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報~~邊關緊急軍情~~”
七月二十六日,正在雍涼邊境與白麒對峙的魏閔大軍,忽然收到了探馬來報。
魏閔從探馬手中奪過馳報,打開望去,等看完馳報上的內容後,頓時火冒三丈,氣的立馬拍案而起,大聲吼道:“可惡!好你個慕容斂!朕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話畢,魏閔把手中馳報狠狠甩在地上。
司空李農見此,小心翼翼撿起那份馳報,拍去上面的灰塵仔細望去。
只見馳報上寫著,夏州、靈州、沙州、綏州四地分別遭到慕容部以及西域仆從軍的攻擊,夏州更是失陷,直逼涼州邊關。
看完馳報上的內容後,李農眉頭緊皺,隨之對魏閔拱手說道:“天王,眼下局勢岌岌可危,還是領兵北返,抵禦慕容部的進攻為上啊……”
魏閔沉著臉,看向西郡城頭那面刺有烈焰精衛的圖騰,不由捏緊了拳頭,顯然讓他這時候撤去,心中很是不甘。
李農望了眼魏閔的臉色,知道他現在是急於找個台階撤軍,不然這次集結三十萬大軍給白麒施加壓力就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也恰在此時,白麒派人來到了魏閔軍中交涉……
來者不是他人,正是與魏閔有個數面之交的公孫禹。
公孫禹一見到魏閔,立刻笑著拱手致意:“天王萬福,今日在此再次得見天王,才發現天王風采依舊不減當初啊。”
魏閔沒有動容,只是一甩衣袖,坐回主座,一臉陰霾的對他說道:“公孫先生,你來我軍中是謂何事?你們那白郡守是否答應了朕的條件?告訴你,朕的耐心是有極限的!”
魏閔的這番威脅並沒有讓公孫禹有多大的心理起伏,依然笑著回復道:“天王莫要動怒,這次白郡守派在下前來就是要知會天王一聲,
那二十萬涼州百姓定會在半年之內如數送歸涼州,請天王就此罷兵,以免雙方的衝突愈發不可收拾啊……”
魏閔眼中喜色一閃而過,但很快恢復平靜,繼續板著臉說道:“為何要等半年?現在送來不好麽?”
公孫禹解釋道:“天王啊,現在那二十萬涼州百姓都分布在雍州各地,一時間想要將他們集結起來根本做不到,還請天王寬限一些時日,介時,在下親自上武威跟天王解釋來龍去脈。”
魏閔滿足了,公孫禹的話就是最好的台階,哪怕他說的是假的,在現在這種特殊時期,魏閔也打算把它當成是真的,畢竟這可是關系到一國之君的顏面。
不過,他也不想這麽輕松就讓公孫禹回去覆命,而是沉聲說道:“公孫先生,等事後,朕希望你們那位軍督大人可以來我魏國做客,畢竟同盟之誼,如果連面都沒見過,那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吧……”
公孫禹聞言臉色一變,讓劉策跟你會面?到時禮數方面該怎麽辦?擺明就是在刁難我?
但公孫禹並沒有把內心不滿表達在臉上,依舊笑嘻嘻的說道:“在下一定將天王的話傳達給軍督大人,請天王放寬心,另外,天氣炎熱,在下這次又帶來百余車水果給貴軍解暑,也算是聊表一下心意……”
魏閔對公孫禹的態度十分滿意,根本沒想到這件事為何會發生的如此巧合,隻覺得是自己的威嚴震懾住了白麒那幫黃毛小兒。
……
第二日一大早,魏閔的大軍就開拔了,雍涼之間一觸即發的戰火就此銷聲匿跡。
白麒站在城頭上,望著潮水般黑壓壓退卻的魏軍,雙手背負一言不發。
“太好了,終於退了~~”邊上的夏育忍不住揮舞下拳頭,心中總算緩了口氣。
白麒聞言,卻是搖搖頭:“其實,我倒是希望魏軍能對西郡展開攻勢,這樣,就能一勞永逸的收復涼州,也算是去了心頭之患……”
夏育頓了頓說道:“白郡守,機會有的是,何況雍州的情形您又不是不知道,與魏軍決戰準備的還不夠充分啊。”
白麒沉默片刻,對夏育說道:“對了,段熲人在何處?帶我前去見他吧……”
夏育道:“請白郡守跟末將前來。”
於是,夏育帶著白麒一路步下城牆,向段熲藏身之處走去。
等來到一間民房門口,卻見一名粗布麻衣的青年正端著水盆羊肉大口吃著。
這人,便是涼州之虎,夏州按置使,關外侯段熲……
段熲之所以會逃亡到雍州避難,說起來還是那“殺胡令”的原因。
要說段熲是支持魏閔的“殺胡”政令的,這麽多年在涼州所見所聞,他早已得出了羌人蠻夷都是畏威不畏德之輩,應該斬盡殺絕以絕後患。
但隨著“殺胡令”愈演愈烈,到後面全盤失控的時候,他的態度就發生了微妙轉變。
當段熲親眼看到涼州百姓為了那“殺胡”獎賞不惜拿同胞開刀,當涼州境內出現一項專門“化妝”的職業,能把涼州本土人士易容成胡人模樣謀取利益時,他就無法接受了,和朝中大臣一起上書魏閔希望他能暫停殺胡令執行。
結果,這個舉動,讓段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上書禁止殺胡令的大臣或貶或殺,更甚者連累了全家,雖然段熲逃過一劫,但就此也得了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不再受魏閔信任。
多年與魏閔從伍的段熲深知魏閔的脾氣,了解自己早晚也會被他清算,與是在一次例行回武威覆命的途中,找了個機會帶著家人遁入逃難的流民群中,來到了雍州避難。
說到底,魏國的內政還不成熟,延續了羌人的殘暴高壓統治,並不會因為換個國號,換任君王就有所收斂改變,相反,比之前羌人在時更加的血腥,更加的幼稚不可理喻。
“段將軍,白郡守來看你了……”
夏育喚了聲正在喝羊湯的段熲,段熲聞言忙放下手中碗筷,起身望向白麒、夏育二人。
微微一怔後,夏育立馬拱手施禮說道:“在下段熲,見過白郡守,見過夏司馬。”
白麒望著這名傳聞中的涼州之虎,如今卻是這般落魄,心中也有些感慨,在一個不可理喻的君王身邊,像段熲這樣的將帥之才是永遠不可能有出頭之日的。
段熲威名,他也早就聽夏育、田晏等雍州一乾將領提起過,甚至徐昭都言,涼州軍勢無段熲坐鎮,實力要減一半,他的領兵能力不比魏閔差,遠在夏育、田晏之上。
因此,縱使雙方各為其主,雍州一乾將領私下裡也對段熲的評價十分之高,自然也引起了白麒的重視,這才頂住魏閔的壓力保住他的安危。
白麒抬手說道:“段將軍,可否進屋說話,在下有事找您相商……”
段熲點頭應道:“寒舍較亂,白郡守可不要嫌棄。”
說完,段熲引著二人進入屋內。
待各人坐下後,段熲讓自己的妻子上完茶,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白麒端起茶碗滑動幾下茶蓋,對段熲說道:“魏閔退軍的事想必你也聽到了,現在,在下想問段將軍,你以後有何打算……”
段熲歎了口氣說道:“白郡守,在下現在是流亡之身,也不知以後該如何,承蒙您不棄得以有一安身之所,又如何開口跟你提打算呢?過一天算一天吧……”
白麒笑道:“段將軍,在下早已聽聞你在涼州軍中的能為,甘願自己一身本領無用武之地麽?觀段將軍年紀也就二十六七左右,不比白某大幾歲,難道就真的沒有其他想法?”
段熲聞言雙眼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來:“在下不過他國叛將,如何能得白郡守這般器重?”
白麒灑然一笑:“段將軍這麽說可就不對了,敢問段將軍叛了什麽國?仗義執言向君主提出自己的意見,這等風骨又如何算是叛國?
何況, 為了自身安危免遭無妄之災出逃也是人之常情,段將軍就不要再有自責之態,如果你願意效忠漢王,在下立馬書信一封送往神都舉薦!”
段熲渾身激動不已,能重回沙場征戰一直是他的夙願,如今這樣的機會擺在他眼前如何肯放過?
與是,段熲立馬起身單膝跪在白麒身邊大聲說道:“若能重回軍伍,在下願當一馬前卒!”
夏育見此,忙上前攙扶起段熲,笑著說道:“好啊,好啊,哈哈哈,段將軍,現在我們也算是同袍了,要知道在下對您可是仰慕已久,做夢都想著能一起從征沙場啊!”
白麒也起身來到段熲身邊:“段將軍果然是涼州之虎,毫不做作,白麒這一生最敬佩的就是你這樣的豪傑。”
段熲聞言,也忙回道:“白郡守的作為在下也有所耳聞,說實話,白將軍的風格很合在下胃口!”
這話自然是指白麒屠殺俘虜的劣舉,不過段熲倒不是挖苦他,是發自肺腑的支持白麒做法,殺俘雖然備受道德譴責,但兩軍交戰瞬息萬變,以絕少的死亡換取局勢的穩定,他認為是值得的。
殊不知,段熲還是錯了,往後白麒在戰場的所作所為,對他而言已經不是認同,而是崇拜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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