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魚見菘藍這悵悵不樂的模樣,心生疑惑,上前問他:“人少?”
“嗯?”
菘藍楞了一下,“人多。”
他的口吻依然是淡淡的,淡得讓北冥有魚越來越疑惑,卻也不好多問,笑笑道:“下一場就是我們了,來,讓我看看我的美人!”一邊說著一邊上手去摸菘藍的臉,卻被菘藍一把拍開。
不一會兒,舞台上已經布景完畢。桃夭李豔,成林的桃花樹下一條清澈的小河,河上架著一段木板,像是河岸邊給婦人浣衣所用。木板處擱著一壺酒和三五隻酒杯。
因為是漫展,所以這次表演會把整個故事表演完。
北冥有魚先出場。
孤身隻影,面帶桃花,三分羞澀,恣意瀟灑地臥躺在河上木板中。桃花飄落,長發如瀑,絲絲滑入河中流淌的水中。一手為枕,一手拿著酒杯,雙眼微閉,將酒倒入自己口中。
抬手之間盡是林下風范,雍榮雅步。
一杯,又一杯。一壇酒便見了底,又被她撂入了水中,激起絲絲水花。那水中的魚兒被嚇得遊離在她一米以外。
豆蔻女子,傷情欲絕,鬱鬱寡歡。
片刻,不勝酒力,深醉泮畔,片片桃花輕輕覆在她的臉上。
觀眾焦急地等待著事情的發生,屏息靜氣,不放過任何輕微的響動。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誰也不出聲,靜穆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柳公子悄然而至,從水中鑽出半個身子來,長發如瀑,上身半褐色的衫袍已濕透,將原本絕好的身體更是突顯的玲瓏剔透。
顏氏喜上眉梢,像瞬間點亮了心中的一片陰霾,心中狂跳,臉上微紅。
這美人真是令人娛心悅目啊!
台下一座皆驚。
柳公子伏在木板上,望著沉睡的人兒,眼中盡是不解,憐惜和癡迷。
看了一會兒,便輕輕躍然跳上木板,身後長長的魚尾呈現在觀眾面前。怯思其飲,拿起酒杯,仰頭一倒,杜康滑入腹中。
杜康燒腹,柳公子面露難色。
忽地,燈光暗去,再亮時,木板上只見一條紅褐顏色的魚兒躍於木板之中。
啊,原來是一條鯉魚精啊!
觀眾席內一陣窸窣細語。
女子懵然醒來,怔怔望著魚兒,臉上有些苦澀,淺笑盈動,道:“你也貪戀這杜康嗎?”言罷,則將魚兒放回水中。
魚兒一入水,女子又端起了酒杯,一手為枕,枕曲藉糟。
柳公子又從水中探出個頭來,臉上暈紅,癡迷的望著女子。
台下觀眾被著柳公子奪了魂,也跟著癡迷的望著那女子。
此時工作人員迅速的更換背景道具,由原來的橋景換成了街景。
旁白傳來:
吾遂朝朝於此伴之,三春三冬,卻終不能語之。
王問我,可願用百年修行換人間十載?吾大愉,即答應。
此後數日,皆未見此女子。
吾鬱鬱寡歡,黯然神傷,念那杜康滋味,遂化人形,行於街市小巷。
只見柳公子已幻化成一個一個長身玉立,雅秀飄逸的翩翩少年郎。他笑望著街上景物,雙眸清亮,甚是俊俏。他像個剛入世的青年道士,這也瞧瞧,那也看看,好不樂乎。
忽地,一女子桃扇遮臉走來,她眉間春色可見,甚是迷人。同行為一男子,豐姿奇秀,面若春風。
柳公子見此,先是面露驚惶,再是黯然,後倉皇躲在鋪子後方,
瞧瞧看著兩人。 只見女子和男子談笑風生,春色可見,料誰看了都知道這二人是一對情投意合的佳人。
柳公子手掩心口,幾滴淚珠從他光滑細膩的臉龐上滾了下來,他又拂袖輕輕抹去。待女子和男子走遠,他才從鋪子後方出來,依是怔怔的望著女子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黯然離去。
背景道具再次更換,又換成了小橋。
柳公子趴在案上,一滴滴累滾下,也不知道他用什麽買來了杜康,放縱地大口大口喝了起來。不一會兒,杜康燒肚,他便昏昏睡了過去。
旁白傳來:待一日,於那長情橋見一花轎行來,吾便再不見此女子......
到此,節目結束,菘藍謝幕,眾人鼓掌。
菘藍正在後台卸妝,剛抹去了眉毛,就聽見舞台傳來一陣驚叫。北冥有魚和菘藍兩人面露焦急之色,幾乎異口同聲道:“怎麽回事?”又傳來一陣呼叫,眾人面面相覷,頓感不妙,菘藍撩起長袍就往外跑。
只見舞台下方一片混亂,椅子東倒西歪,觀眾你跑我趕,東逃西竄,驚叫聲、呼喊聲,各種嘈雜聲響攪合在一起。
在舞台和觀眾席的中間,一位矮小的男人手中握著一把閃著銀光的水果刀,上面是還滴著血,而他腳下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孩。
菘藍一看,臉倏然一沉,道:“糟糕,是清水,快,報警!”言罷便要衝出後台,又被北冥有魚一把拉回。他微微怒道:“幹什麽?”
北冥有魚指了指男子手上的刀,提醒菘藍:“你等等!他手裡有刀!”菘藍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甩開了他的手,“不行,得把他手裡的刀搶過來!”
原來被刺的是剛登台表演的coser清水。清水是圈有名的蘿莉,是許多宅男的夢中情人,每每她的出場總能引起台下一片慌亂。
而此時男子卻發出了奇怪的哭聲。他看著躺在地上的清水,當即神色大變,駭然後退,愣了愣,搖了搖頭。本來他的手就抖的厲害,在經過周圍這一陣陣的叫喊,更是嚇得他手裡的刀都掉在了地上,落地時和水泥地發出的清脆的碰撞聲,驚得大家的心跳都要停止跳動了。
男子噗通跪在了地上,驚慌失措看著地上的清水。
“清水?清水......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眾人被他的樣子嚇得更是一陣驚呼竄逃,生怕他拿起刀子又要做什麽。
突然,男子面目猙獰,瞳孔一縮,眼中驀的彌漫起了一陣薄薄的血色,削瘦的下巴象刀刃一樣微微揚起,唇角邊浮起了一種詭譎陰沉的神情,短短的幾分鍾,他又突然狂笑起來。
“我讓你勾搭別的男人,我讓你勾搭別的男人!”
接著是一陣舞爪張牙的大肆咆哮後又要去拿刀。
蹲在不遠處的顏氏見狀,立刻起身,一個箭步就衝過去,搶在男子之前拿到了刀。
“顏氏!”
李衛也緊隨其後衝了出去,卻被眾人攔了下來。
“別去!”
“他有刀!”
無奈李衛怎麽掙脫,眾人就是不放開他,他只能心驚肉跳的乾著急。
這男子一看顏氏,表情更是變得異常凶狠,眼睛裡也閃射著凶光,臉上浮出惡毒的獰笑,咧著嘴就往顏氏身上撲。
顏氏本想拔腿就跑,可她那裡跑得過這男子,本就驚得肝膽俱裂,腳一軟,一個踉蹌就被男子正面撲倒在地。男子想奪過她手裡的刀,但心寒膽落的顏氏就是不放手,死死抓在手裡。
男子雙眼血紅,暴跳如雷,面目猙獰可怖,就像一隻關在鐵籠子裡的老虎,發出絕望的嚎叫。
“你也想跟她一樣是嗎!”
顏氏沒有答話,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男子。她臉上的表情從驚訝、懼怕,漸漸地變成極大的恐懼,大滴大滴的汗珠從額頭上冒出來。但她依然不放開手裡的刀。兩人一陣爭奪,刀子劃過了顏氏的雙手,鮮血瞬間就噴在了顏氏的臉上。
眾人心中都一緊,巨大的恐懼感在他們心頭蔓延開來。
顏氏懵了,她第一次感覺到生命受到威脅,那種恐懼感愈發如水草般蔓延開來,已經足以讓心靈死亡。
而後台的菘藍一看是顏氏,想都沒想就衝了出來,一腳把壓在顏氏身上的男子踢開。那男子嚎叫一聲,滾在一邊。北冥有魚和一眾工作人員見狀,便立刻一起撲向男子將他製服。
顏氏瞳孔放大,驚惶的看著自己手上的刀子和那嘩嘩嘩往外流的鮮血,瞬間就從那種僵硬的狀態中脫離了出來,劇痛馬上襲來,她有種全身的毛孔都在往外滲血的錯覺。
“啊!”
顏氏一陣尖叫,哇的哭了起來。
“救命啊!救命啊!”
菘藍一聽她的哭聲,心立刻抽痛起來,眼裡全是心疼,蹲下來抱著她,有見她有些微微發抖,心裡更是自責和焦急。小心翼翼慢慢將她手上的刀拿下,又乾脆利索地撕下自己的袖口把她的傷口簡單的包扎。
一氣呵成後才看著顏氏,將怪責隱藏,眼底有滿滿的心疼,焦急關切問道。
“顏氏,你沒事吧?”一邊說著一邊抹去她的眼淚。
顏氏還是怔怔的盯著自己的手,不知是疼哭了還是嚇哭了,嚶嚶嚶道:“疼......”
菘藍神情焦慮而擔憂,眼神閃爍著不忍和憐憫,溫言道:“沒事了,傷口不深,我們這就去醫院。”
咦?
顏氏覺得這聲音怎麽如此熟悉?她突然就不哭了,怔怔地望著將自己抱在懷裡的菘藍。
菘藍也楞住了,怔怔的望著她。
顏氏問他:“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等等......”
說著說著,顏氏便伸手去將菘藍的口紅抹去。
“你?”
“老板?是你?”
顏氏快窒息了,沒想到自己每天垂涎三尺的美人兒竟然是自己的腹黑老板?臉一黑,淡淡道:“老板,你放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