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的秋天特別短暫，好像才來，一眨眼，就走了。城邸主樓前面的那棵古老的銀杏樹，已經全樹金黃，粗壯的樹榦，龐大的樹冠，以及那大圓周的金黃落葉，美不勝收。

周六這天，天氣特別好，湛藍澄凈的天空萬裡無雲，明媚的陽光暖暖地灑下來，讓人忍不住去想擁抱它。

這樣好的天氣，野炊燒烤是最最合適的了，特別是帶著一群孩子。

大家都來了，楚陽和宋景瑜帶著一個小跟班，兩歲的宋啟揚已經健步如飛，一雙小短腿跑得比誰都快，步子不大，頻率特高；小月亮已經頗有小淑女的風範了，乖巧地跟爸爸牽著手，一雙烏黑圓溜的眼睛像極了林渝；還有飯飯和小高子的女兒，飯飯給她取了一個小名叫「飯糰」，小飯糰是這裡最小的妹妹，還不會走路，但爬起來沒有人比她更快，胖嘟嘟的可愛小模樣立刻成了哥哥姐姐們的團寵。

南南和北北自然而然就成了小主人，帶著弟弟妹妹們一起玩耍，整個庭院裡都是他們奔跑的身影，以及童稚清脆的笑聲。

除了帶孩子的，還有剛剛新婚不久的魏男和他媳婦兒。

本來還喊了范楊木，不過，老范鄭紫琪，還有鄭子俊夫婦，都去郊區的艾滋病愛心教室了。

儘管小斌已經走了，但老范依然沒有忘記這個給過小斌溫暖和關愛的地方。現在，只要他一有空，就會過去當義工，陪伴那些可憐的孩子們。

難能可貴的是，鄭家一家都很支持。

庭院的一角，爸爸們積極地承擔了燒烤的重任，媽媽們坐在一旁喝茶聊天，好不愜意。

葉倩如本來是最瞧不起燒烤的，重油高鹽，不衛生不健康，那就是隱形殺手啊，但是孩子們喜歡，她也拗不過，於是她親自監督，幫大家準備了所有的食材和調料。

幾年之前，他們只要有空，也會來城邸相聚，那時候大家都是光棍，聚餐必備啤酒，不醉不歸，現在都有了家庭，有了孩子，那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顧城驍不再板著臉，能開玩笑，能吃女兒吃剩下的烤肉串，甚至還會拍個妻兒的照片發一發朋友圈，秀一秀小恩愛。

林渝看了看周圍，沒看見李不語，她用手肘推了推林淺，問道：「你的小跟班呢？」

林淺笑笑說：「我們不語出去約會了。」那表情，頗有一種自家的大姑娘終於開竅了的喜悅感，她就故意說得很大聲，故意要讓他們幾個兄弟聽到，「這個沈隊真的是太遲鈍了，終於醒悟過來自己是喜歡我們家不語妹子的，這不，約出去耍了。」

魏男、宋景瑜、高紀欽互相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異口同聲道：「哦，原來是不語妹子啊。」

林淺：「怎麼了？沈隊跟你們說了？」

宋景瑜：「他死活不肯說啊，這幾天他魂不守舍跟變了一個人一樣，我們逼問他是不是遇到感情問題他還不好意思承認。」

高紀欽：「沈隊確實墨跡，這不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事麽，還拖這麼多年。」

魏男：「唉，這個老沈，還不如一個妹子活得明白灑脫，我要是不語妹子，一定要狠狠虐一虐他。」

這邊正拿這件事說笑逗趣，另外一邊，沈自安莫名地一連打了三個噴嚏，尷尬極了。

湖邊的公園裡，沈自安和李不語坐在岸邊的長椅上，陽光暖暖地灑在湖面上，湖面倒映著金燦燦的陽光，一眼望去，波光凌凌的。

儘管風景不錯，但冷，巨冷。

「你是不是著涼了？」李不語關切地問道，「這邊挺冷的，要不我們找個室內的地方坐坐？」

「不冷啊，我是突然吸了一口冷氣，抱歉……」

B市的冬天，氣溫已經逼近零度，沈自安和心儀的女孩約會，首選地竟然是湖邊的公園，也是令人費解。

李不語弱弱地抱了抱自己的身體，「我冷……」

沈自安立刻意識到了失策，站起來就脫外套。

「……」你幹嘛？你脫衣服幹嘛？大庭廣眾，你別亂來！

沈自安利索地脫下羽絨服，也不管她願不願意，直接披在了她的身上，並且，他還利索地將拉鏈拉了起來。

李不語：「……」

沈自安的羽絨外套是黑色直筒的長款，他穿著都到膝蓋，李不語穿著，又寬又大又長，長度直達腳踝，遠遠望去，這湖岸邊站著的，是一個高大俊逸的男人，和一個桶。

一個桶。

桶……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幹。

刺骨的骨。

李不語不悅地瞪著他，「誰要穿你的衣服？！」

「你不是說冷麽，這樣就不冷了。」

「我冷，但我能忍。」

「那也不能只要風度不要溫度啊，冷就多穿衣服，別死扛。」

「但是！！很！！醜！！！」

「……」沈自安從上至下大量了一下她，昧著良心誇她，「怎麼會，多可愛，呵呵呵呵……」

李不語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可衣服太長，她邁不了大步子，第一步跨出去直接往前沖了一下，差點摔倒。

「誒……」沈自安趕緊上前扶住她，「怎麼了？不暖和嗎？」

李不語都懶得跟他解釋，用力推開他，一邊小幅度快頻率地走，一邊伸手拉拉鏈，她必須把這件奇醜無比的羽絨服給脫了。

李不語也是做事利索的人，沒走兩步，羽絨服就脫了下來，她往後一丟把衣服丟到他懷裡，「還給你。」

沈自安緊緊追著她，也不知道她生氣的點在哪，以他過往的經驗來說，女人生氣一定要哄，千萬不能冷戰，更不能讓她生氣過夜。

「不穿就不穿嘛，冷就走一走，我陪你走，走一走就熱了。」

李不語停下腳步回頭瞪他，他拿著衣服一臉無辜的樣子。

第一次正式的約會，重要的話都沒有說，生生搞得這麼尷尬，說實話，李不語是很失望的。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要不是她那麼那麼那麼的喜歡他，就他選擇的這個破地方，她二話不說立刻扭頭走人，然後立刻將他拉進黑名單，永不錄用。

但是，就是因為她這麼這麼這麼的喜歡他，所以，她勉強可以理解他是一個不解風情的人，勉強可以接受他的不解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