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損失似乎有些大了，兩家加在一起，賠了將近七千兩，在這戰亂時候，錢顯得更加難得。如何才能把錢重新弄回來呢。

　現在窮人們身上沒多少錢，要弄就弄富人的，可是富人們一個個都是精明人，而且無一例外都是有後台的，要弄他們，也並不是那麽容易。

　如果想弄，首先要從他們的後台入手，省得以後一個找一個，麻煩。

　就這麽定了——以李可舉兩個乖兒子李匡威、李匡籌的名義召集眾鄉紳大戶開會。一下子就擺平了絕大部分後台。兩個兒子向來名聲不好，他們要召集大家來捐錢，沒人會覺得“不妥”。他們就是那種人，最近顯得比較消停，反而讓大家覺得心裡不安了。

　不收錢反倒不是他們了。

　所以皮日休決定，利用這哥倆的惡名，搞一次眾籌！

　首先是李匡威大公子發言:“我的想法都已經跟趙刺史說了，現在我覺得嗓子不太舒服，那麽就請趙刺史代替我講吧。”

　皮日休插手道:“願意效勞。”然後扭回頭來，對一臉茫然的大夥說:“如今，淶水河匪患成災，已經嚴重威脅當地人民的人身和財產安全。兩位公子聽說以後，表示十分痛心啊。他們說，這是不可以滴，形勢是嚴峻滴，咱們作為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們身上是有責任和義務滴。”

　這時眾鄉紳、商人互相望了一眼，大家都是有錢人。

　能賺錢的人，當然各個都是精明人。相視之下，便大體明白兩位公子的意思了——不就是想要錢嗎?——相比之下，這次要錢的手段，還是顯得比較文明的——在為了討伐賊寇之前，還特意講了一段檄文，可真是煞費苦心。

　皮日休繼續道:“淶水西岸，趙州幫，在匪首趙玉虎、趙飛龍帶領下，行凶多年。前幾日，是咱們向來講究仁義道德的燕州幫，在好漢胡飛的帶領下，一舉殲滅趙玉虎兄弟七百多人。為咱們涿州百姓立下赫赫戰功。”

　眾人坐在下面，鴉雀無聲。唯獨胡飛做得筆直，看起來神采飛揚。

　皮日休繼續說，顯得慷慨激昂，“這一戰，咱們燕州幫的好漢，也死了不少人。雖然咱們好漢胡飛事後沒說什麽，可咱們各位都不是瞎子啊。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好漢們死了，沒錢買棺材吧?因此，兩位公子看不下去了。要為好漢們主持公道。對此，我代表我家義父，趙挺刺史，向大家表個態，咱們趙家，準備出資一萬兩。”

　聞言，下面一片唏噓聲，眾人開始討論起來。這時有人突然說:“趙大人，您就直接說吧，要我們出多少?”

　皮日休看了看下面眾人，一個個神情緊張得要命，尤其是賴大戶，看起來滿臉憤怒，於是道:“這個不強求。大家根據自己家的情況，獻出自己的誠意就好。那麽就請賴家村的賴大戶先說說，你打算出多少錢?”

　頭髮花白的賴大戶，顫顫巍巍站起來，面色暗沉有氣無力地說:“我老啦，有些事看不明白了。這剿匪，本應該是官府的事，什麽時候變成幫派的事了呢?據老夫所知，燕州幫本是地區幫會，曾經也乾過不少的壞事。這次淶水河一戰，本是他們幫會火拚，與我等有何乾系?”

　聞言，台下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皮日休頓感壓力，不過他依然穩定心神，道:“以前，本以為等待節度使大人回來，再決定剿匪，可現在看來，李大人很忙，一時半刻是回不來的。這正說明，咱們李大人是國之棟梁啊。既然李大人回不來，咱們就眼看著百姓受欺負嗎?那是不可以的。所以，在兩位公子的協調下，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燕州的好漢請來。你們可知道，兩位公子事先掏了多少錢！”

　“既然如此，”賴大戶聽得明白，於是也不好再裝糊塗了，得罪官家，得罪兩位公子，絕對沒有好下場，不過眼下自己這個頭恐怕是不太好開的，想了想，對面這個自稱趙敬的人，一下子出了一萬兩，自己出多少才是合適呢?——“小老兒本是鄉野一匹夫，沒什麽見識，既然大家都同意拿錢，我們賴家村村總是不好拖後腿的。只是我也不知應該出多少，還請大家先說吧。”

　皮日休道:“關於這件事，咱們大家不能畏縮啊。你們以為本地的土匪，只有淶水河一家嗎?青龍山上的土匪，已經作惡多年，難道不需要剿嗎?趁著現在節度使大人還沒回來，咱們應該集資剿匪。”

　這次，眾人都裝死狗，一個個都不說話了。

　皮日休眯了眯眼睛道:“如若大家都不表態，那麽兩位公子也沒什麽好辦法，只能委屈大家先在這裡討論咯。直到大家討論出個結果，再放大家走。”

　其實，大家基本心理有數，這事不拿點錢出來，自己是肯定走不了的了，如今屋裡有十家大戶，有當地的十三家大商鋪的老板。雖然都是當地頭面人物，可問題是，他們也要分為超大、一般大、只是名頭大其實家裡的錢並不多，這三種情況。

　如果一刀切，讓所有人都出一萬兩，那恐怕是不現實的。而且，這樣做容易步子跨得太大，扯到襠。——殺雞取卵的事，不能乾。

　於是皮日休道:“這樣吧， 咱們就按照大家每年的帳本來計算一下。現在，各位派手下人，去家中取來帳本。然後大家公開地討論一下，每家應該拿出多少錢來。”

　聞言，眾人各懷鬼胎，讓手下人去家中取假帳本來。

　各個都是做假帳的高手，那些帳本皮日休都不用仔細看，便知道是假的。可即使如此，他還是裝模作樣地看了看。雖然假帳上多是賠了錢，或者賺得很少，可皮日休並不算差額，他在算毛利。

　然後按照毛利，收取10%的錢。不可小看這10%，賴大戶一家的10%，就已經是一千三百兩了。

　當著大家的面，皮日休算完了帳目，道:“賴大戶，出一千三百兩！”

　聞言，賴大戶憤怒而起，道:“這簡直就是扒人皮！老夫家裡哪裡有那麽多現錢?”

　皮日休眯了眯眼睛道:“沒有是吧?那麽好辦。先把你家房契抵押在這裡吧，什麽時候有錢，咱們再討論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