更重了。驀的她沒了話說,反而流露出一絲“少女不當家”的窘態來。
良久,她沒說話。
不過突然,也不知她心中泛起什麽主心骨來,她腰板一挺地說:“好,這事兒我做主了。咱們什麽時候出發?”
“快人快語!”皮日休一拍桌子:“現在馬上出發!一刻也不能遲疑。我猜測,現在黃將軍已經領著人到了濮州城。而咱們扶老攜幼,速度一定會很慢,所以一定要趕緊走。在黃將軍解救出王仙芝之前,咱們就必須從小路接近曹州,並且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好!我現在就去安排家裡人,出發!”大姑娘身上有一股衝勁兒,剛說完立刻就走。 看得出來,做出重大決定之後,姑娘顯得有些緊張了。
“等等。”皮日休安慰地笑了笑,“別慌,一切責任我來承擔。”
“哦!”她輕輕地哦了聲音。
長話短說,皮日休一聲令下,全體動員。
這時朱溫跑了回來,見到皮日休便道:“趙將軍,為何突然改變計劃?這樣豈不是要激怒黃將軍?”
“我問你,拿下曹州與躲進大山,哪個結果更好?”
“當然是拿下曹州。”
“那麽,你還有什麽好顧慮的?”
“不然。”朱溫擺了擺手說:“之前,我沒參加過軍事會議,所以我也不知其中詳情。不過我以為,黃三爺和尚讓先生一定考慮過這個問題。他們之所以沒做出這個決定,必然有他們的理由。”他鄭重地抱了抱拳道:“趙將軍,一定要三思而行啊!”
“好了朱溫。”皮日休一擺手道:“此事我主意已定,不必再說。如果我的決定是錯的,到時候我自己去三爺面前領罪便是。與汝等無乾!”
說罷,他讓李冼取來筆墨,刷刷點點書信一封,然後往朱溫胸口一拍,正色道:“這封信你帶好。現在,我提前對你下達命令:待我們路過濮陽之時,你保護黃小姐直奔黃將軍大帳,讓黃小姐親口與黃將軍對話。同時你把這封信交給他。等黃將軍看了這封信,我保管一切責任都在我的身上。而且他又不得不立刻趕往曹州。”
“你告訴黃巢,此一決定,我以全家人的項上人頭擔保。”重重拍了拍朱溫的胸口,道:“此戰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