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廷再傳消息,左拾遺孟昭圖見皇帝日夜隻與宦官共議天下之事,而對朝臣越來越疏遠,禮遇也越來越薄。於是冒死上奏,結果疏狀被田令孜扣留。
田令孜見疏狀寫得慷概激昂頭頭是道,大驚,於是在辛未(二十五日),假借唐僖宗之名矯詔貶孟昭圖為嘉州司戶,又派人在頤津將孟昭圖投入江中淹死。
朝臣聞知此事都義憤填膺,卻敢怒而不敢言。
面對這一則消息,大齊朝廷之內,聊得歡欣鼓舞,諸大臣,仿佛爭相罵街的潑婦,一邊咒罵唐僖宗昏庸無能,一邊因大齊王朝皇帝英明而樂得手舞足蹈。
見大臣們這幅德行,皮日休實在是無奈,心道:這幫人裡未必全都是沒有涵養的,只不過有幾條臭魚,他們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說一些貶低唐朝的話,反而頌揚黃巢功德,他們這樣做非常討黃巢喜歡,於是眾人爭相效仿。
如果有人冷著個臉不效仿,反而會引起黃巢的注意,比如前一陣吏部左侍郎秦秋明,他悶悶不樂,被黃巢問:滿朝文武均因此事歡心,你為何獨自拉著個臉?難道你對這個消息不感到開心嗎?或者說你心系唐朝?
無奈之下秦秋明托詞有病,才勉強糊弄過去。後來擔心別人搬弄是非,惹得皇帝責罰,還特意請來詩人,為黃巢歌功頌德,並在朝堂之上大聲朗誦,這樣才讓黃巢開心,並放下心中芥蒂。
長此以往,滿朝文武皆是溜須拍馬之輩。
這與唐朝宦官互相爭寵有什麽區別?
唐朝大臣中,還有冒死覲見之人,可大齊朝廷裡,全都是一群小人,整日拍馬,把大齊皇帝黃巢拍得醉醺醺,陶醉在自己的皇帝夢裡。
面對眾將的任用,黃巢本對朱溫等人並不是很放心,可許多大臣卻說,如今天下民心臣服於大齊皇帝,民心所向,朱溫等人不會違天意行事。
本來這話並不值得信任,可令人遺憾的是,黃巢竟然信了。
懷揣極其鬱悶的心情,皮日休下了朝。剛才在朝堂之上,他也跟別人一起吹牛,吹噓他嶽丈大人如何如何英明,如何如何神武。後來吹得脖頸發紅,激動得熱淚盈眶,跳腳呼喚吾皇萬歲。群臣見狀,附和趙璋一起三呼萬歲。
打仗你們打不過我,溜須拍馬你還是不行。既然黃巢的命運無法改變,皮日休也喪失了鬥志。每日上朝,也與這幫家夥成了好朋友。這樣一來,他賣官的事,就沒什麽人舉報了。
即使舉報他也不怕,都是一些蝦米小官員,他們的奏折不會直接送到黃巢手裡,而四相本是一家,互相之間都有照應。尚讓作為首相,更把那些奏折直接燒毀,根本查不到任何證據。
為了報答其它三位宰相,皮日休把賣官所得錢財,分給他們三個,三個人喜滋滋地接受了,從此官官相護,賣官賣得好不暢快。
為了防止黃揆林言等近臣得到證據告發自己,皮日休把其中一部分錢主動上繳皇帝,聲稱有人賄賂他,而他不忍收黑心錢。黃巢大喜,讓女婿把錢拿回去,送給大長公主便是。
“賣!都他嗎賣了!長安城的官員賣光了,賣外地的;外地的賣光了,賣還沒收復地區的;全國的官都賣光了,就賣國外的。有錢就行。”
“國外的你怎麽賣?”
詩蘭本來苦勸皮日休不要賣官,她說這樣踐踏刑律,遲早不是個事,一旦惹怒皇帝,豈不是要掉腦袋。
可皮日休卻說出好多大道理來反駁他,而且最後,他還與詩蘭交了底,他說,一旦皇帝老兒真的動怒,我就領著全家老小逃跑。逃跑的路徑我都已經選好了,如今唐虎駐扎景曜門外,而景曜門門官是李冼親信,到時候咱們從景曜門闖出去,在六百飛虎騎保護下,足以逃脫。
“三叔不是已經劃給龍虎軍了嗎?”徐婉清詫異道。
詩蘭笑道:“妹妹,看來你不了解軍務之事,你還是不要說這些話了,惹惱了相爺,掐你肉疼。”
詩蘭話還沒說完,皮日休已經伸出手,在徐婉清的腰上狠抓了一把,這一下可把徐婉清疼得齜牙咧嘴。氣惱得緊了,回手掐皮日休。
為了讓徐婉清死心塌地,皮日休已經先一步把徐家送出城去。這樣一來,徐婉清心中無有牽掛,只能與皮日休一心。如今她想盡辦法討好皮日休,不時惹得皮日休心裡癢癢。
如今黃雛菊懷胎四月,肚皮微微隆起,每日揉著肚子,變得什麽都害怕起來。涼水不敢碰,冷飯不敢吃,就連往年夏日最愛咀嚼的冰塊,也不嚼了。任憑自己熱得滿頭是汗。
公主府不是什麽人都能進來的,平日只有皮日休一人來,二夫人雖然也不阻攔,可詩蘭卻說,自己曾經兩次患惡疾,最好還是不要去見公主的好。雖然公主不忍心攆我走,可我想她心裡總是不舒服的。
為了哄黃雛菊開心,詩蘭準備好多小玩意,讓皮日休帶去,隻說這是大家的心意,如果公主殿下得意什麽,就說出個大概模樣,詩蘭會到外面坊市去買。
黃雛菊說:我也不求別的,只求孩子安安穩穩降生,你這混廝每日來看看我便是,也不要待太長時間,否則我看你不順眼,還想毆打你一番。萬一我沒控制住,動了胎氣,那可如何是好?
其實, 黃雛菊一隻很關心自己肚子裡是男孩還是女孩,因為皮日休陽氣不盛,多年才得一子,黃雛菊擔心與這廝這輩子恐怕只能生養一次,如若只是一次,當然還是男孩好了。可她卻不敢去想這個問題。
她不敢談論這個問題,皮日休卻提前寬慰她,說,自己隻喜歡女孩,不喜歡男孩。如果你好心,就給我生一個女孩吧。
黃雛菊知道夫君故意說輕巧話哄她,她滿意點了點頭,對他說:如今二夫人也不能伺候你,可你還有三個妾室,你倒不必跟我裝什麽正人君子,巧菊至今還是黃花大閨女,是時候讓她伺候伺候你了。
皮日休撇嘴道:“那怎麽能成,我心中只有兩位愛妻,那些妾室,實在無法與你二人相提並論。”
聞言,黃雛菊把臉沉了下來,罵道:“結婚多年,我還不了解你嗎?少在我面前吹噓標榜,如若你不同意,就快快給我滾蛋,休要惹我生氣。”
“喏!大長公主殿下,臣下立刻馬上迅速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