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日休說,淚槽深的馬妨主。
而那匹栗色大馬,當真是因為淚槽太深,所以才沒人騎的。就連這次戰鬥,都沒讓它參加。無非是想圖個吉利。
而黃雛菊,聽說外面要打仗,便來了精神。去找父親,請戰!
可黃巢說什麽也不允許她參加,於是她只能悶在家裡。
後來黃巢帶隊走了。她跑出去一打聽,聽說趙璋那文弱書生,竟然也帶隊出發,頓時她好不窩火。心中埋怨父親,難道當真女子不如男?那趙璋,連女孩子都打不過,怎麽上陣殺敵?
她不服,便跑到馬廄裡,拽出這匹白鼻梁栗色大馬。提槍上馬,絕塵而去。
一來到西門,那裡已經打得熱火朝天。
這時,皮日休正被丁常勝追得到處亂跑,急匆匆,遽忙忙,連手中的武器都丟了,顯得好不狼狽。而他身邊,竟然一個兵也沒有。哦,不,有一個,遠遠地跟在後面,而且還是一個枯乾瘦小的小兵。
“這兵是從哪裡招募的?這也太寒磣了些吧?”
見狀,黃雛菊恨恨咬了咬牙,心中罵道:“這趙璋,果然是個廢物!”
觀察了一會兒,咕噥道:“不過他的馬可不錯…,”突然想起皮日休頂她胸口一下,至今還疼,啐罵道:“哼,既然那人追不上他,我也不必管他,讓他跑去吧,反正我來了,我來代替他指揮便是!”
就在黃雛菊打算衝進戰團的時候,突然,皮日休一轉馬頭,鑽進了巷子裡。
憑借對宛朐縣的了解,黃雛菊知道,那巷子其實是個死胡同。這時她心裡又急又罵:“該死的混蛋,你這是自找倒霉。”想了想,“算了,到底是父親的手下,我還是去幫他一把。”
催馬上前,可當她剛一過來的時候,丁常勝已經被那乾癟小兵,一刀斬落馬下…
“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可她卻沒看到,皮日休那一招帥氣無邊的“立馬回飛鐧”。雖然打偏了。
待丁常勝屍體落地,這時才看到皮日休。正灰頭土臉大口喘氣,還高聲讚揚那乾癟小兵,還說要給人封官。好大的口氣,才封了一個十夫長。
見狀,黃雛菊真是哭笑不得。再罵一聲:“廢物,就是廢物。”
給皮日休冠上“廢物”的帽子,直到她被魯漢擒住,她也一人認為,皮日休就是個廢物。
可當皮日休一陣慷慨說辭噴湧而出,瞬間讓武藝高強赤膽忠心的魯漢覺得醍醐灌頂,她也因此獲救。
那一刻,她仿佛瞬間明白了許多。
心道:“我就說,父親怎麽可能找個廢物在身邊。還別說,這個小趙先生,還是有點本事的。只可惜…,長得太寒磣了…,和他身邊的小兵一樣寒磣。”搖了搖頭,好像突然丟了什麽東西似的,自語道:“真有點可惜了…”
再後來,皮日休嬉皮笑臉地拿她的馬打趣。
她明知道皮日休是在故意捉弄她,可她當時卻發不起脾氣來。而且她還真的開始覺得:“這馬果然妨主。否則,憑我的武功,怎麽可能讓人輕易擒住嘛!”
這就是迷信。
其實,說起這栗色大馬,還當真血統不俗。
它的父親,是黃巢的坐騎,一匹來至大宛國的汗血寶馬,通體緞子面的紅栗色。一旦長途奔跑,便會大量流汗,瞬間降低體溫,再跑八百裡。汗水濕透紅栗色馬毛,豔陽下遠遠望去,赤紅耀眼,仿佛渾身流血,因此得名汗血寶馬。寶馬中的寶馬,
號稱神赤獸。 而它的母親,則是一匹波斯馬,通體雪白,速度奇快,號稱閃電白龍駒。
本來,這匹栗色大馬才三歲。不過,長得可是不俗,曾經多次比賽,都遠超其他馬匹,甚至不弱於黃巢的汗血寶馬。只是父親的馬不能輕易騎,所以她心中才沒個衡量:到底是這匹馬快,還是父親的馬快;到底是這匹馬跑得遠,還是父親的馬跑得遠。
可是,就因為它淚槽太深,所以大家都說它妨主。因此被冷落在馬廄裡。
“我不要了!!!”
皮日休突然來了脾氣。站在門口衝著黃雛菊大喊道。
心道:奶奶個爪!瞧不起人,你這也算到頂了。你這是求人辦事的態度嗎?你這是送禮嗎?你這明明是在嘲笑我!
“趙璋!你別給臉不要臉。”黃雛菊豈能是吃嗆的,立刻怒衝額角,掐著腰怒道:“本姑娘送你的禮物,你竟敢不要?”
“你送的禮物怎麽了呢?是你很了不起,還是你的禮物很了不起?”
“都很了不起!”
“可在我趙璋看來,統統都是…”突然想起,自己距離門口不遠,這樣大吵大嚷,豈不是讓人聽見了。而且黃巢也在屋裡…
“都是什麽?”黃雛菊,一副天王老子也不怕的樣子,毫無顧忌地逼問道。
“我不要的貨。”皮日休突然壓低聲音,並伸手指了指門口。然後臉上泛起一陣得意壞笑。
“趙璋!你!”黃雛菊被皮日休氣得翻白眼,可此時,她也被提醒著想起,父親就在屋裡,於是她也不嚷嚷了,而是大氣小聲地罵道:“你找死!”
說著, 大姑娘伸手就去擰皮日休的胳膊。
皮日休一躲。然後壞笑著跑開了。
黃雛菊並沒與大發雷霆,滿院子追殺這個她口中的“有文化的潑皮”,而是跺著腳,低聲咒罵著離開了。
……
這時,屋裡的人都面面相覷。忽而七嘴八舌。
……
他們兩個一開始吵的時候,所有人都聽見了。可後來,卻突然沒了動靜。
然後就看到黃大小姐,一臉慪氣貌地跺著腳走開了。走的時候,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林言,認識表妹十八年,這還是頭一次看到表妹被人欺負。
這小姑娘,自打娘胎裡出來,可就沒受過這氣。
“是什麽能讓表妹如此委屈呢?”
“表妹可也十八歲了…,正是少女懷春的年紀…”
“可惜,沒聽到後來他們兩個都說了些什麽。難道,是表妹看上趙璋了?去找趙璋袒露心扉,卻被趙璋拒絕了?”
想到此處,林言怒不可遏。
……
黃巢也看到女兒一副慪氣貌地走開了。
可他此時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丫頭從小兒嬌生慣養,除了我,她誰也不服。我還一直擔心,將來沒人能治得了她。”
“可是…,這趙先生,是如何辦到的呢?”
“呵呵,這小子好有心機,剛來投靠,就瞄上了我的女兒?”
“還別說,這小子有兩下子。待我查清他的底細,倒是要好好考慮考慮。”
想到此處,黃巢冷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