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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祭》第172章 疑是故人
鳳炎都城的城南郊外十裡處,長有一棵粗壯的老槐樹。

  老槐樹不知已長了許久年歲,竟三四人合抱的大小,高達十數丈,長得枝繁葉茂,撐起一片碧玉陰涼。

  在樹底下,卻是枝乾中空,仿佛是被人挖走一塊,出現一個半丈寬高的圓洞,幾乎穿透了老槐樹的枝乾。

  臨近的百姓鄉民,以此為神奇,更以它為神樹,便逐漸有信民以香火供奉,祈求安寧。後來,不知是誰言道在此許願會實現,以至於老槐樹所承載的願望越來越多。

  如今樹洞底部滿是香燭的灰燼,更有幾支未燃燒殆盡的香燭殘肢孤零零地插著,而洞頂則已經被香燭煙火熏得發黑,由此可見這槐樹上的香火有多鼎盛。

  在樹洞前,還擺放著饅頭包子等各類的貢品。有時候香灰隨風落,飄呀飄的,黑色灰燼落在白色饅頭包子上,就成了黑白相點綴的畫面。

  在老槐樹繁盛的枝葉上,掛滿了各種紅色的綢帶,上面或多或少寫著一些文字,大多是香客信眾的祈願詞和祝願語。似乎在他們看來,把願望寫在綢帶上,再掛在神奇的老槐樹上,願望就能實現。

  在附近鄉民看來,這是一棵神聖的樹,常人不可涉瀆,若非祈願更不可隨意靠近。

  只是,夕陽西下,此刻有一個糟乞丐在老槐樹下,毫無顧忌地睡覺。

  糟乞丐看起來過得很糟糕,衣衫破舊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上面打滿的各種補丁也不知出自誰手。也虧得有這些補丁,讓他不至於衣不蔽體,不至於在這凜冽寒冬失去溫暖。

  糟乞丐背靠老槐樹根,旁邊就是鄉民口中神聖的樹洞。他得兩條腿隨意地伸長攤在地上,閉著雙眼正在歇息。如此寒冷時節,他身上破舊衣衫並沒有多少禦寒作用,卻睡得如此逍遙自在,並沒有蜷縮在一塊,倘若不是身體很好,就是習慣了這樣寒冷的天氣。

  奇怪的是,糟乞丐手中還拿著半個沒吃完的饅頭。饅頭上黑色灰燼和白色皮面相交織,顯然是來自信眾對樹洞的供品。若有人能看到,此時放置各類貢品的盤子早已空空如也,大概那些饅頭包子已經落入了糟乞丐的五髒廟裡。

  倘若在旁人看來,糟乞丐睡在神樹旁,視神樹如無物,還吃著神樹的供品,簡直就是對神樹的大不敬。

  幸好,由於趙宋鳳梧祭典的開啟,附近鄉民都跑去觀看祭典了,以至於一直香火旺盛的神樹,此刻的香火也是不比平時。

  大概,這就是糟乞丐躺在樹下,一直沒有信眾來趕走他的原因。

  可是,沒有多少人知道,糟乞丐是最信鬼神之說的一個。

  如果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如果有人知道他的故事,就會知道他和鬼神之間有多少牽連。

  可是,到目前為止,知道的人並不多。

  就像沒有人知道,糟乞丐在等人一樣。

  糟乞丐已經等了好多天了,他知道自己等誰,可是要來的人並不知道有人在等他。

  夕陽西下,他在等故人來。

  月明星稀,他等到了故人。

  糟乞丐心有所感,從睡夢中醒來,張開了眼睛。

  他的衣服破舊,他的眉目滄桑,他在他鄉遇見了故知。

  來者共五人,他們的腳步很輕,應和著老槐樹的枝葉舞動聲,卻怕驚擾了糟乞丐的沉睡一樣。

  為首的兩人,是一個身穿白衣長袍的少年和一個身穿鍛紅錦袍的青年。在他們身後,站著一個捕頭和一個農夫,還有一個手執紙扇的溫婉公子。

  糟乞丐先是揉了揉眼睛,不確定是否那就是自己要等的人。緊接著,他再度掐了自己一把,終於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糟乞丐大驚繼而大喜,手中的半個饅頭掉落地上而不自知。對於乞丐而言,食物是最重要的東西,可是此刻他連食物都顧不上。

  “哎喲,可是小涯和小虛?”糟乞丐蹣跚上前幾步,叫道“老叫化子沒有認錯人吧。”

  來人真是凌浪涯等五人,方才眾人喝飽吃足離開樊樓後,就分頭行事,而他們出現在此。

  老張和菜包子分別去找主子匯報去了,老漁翁兩人則回家把消息告訴自家媳婦,至於莫大膽,則帶著凌浪涯等四人來到了城郊之外去找糟乞丐,看能否打探到新的線索。

  凌浪涯上前兩步,認清了糟乞丐的模樣,喜道“胡大哥,你看,果然是我們在清風樓遇見的乞丐前輩。”

  胡虛同樣喜道“乞丐前輩,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他鄉遇故知,可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三人對目而視,仿佛看到了當時在清風酒樓的時光。

  那時候,胡虛還是清風樓的說書人,嚴格來說也算是小二,而凌浪涯剛成為其中的店小二。他們兩人外加清風樓的正版店小二阿福,三人在閑暇時總會從樓主處討來一壺小酒,坐在樓前不遠處的石階上進行歡飲。

  那時候,總有一個憔悴的乞丐躲在酒樓不遠處的角落裡看著他們,滄桑的眼神中總是流露出對酒的饑渴。後來,凌浪涯等人發現了乞丐的身影,想到自己也不過是卑微的店小二角色,也就不嫌棄那乞丐的身份,於是把他叫了過來。

  一開始,糟乞丐是抗拒的,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們的身份,隻想討一口熱飯吃罷了。然而在凌浪涯等人的勸說下, 知道他們心中並沒有人的等級高下之分,便慢慢地數落起來,和他們坐在了同一條板凳上。

  那時候,有酒有肉有朋友,聊天說地有開懷。

  倘若是夜深時分,清風樓的勞累工作結束後,就會有人經常看到三個店小二和一個糟乞丐,坐在酒樓外的石階上開懷大笑,偶爾輪流抿一口好不容易討來的一壺醉清風。

  只是後來,凌浪涯和胡虛被安排去了送酒,此後再也沒有回來,而阿福依舊守候在清風樓,一人做著三人的活。自此一別後,四人再也沒有相逢的時光。

  在凌浪涯看來,糟乞丐雖然身世可憐,而且又流浪街頭,但他的談吐頗有條理,一點也不像是乞丐那杯卑躬屈膝,有時候還會說些他在江湖上討飯的趣事,倒也給三人增添了不少的歡樂。

  如今,再度見到糟乞丐,凌浪涯和胡虛想起清風樓的那段閑逸時光,皆是唏噓不已。

  凌浪涯不禁問道“乞丐前輩,你是為何跑來鳳炎都城的。”

  糟乞丐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我來給二人傳信的,可是卻一直都沒有找到兩位。如果不是遇到這位農夫兄弟,我也不會知道兩位小兄弟就在此處。”

  凌浪涯問道“傳信,傳誰人的信?”

  老乞丐脫口而出,道“清風樓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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