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月初五,武威城,大魏皇宮……
“天王,微臣反對!”
偌大的皇殿之上,一聲雄渾有力的呐喊回蕩,只見太宰王衍拱手而立與正殿中央,臉上滿是決然之態。
坐在龍椅上的魏閔見到這一幕,頓時臉上陰雲密布,瞳孔中透著一股子無盡的殺氣,如果眼神能殺人,那王衍怕是早就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
王衍之所以忽然出列反對,那就是魏閔借平羌得勝余威,想要給自己兒子魏胤封個爵位。
這其實也不是矛盾主因,畢竟魏閔封個爵位給自己兒子也不會讓王衍這個魏閔心腹如此反對。
只是在封賞爵位的時候,魏閔居然讓魏胤擔任夏州大單於,這可就觸及王衍等一乾重臣的底線了。
試問你魏閔可是土生土長的涼州人,居然封一個異族的頭銜給自己兒子,這算是什麽操作?王衍自然是極力反對的。
可這麽一來,就讓魏閔不樂意了,加之前不久段熲的無故失蹤,本就讓脾氣火爆的他更加焦躁異常,看向王衍的眼神充滿了凶戾。
“王太宰,你為何要反對朕!你可知那些羌人好不容易願意歸附朕,願意替大魏衛戍邊境,有什麽理由反對!”
魏閔語氣中充滿了不快,也隱隱有威脅之意,想讓王衍退卻。
但王衍顯然是直接無視了魏閔的話,振振有辭的說道:“天王,羌人反覆無常,加之前段時日執行的殺胡令,早已讓他們對我大魏恨之入骨,怎會真心歸順?
何況,三皇子年幼尚只有九歲,由他擔任夏州大單於之位,能鎮住那些野蠻成性的羌人麽?
羌人之所以願意歸順,那是因為天王兵鋒勢不可擋,這才選擇暫時妥協歸順,若一旦有變,邊疆局勢定會再起波瀾,
請天王務必斟酌考慮,再者,天王既然是以華夏貴胄自居,又如何能封單於這蠻夷之號給皇子?這豈不是增長了羌人的氣焰麽?”
魏閔死死捏緊了拳頭,緊盯王衍良久,可王衍依舊堅持自己的理念,毫不退讓,這讓魏閔惱怒異常。
“總之,這是朕的旨意,王太宰休要多言!”魏閔怒氣衝衝的說道,“若再敢忤逆朕之意圖……”
“微臣所言,句句發自肺腑!”王衍搶先說道,“總之這冊封大單於一位,微臣絕對不敢苟同!”
“王衍!你想死麽?”魏閔一下從龍椅上起身,指著王衍破口大罵,“你可知朕為了大魏社稷付出了多少心血?若不封大單於至夏州,就不怕那些羌人降而複叛麽?”
王衍嘴角抽搐一下,毅然說道:“天王,當初關外侯(段熲)曾言,對付羌人不能有半點婦人之仁,這群反覆無常的族群若不能將他們徹底打服打怕,早晚必會成為我魏國禍患!”
“你還敢提段熲那個叛徒!”
魏閔忍無可忍,暴喝之聲回蕩整個宮殿。
“王衍,看來你是真的活的不耐煩了!居然拿段熲的話來壓朕?你以為朕不敢殺你麽?好,既然你這麽想死,朕就成全你!來人啊,把王衍匹夫拉出去,大鍋烹死!”
兩名侍衛很快就進入宮殿,不顧王衍掙扎,架著他向宮門外走去。
“天王,你會後悔的!”
王衍自知今日必死,在被拖出宮殿前,厲聲吼出最後一句話。
整個大殿內文武百官見到這一幕,都是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得罪魏閔,也步上王衍的後塵。
處理完王衍的事件後,魏閔收拾了下自己情緒,皮笑肉不笑的問道:“諸位?你們還有什麽異議?”
有了王衍的前車之鑒,誰還敢說一個不字?自然是乖乖順著魏閔的意思。
在魏閔的高壓統治下,大魏宮廷已經從最初的生機勃勃,逐漸開始變得死氣沉沉,百官再也不敢隨便提出自己的建議,一切都要按魏閔的意思去辦。
見無人反對自己,魏閔心中滿意極了,大手一揮坐回龍椅上道:“既然沒意見,那魏胤就早些赴夏州上任大單於一位吧。”
“報~啟稟天王,楊將軍回來了,正在宮門之外候命。”
正在這時,宮門外響起一陣稟報之聲,卻是出使西郡的楊寅回來了。
魏閔點頭說道:“傳朕旨意,速讓楊將軍覲見。”
不多時,一身武官朝服的楊寅踏步來到殿上,見到魏閔,立刻跪下大聲說道:“末將楊寅,拜見天王,天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魏閔抬手說道:“楊愛卿平身,與朕說說,派你前往西郡交涉的事務完成的如何了?雍州應該不會拒絕朕的提議吧?”
楊寅起身說道:“天王,末將無能,辜負了您的厚愛!”
魏閔聞言,臉色瞬間一變:“楊愛卿,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楊寅拱手說道:“天王,那白麒全然拒絕了天王釋放的善意,非但不願意將大魏百姓歸還,就連段熲,他們也想要包庇!”
“什麽?”魏閔臉色沉的仿佛要滴出水來,“你是說白麒他們全然拒絕了朕提出的要求?”
楊寅點頭道:“是的,那白麒拒絕了天王的要求,還揚言若再強要,大不了兵戎相見,那態度是壓根沒把我大魏放在眼裡啊!”
“豎子好大的膽子!”魏閔一拍龍椅把手,厲聲怒吼,“想要與朕開戰?那白麒是吃了熊心豹膽麽?”
楊寅低著頭說道:“回稟天王,末將在西郡郡守府內親眼目睹白麒以及他的幕僚對天王和大魏不敬,還揚言說如有機會定會縱兵攻取涼州,還罵……還罵……天王您認賊作父,毫無血性……”
在楊寅這番添油加醋的說辭下,魏閔徹底被激怒了,他起身說道:“當初,劉策問朕要那些神都的女子,朕可沒有拒絕啊,全都把他們放歸故裡,
如今,朕讓他們放歸我魏國子民居然這般推托,好,好啊,真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白眼狼,如果不對他們加以懲戒,怕是以為朕和大魏是他能肆意擺弄的對象!”
楊寅聞言,心中一喜,忙拱手說道:“末將願領兵攻克雍州,揚我大魏國威,末將定將白麒小兒的人頭呈與宮門之下!”
“不~”魏閔喝道,“朕要親自帶兵去西郡會會那個白麒,朕倒想看看,等他見到我大魏鐵騎的軍容時,是否還會這般猖狂,傳朕旨意,點撥兵馬,兩日後兵發西郡!”
……
七月十一,西郡邊塞……
“嗚~~”
一聲急促的號角響徹天際,駐守在雍涼邊境的五萬雍州士卒在各自指揮官的命令下,向指定崗位行去,在極短的時間內,邊塞各個防禦工事前都已經站滿了人。
“這怕是不下二十萬人啊……”
夏育望著西郡邊塞外人影簇動,一望無際的情形,眼中充滿了擔憂。
與夏育有同樣想法的還有田晏、牛金以及各駐軍將領,當然,還有守軍士兵。
白麒則和諸葛稚一道走上西郡要塞頂端塔樓內,用窺鏡仔細關注城外局勢。
良久,白麒放下窺鏡,對一旁的諸葛稚說道:“諸葛總司,你這招險棋是不是太危險了,萬一計算錯誤等於就是和魏閔徹底撕破臉皮了,
雍涼兩州若爆發全面戰爭,漢王那裡也真不知道該如何交代。”
諸葛稚微笑著搖搖頭:“至少也比等待結果這段漫長的煎熬時光預期要好的多,守軍士兵不用再在未知的擔驚受怕中渡過,
如今只需直面應對來自魏閔的兵鋒就可以了,畢竟相比較著手處理眼前的難題,無知所造成的恐懼才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
白麒想了想,瞬間領悟了諸葛稚的用意:“在下明白了,諸葛總司的意思就是借敵軍的兵鋒來抑製軍中焦躁的情緒對麽?”
諸葛稚點點頭:“這只是其一,再是把魏國的主力部隊吸引到雍涼邊境,接下來,該去點另一把火,來澆滅眼前這把對我們不利的大火。”
白麒猶豫道:“可是,慕容部他們真的會領會我們的意思麽?”
諸葛稚輕搖羽扇:“如果慕容斂不是浪得虛名之輩,相信他會對魏國采取動作的,畢竟他們在涼州邊界遊蕩數年,不是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麽?”
白麒歎了口氣:“說實話,在下是反對跟塞外那群胡人合作的,魏閔再怎麽樣也是跟我們一樣流著中原人的血……”
諸葛稚道:“白郡守,請你把這種可笑的想法立馬從腦海裡拋去,這種情緒會束縛你對局勢的判斷,
兩軍兵鋒對壘, 不單單比拚的是自身實力,也在考驗兩軍的計謀策略,慕容部現在就是我們解決眼下難題的絕佳契機,
只要慕容部開始對夏州發動攻勢,那麽雍涼邊界的戰雲也就自然而然的消除了,
同時我們也能依舊與魏國保持盟友聯系,並不會跟慕容部翻臉,這套左右逢源的伎倆雖然惡心,
但放在大局面前,並無任何不妥,白郡守只需好生看顧住軍中一舉一動就行,
其余的煩惱,在下會替你一一排除!”
白麒道:“既然諸葛總司都這麽說了,在下又有什麽可擔憂的呢?也罷,在下身為一軍主帥,只要負責行軍打仗就行了,其余的也確實無需考慮那麽多。”
諸葛稚露出欣慰的眼神,繼續說道:“除了西郡五萬守軍外,在下提議可以讓西郡周邊的百姓也加入到守城的行列中來。”
白麒奇道:“那些百姓根本沒有經過操練,萬一發生戰事,豈不是添亂麽?何況,軍中沒有多余的兵甲啊……”
諸葛稚神秘一笑:“那些百姓唯一的用途就是壯威,以及穩固軍心,給邊塞外的魏軍造成壓力不敢輕舉妄動,也好給慕容部時間做好充分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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