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何總用袖子遮住自己的手呢?
皮日休多次望向白裙女子的手,可她都半遮半掩,倒是讓人看不太清楚。
不過有一次,皮日休還是在她的手腕處看到一小片紅色,仿佛在那裡紋了一朵小紅花。
在白裙女子的幫助下,皮日休雙手抱起抽泣不止、已經神情恍惚的唐彩妮。
這還是他第一次抱起一個女孩。
沒想到這看似瘦弱的女孩,竟然這般沉重。他有些吃力地抱起,後背猛地向後仰去,腳步有些踉蹌。
在白裙女子的注視下,即使他覺得很累,可他依然保持著面色不改,仿佛自己還是很有力氣的。
抱起之後,尋找的目光四下看了看,然後向唐彩妮的小家走去。
白裙女子被薄紗遮住了臉,可她卻有一雙明察秋毫的雙瞳。見皮日休如此行徑,她突然一愣,然後一笑,輕聲道:“原來公子認識她,連她家在哪都知道。”
“唔…”皮日休頓了一下,苦笑一聲說:“算是認識吧。”
剛走兩步,路過唐彩妮的攤位時,白裙女子突然輕咦了一聲,可不久後,她又輕歎一聲,沒說什麽,便繼續向前走去。
聽到她的歎息聲,皮日休突然一皺眉。回頭一看,頓時明白,原來是唐彩妮賣的包子不見了。
鋒利目光迅速四下掃了掃,心中升起一絲不快。
雖然包子並不很值錢,可這光天化日趁亂偷盜,也十足令人憤怒。
這時陳豹唐虎跑了過來。陳豹見狀,立刻仰起頭,逡巡的目光四下環顧,忽而他眯了眯眼睛,低聲對皮日休說:“我看到偷包子的人了。是幾個難民家的孩子。”
“哦,是難民的孩子…”突然,皮日休的怒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同情和妥協,他擺了擺手說:“既然如此,那便算了。現在,你且在這裡幫忙照看一下攤位吧。回頭,就說包子是你和唐虎吃了,我來付帳。”
“先生…”陳豹佩服地抱了抱拳道:“您真仁義也!”
“呵呵…”皮日休苦笑一聲,沒說什麽,繼續抱著唐彩妮向前走去。這時唐虎伸出兩隻大手,一把“搶”走了唐彩妮,並抱進懷裡。虎背熊腰的大漢,雙手橫拖一個女孩,看起來輕飄飄的。
雖然唐彩妮身材消瘦,可到底個子不矮,目測其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穿上五厘米的高跟鞋就比皮日休高了。
個子高,骨頭就重,瘦弱的皮日休抱著她,頗感吃力。
這時,高挑女孩突然被唐虎抱走,皮日休的雙手卻慣性地用著力。當反作用力突然消失的時候,他的手猛然舉得老高…
這個動作有些突兀,似乎是有些尷尬。
不過他立刻把手轉向鬢角,裝模作樣地揉了揉太陽穴,並攏了攏頭髮。
看他怡然的樣子,仿佛什麽也沒發生一樣,還淡淡地說道:“走吧,咱們把她送到家裡歇息。”
唐虎抱著唐彩妮走在最前面,皮日休和白裙女子幾乎並肩走在一起。此時卻無人察覺,白裙女子嘴角泛起的一絲苦笑。仿佛,她已經看破了皮日休剛才的尷尬。覺得好笑,卻又不能笑出聲來。
皮日休微微扭過頭來,近距離側目看向白裙女子。
她渾身捂得嚴嚴實實,只有白皙脖頸漏出一寸。可那一寸,已盡顯皮膚細膩之極。膚若凝脂,也不過如此了。
可突然,皮日休在她的脖頸內側,竟然又看到一小片紅色,
仿佛紋在身上的一朵小紅花。 聯想她手腕上的“那一朵”,這時皮日休皺了皺眉,心道:“這女子,別不是得了什麽皮膚病吧…”
白裙女子仿佛察覺到了什麽,她緊了緊自己的領口。
見狀,皮日休立刻轉移視線,並輕咳一聲,然後道:“請問姑娘芳名。”
“詩蘭。詩歌的詩,蘭花的蘭。”
“唔…,詩…蘭。”皮日休沉吟般重複著,忽而輕歎道:“婀娜花姿碧葉長,風來難隱谷中香。好名,好姓。”
“姓氏是祖宗留下的,不好評價。而蘭字倒是普通。公子過讚,普通名字罷了。”詩蘭輕笑一聲,反問道:“還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哦,我叫皮…”皮日休被自己的半句話驚出一身冷汗,立刻改口道:“在下,姓趙名璋,字文韜。”
“哦,是文韜兄。”詩蘭繼續輕聲問:“文韜兄哪裡人士?”
“祖籍遼東,後居濮東。”
“哦?這麽巧…”詩蘭的聲音突然變得稍帶寒意,仿佛回憶起什麽不快之事,“小女子還認識一個名叫趙璋的人,他家也在濮東,字翰常。不知文韜兄是否認識?”
聞言,皮日休心裡一驚,“沒想到這個女子年紀不大,卻認識‘文匪’兩界小有名氣的趙璋。”“這也太巧了吧,我這身份就這麽容易被拆穿嗎?”“幸好我提前給自己改了字,否則豈不是要鬧出大笑話。”
想到這裡,皮日休連忙說道:“天下姓趙的人可不少,倒是不像‘詩’姓那般寶貴了。”
“文韜兄又說笑了…”女子剛要再說些什麽,皮日休連忙又問道:“對了,剛才你稱呼唐姑娘為‘小米’,不知這是她的乳名,還是我聽錯了?”
“哦,唐敏很小的時候,不能吃奶,即將餓死之時,是被一碗小米粥救活的。因此便有了小米這個乳名。我與她一起長大,習慣這樣叫她。”
“唐敏?”皮日休覺得有些亂,不過馬上他又試探著問道:“女子有字的倒是不多,沒想到唐姑娘卻有字。”
“哦?”白裙女子疑惑地哦了一聲。
見狀,皮日休心中泛起一絲對唐敏的不滿。看白裙女子的表現,仿佛唐敏並沒有字,那麽“唐彩妮”這個名字,必然是她說出來騙人的。
本來,皮日休只是想岔開話題,並趣談自己的可愛小妹也叫小米,可此時,他卻突然找到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皮日休最憎恨被人愚弄。哪怕是被女子愚弄,也是不行。並非他度量狹小,只是他性格中極為看重“愚弄”而已。
白裙女子察言觀色的能力仿佛很強,見皮日休面色輕微有異,立刻笑著說:“小米是一個極愛開玩笑的,她別不是對文韜兄說,她叫什麽怪名字吧?”
見皮日休不語,她笑了笑又說:“她愛給人起外號,也愛給自己起外號。什麽阿貓阿狗的,她也喜歡起外號。文韜兄看起來心胸豁達寬厚仁愛,總不會和小女子一般計較吧。”
“哦哦,當然不會,當然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