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你這人是誰，為何敢在相府裡肆意行走?”一面生的丫鬟，怒斥皮日休道。

　　“……”皮日休一愣。

　　他與巧菊喬裝出去采買，回來時雨變得大了，抄小路走後門，後門家丁認識他和巧菊，自然會開門。可剛走進後廂房，有些內急，於是讓巧菊獨自回去，自己便跑去後廂房茅廁。剛一出來，就碰見一面生的丫鬟。

　　小丫鬟看起來十六七歲，已經長成了。雖然丫鬟長得瘦，可個子卻不矮，衣服是相府裡製式紅色小襖，配湖綠色長褲。這套衣服是詩蘭和幾名大丫鬟一起設計的，然後批量縫製，還是絲綢的料子呢。全家丫鬟都穿一樣的衣服，倒也好看。

　　小丫鬟長得不錯，瓜子臉，大眼睛，只是皮膚稍微遜色一些——或許是長期被太陽暴曬所致，她們不可能像夫人小妾那樣成天閑著。

　　“說！再不說，我就喊親兵了！”小丫鬟怒目而視。

　　“我是親兵隊長章幫道的親戚。”皮日休說。

　　“哦?你是章隊長的親屬?”小丫鬟不信任地繞著皮日休轉圈，看了一圈，站住腳，掐著腰道“你憑什麽證明?”

　　皮日休苦笑“這還需要證明嗎?你去把章幫道喊來，他來證明便是。”

　　長期發號施令，身上自然帶著一抹不可抗拒的威嚴，伊始小丫鬟被震懾住了，可突然她又挺起腰板，對暗哨喊道“喂，劉大頭，你認識他嗎?”

　　劉大頭，是一個外號，本名劉通海，是皮日休手下的老親兵了，與徐丁是同一批入伍的。這人極愛說笑，是一個與章幫道、李坎山、方成讖一樣嘴巴欠揍的人。當初挑選親兵隊長，本來他也被列為目標之一，只是他身材不是很魁梧，因此落選。如今成了相府裡的暗哨，兢兢業業。

　　老早劉通海就看到小丫鬟碧玉攔住了喬裝的大帥，對著大帥厲顏厲色。本來他想提醒碧玉，卻因為大帥曾經命令過，不經召喚不許露頭，因此一直不動。

　　後來聽小丫鬟呼喚自己，而且還呼喚外號，心中不爽。覺得不能再躲避了，於是跳將下來，剛要說話，皮日休一瞪眼對他說“我是章幫道小表舅！”

　　劉通海腦子靈光，立刻領會大帥意思，於是道“哦，對對對，碧玉，你新來的，不認識這位仁兄，他雖然年紀小，卻是章隊長的表舅哩。你可要客氣些哩。”

　　“表舅?”碧玉歪頭看了看皮日休“相府規矩，非相府裡的人出入門房，都要登記哩。你登記了嗎?”

　　這個叫碧玉的小丫鬟，辦事好認真，是皮日休喜歡的。不過說話間，看著這小丫鬟，總覺得她這人很有趣。身上帶著一股子倔勁兒，是別人身上沒有的。她的倔強，照比巧菊和嫣月兩個小辣椒還是稍顯弱了些，可又比平常丫鬟倔了許多，奇怪的是，她的倔強裡還帶著三分溫柔。

　　挺有意思。

　　回到門房，補簽門貼，然後佩戴碧玉小丫鬟簽發的名帖，走入下一進院落。碧玉一本正經地說“初次見你，不懂規矩也便罷了，下次再硬闖，定要告到管家那裡，治你的罪！”

　　“哦哦，謝謝碧玉小姐姐。”

　　“去去去，少跟我套近乎，還小姐姐，肉麻不肉麻。”

　　看碧玉寫字，七扭八歪，就知道她不是大家閨秀出身，應該是一個陪讀丫鬟。剛來長安時，黃雛菊收容了許多丫鬟，其中有她一個，聽說會寫幾個字，便一直留在後門，負責簽發門貼。

　　今日是巧菊引路，皮日休才頭一次走這後面偏門。他是相爺，門丁自然不會讓他去門房登記，那時碧玉正在屋裡打盹。直到皮日休去後廂房解手歸來，她才看到皮日休的人影。

　　心中又著急又氣憤，於是才厲顏厲色。

　　皮日休回到詩蘭屋裡，與詩蘭正睡午覺，沒打擾她。

　　坐在詩蘭屋裡，回想那
嚴厲小丫鬟，突然憋出壞主意來。人世間本沒有鬼，但古人就是怕鬼，於是皮日休決定扮鬼嚇人。如今相府裡許多小丫鬟，至今為止竟然沒見過大帥。捉弄捉弄她們，倒是蠻有趣的。

　　於是當詩蘭醒來的時候，他把自己的想法與詩蘭說了，詩蘭聽後覺得心驚膽戰，道“哎呦，可別嚇壞了小丫鬟。大半夜門房裡就她一個人，你怎好這樣嚇唬她。”

　　皮日休道“所以我才找你幫忙，如若小丫鬟被嚇得緊了，你快些出來安慰她便是。”

　　夫妻二人聯手，來嚇唬小丫鬟。

　　先找來章幫道，再找來劉通海，串通一氣。掌燈時分，章幫道溜溜達達來到後廂房，站在門房處溜溜達達。丫鬟碧玉看著章幫道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突然道“小表舅找你何事?”

　　章幫道驚訝說“小表舅?誰小表舅?”

　　聞言，丫鬟捂嘴笑道“你家小表舅啊，午時二刻來找你，難不成在相府裡走丟了， 竟然沒找到你?”

　　章幫道神色緊張地問道“你形容一下，那人長得如何！”

　　見章幫道神色緊張，小丫鬟突然感到有些害怕，連忙對章幫道形容皮日休的長相。聞言，章幫道大驚，道“我家小表舅已經死了一年多了，怎的會突然來找我?難道，你看到的是鬼魂不成?”

　　聞言，碧玉驚叫一聲，跑出門去，呼喊劉通海。

　　劉通海從房頂跳下，問道“何事喊我?”

　　碧玉道“午時，進來一人，你說是章隊長小表舅，如今隊長來找，說他家小表舅老早就死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劉通海撓頭道“碧玉，你別不是被鬼物障目了，今個白天我不在這裡，我被隊長安排到南邊辦事去了。你怎的可能見到我哩?”

　　“對呀，白天老劉一直跟在我身邊啊。你怎麽會看到他?”章幫道說。

　　碧玉有口難辯，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隨後章幫道罵罵咧咧地走了。

　　半夜三更…

　　皮日休身披白布，四下看了看，見小丫鬟獨自一人躲在門房裡，瑟瑟發抖，於是壞笑著敲門…

　　陰沉詭異的聲音呼喊“碧玉，開門啊，我是章幫道小表舅…，開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